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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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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南部军区的第三年,望江也依旧没能回家,今年他因为表现突出连晋两级,终于被允许回到中部述职,只有两天时间,却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两天,没有人想要留在战火纷飞的南部或者北部,大家都想回家,都想回到最后的安宁区,可只能继续守护最后的安宁区。
他比从前更沉默寡言,除了眼前的一切,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开口,战争尚在焦灼阶段,也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望江的时间很紧迫,他快速填完预计行程表,然后登上回到中部的航班。
星际时代即将开启,现在研制出的飞行器已经能到达周边的小星球,人类的进步每天都在刷新这个宇宙,他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已经完成职务交替工作,被中部管理层的代表人送出军区。
望江坐上车,出神地想,按照这样的发展趋势,如果他还能活下来的话,兴许他能贴近星星看到星星,就像他小时候梦寐以求的那样,梦将不再是梦,而是咫尺可触的现实。
他闭上眼睛睡着了,到自己家的时候是被人叫醒的,他一瞬醒神,才想起自己的父母应该都在等自己,于是立刻走向家中,他的父母确实在等他,就连他小时的心理医生都在,可是江星年不在。
望江想笑一笑,他怕他们觉得自己过得不好或是不开心,可是当要做出这个动作时,他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自己是不会笑的,也笑不出来,只能在父亲的泪水和母亲的微笑里给与他们拥抱。
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自己的这三年时间,无情的战斗机器?还是和平的守望者?他总不能实话实说,告知他们自己累到每天沾枕就睡,过得很不好,经常做噩梦,梦到无辜的人在他的梦里盯着他,连坦诚地告诉心理医生也无法解决。
有时候也会梦到江星年,梦里的江星年什么都不会做,只是离他远远的,大概是少年的时候,看着很健康的模样,百无聊赖地望着远方,他似乎很久没有在江星年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不对……事实是他根本很久都没有再看见江星年。
还有的时候,他也会在每季度的和家人通讯的时间里梦到他的父母,梦到他的心理医生,梦到邓乐心和邓姑姑,梦到自己回到了孤儿院,江星年跟他说“只剩下一份礼物了”,还有的时候,他梦到自己躺在几乎没什么印象的手术台上,手术失败,他的身体下都是血,他没有救到江星年,这让他几度惊醒,再不能入眠。
他的时间不多,没有办法多留,而且他父母问他要不要花一下午时间来试试相亲,望江拒绝了,到之后他才有理由询问江星年相关的事情:“哥哥他——”
“啊,说起来都忘了告诉你,前几天你哥哥刚刚订婚。”母亲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和他一样是Beta,叫易曼,本来说了要来家里给你接风的,但是他的长辈突然出了一点事,你哥哥也过去陪他了。”
她忘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小儿子难得回来一次,和大儿子的关系也不怎么好,她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要提江星年相关的事。
“恭喜哥哥了。”望江低下头,又再次谢谢妈妈,并表达自己的态度:“抱歉,我现在没有想要结婚的想法。”
“没关系的,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他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父亲却还是习惯性地摸他的头,一直都是那样温和。其实他们在望江的记忆里都有些刻板,表露的情绪都是很正面的,所以望江总是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了解他们。
相聚总是短暂也难得,别离是长久且频繁。
第二天他和邓乐心还有邓姑姑匆匆见过一面,邓乐心今年刚刚毕业,决定继续在医疗机构里担任医师,邓姑姑的身体比以前也好了很多,这让望江非常放心。
“下次再见你,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邓乐心想了想,伸出手:“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
望江想了想:“可以的。”
他们之间有了一个仅仅出于友谊的拥抱。
他很快要返回南部军区,这次送别江星年依旧没有来。
晚餐望江没有吃,他听说科研