21、沉睡的羔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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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员们对颜也的到访并不感到奇怪，毕竟J马上就要出狱了，不趁着这个时候找人多聊聊，只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颜也按照要求办理了手续，签下免责声明和保密承诺，经过两次安检，终于得以进入了最高级别的牢房区域。
阴暗逼仄的走廊显得异常安静。
头顶每隔一段距离有一盏泛黄的白炽灯管，两旁是一扇扇点缀陈旧锈迹的铁门，只在眼睛的位置开着一个仅供探查的小窗口。
此时窗口都严密封着，听不见屋内的任何动静，让人难以确定两旁的囚室里是否还有活人。
他们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铁门前。
领路的警员转动门锁，“吱呀”一声打开了铁门。
眼前如同他在夏筠工作室里见到的那幅《弥赛亚的审判日》，却又比画上更具视觉冲击——
屋内大部分的灯光似乎被调暗过。
与一室黑暗形成强烈反差的，是正中央一束直射下的顶光，光束中，被森冷的锁链和皮带牢牢束缚在高椅里的高大男人，宛若一件精心陈列的、用于引他上钩的展览品。
颜也也的确如被引诱般，一眨不眨看着他，抬步走上了前。
两人像是在无声地互相试探，第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男人的目光在止咬面具后紧紧盯着他，立体的五官被头顶的光束加深了轮廓，显得眼眸越发深邃危险，俊美非常的面容在层层皮带和铁链衬托下，带上了令人战栗的压迫感和雄性魅力。
好似一头被人类俘获后，静静蛰伏的凶兽……等待着猎人靠近，便要骤然发力，挣脱枷锁，一口咬断他的喉咙。
极端的静谧中，只能听到颜也很轻的脚步声，以及不断加重的、不知属于谁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越来越急促，好似给整个室内的空气都传导了热度。
气氛在两人越发灼热的对视中逐渐紧绷，仿佛一张饱满的弓，终于拉扯到了极致……
“啪”。
头顶的灯忽地灭了。
紧接着不等颜也反应过来，只觉一股大力夹杂着劲风扑面而来，将他仰面扑倒在地。
“唔！”
颜也下意识惊呼了一声，却感觉自己撞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并没有摔疼。
黑暗中，季鸣霄将垫在他脑后的手抽回来，撑在了他的耳侧。
颜也耳中骤然灌满他粗重的呼吸，被烫得头皮一麻。
他浑身控制不住发烫，甚至有些生理性微微战栗，闭了闭眼，才勉强看清楚压在他身上那人的轮廓。
他伸手摸索了片刻，清晰察觉到那呼吸顿了顿，继而立刻越发急促，像是已然忍耐到了极点。
撑在耳侧的手臂上肌肉隆起，手掌下绷紧的腹肌沟壑分明，每一寸肌肉都蓄满了危险的爆发力。
男性荷尔蒙从他肩背的每次起伏间散溢出来，将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隙充溢得潮湿又粘稠。
……但他很快在咫尺距离处停了下来。
颜也嗓音沙哑得厉害：“……怎么？”
他脑内的警报在持续炸响。
他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不对劲。
季鸣霄作为重型犯被关押，明明上一秒还被五花大绑，怎么可能突然就彻底松开，他进入屋内后，肯定一直在被监控中，熄灯这么长时间，警方却竟然毫无动静……
但……这是继他亲手按下【确定】键，再次进入这场无限恐怖游戏后，第一次真真切切触碰到这个人。
不论季鸣霄现下是什么状态，是不是又被阿克夏抹去了记忆，调整过人设，修订过对他的认知……
颜也都停不下来。
自少年相遇，季鸣霄就成了第一次成功将他从母亲窒息掌控欲中解救出的人。
他不是带他看一眼自由的样子，而且彻底教会了他接触更加广阔的信息世界。
后来，他在母亲发疯般带他一起赴死前一把拉住了他。
他成为了他的挚友、他的老师和略显聒噪的桌面电子宠物。
直至季鸣霄按照与研究组商定的计划，一路保持着积分榜首位闯入A级副本再未醒来……
两人都没来得及将关系推过那条界。
一直到第一轮副本末尾，颜也在B级副本里通过“门之钥”实现了“世界穿越”——
许许多多的相遇里，他们有时候只拥有零碎的记忆，有时候要从陌生开始重新接触……
却也因此，在一个又一个堪比真实的世界里，一次次反复印证了对彼此的彻底沦陷。
他们无数次的默契配合，一次又一次的心神激荡，那些被暂时封存的记忆并没有消失，总会在下意识的细节里越来越频繁地露出尾巴。
季鸣霄这人，换到哪个世界也还是那个人。
这张英俊的脸上时常含着笑，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绅士又礼貌。
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忘了这人其实智商极高，手段果决，是个极度坚韧、自律且充满耐心的强大猎手。
以弥赛亚的身份来看，季鸣霄怎么都不可能是单纯无害的。
超高的专注度与智商，造就了他堪称恐怖的学习速度，经常轻轻松松打脸，看似无辜地把人虐哭，还要一脸礼貌地将人按在地上摩擦。
但却……听颜也几句再简单不过的挑逗就能一脸红透，纯情得简直不可思议！
……随即就红着脸，一脸纯情地将颜也翻过来覆过去地吃了个透。
还天赋异禀，不仅器大活好，还怎么都喂不饱，自发探索创新各种角度刁钻新姿势，红着耳朵仔细观察颜也的表情，敏而好学询问：“这样会更舒服吗？那这样呢？”，在颜也快被逼疯的瞬间握着腰将他一次次撞回来……
以至于出“门之钥”副本的时候，颜也整个人的情绪都有些异常，连在副本中大脑杏仁核受损，导致对恐惧的感知出了问题，都无法分走他丝毫注意力……
静谧的黑暗中，颜也嗅着鼻尖熟悉的气味，忍不住伸手环上了他的脖子：“季鸣霄……”
身上的人微微一滞。
他隐忍得连背脊都在轻颤，目光极具侵略性，却硬是停在了咫尺外，深深呼吸，像是在竭力压抑什么。
略显粗粝的手指抚过颜也的唇，将细嫩的唇瓣揉得鲜艳。
颜也手臂微微用力，一个收紧，将他往下一拉。
随即……鼻尖似乎触到了什么栅栏状的异物。
……那是，季鸣霄戴着的止咬面罩。
颜也失神的双眸微微一顿，心跳骤然回落。
片刻后，他舔了舔唇，嗓音哑得可怕：“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曾经的……专案组组长先生？”
眼前的一切缓缓恢复。
颜也从幻觉汇总脱离出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推倒了高椅，整个人压在了被牢牢绑缚的季鸣霄身上。
牢房内一派通明，警报已经响了起来，走廊里传来快速接近的脚步声。
季鸣霄像是不太适应刺眼的灯光，微微偏头躲进了他的影子里，也学着他舔了舔唇。
这动作无端又让气氛暧昧了几分。
若不是警报还在头上响着，颜也真恨不得揪着衣领将他拉起来真的啃上一口。
他不耐烦道：“说话。”
“想要我说什么？”男人的嗓音比颜也更沙哑数倍，轻笑一声，“说……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再次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看向颜也的眸中藏着难以辨明的复杂情绪。
“不是你，亲手送我进来的吗？”
……
时间过去太久，中间经过了太多其他副本，以至于颜也差点没能想起来上轮副本的真正结局。
副本中明明有警察这种审判角色，阿克夏却只要求玩家写出凶手人选，没有要求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奇怪吗？
更加奇怪的是，时域还直接承认了自己的凶手身份。
换句话说，玩家整个副本所做的调查和证据收集根本毫无意义，拿到任务纸条后，不必追踪调查、钓鱼执法……
只需像颜也这样冒一次险，时域就会竹筒倒豆子一般自陈罪状。
变态杀人狂自然没必要跟受害者说谎，多半真的以为是自己过失杀了时槿。
然而。
……时域真的就是凶手吗？
阿克夏不会撒谎，但副本中的NPC不但有可能撒谎、隐瞒、还有可能本身就未知故事全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传递了错误讯息。
而“阿克夏不会撒谎”真正说明的其实是——
整场游戏中，唯有两样东西永远不会欺骗玩家：
人设卡，以及副本任务。
人设卡中的副本名为“黑色大丽花”，是美国二战后最著名的悬案。
在凶杀案发生后的几年里，有500多人供认自己是凶手，最后却被一一排除嫌疑。
电影对故事进行了改编，却也没有改变这一点，所有调查线索指向的嫌疑人最终也都并非真正元凶。
而颜也一早就跟夏筠分析过副本任务——任务点名要找的是“杀死时槿”的凶手，就说明杀时槿的人，跟杀死其他受害者的不是同一个人。
时域是连环杀人案凶手，因为对妹妹的感情走火入魔，杀死了七名受害者。
其间因被妹妹发现而失手错杀了她，心绪大受影响，以至于轻易在伪造的电话和短信中露出了破绽。
先是泄露了妹妹的尸体所在，随后甚至直接承认了自己凶手的身份。
案件太过水到渠成，以至于所有玩家都忽视了那一直摆在眼前的最大疑团。
……季鸣霄为什么能拥有时槿的手机？
“所以……”逃出地下室的颜也匆忙赶至小巷，继而蓦地停下脚步，喘着气看向黑暗中刚刚轻松制服了时域的人，“是你吧？”
“是吗季鸣霄？”
“真正杀死时槿的，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沉睡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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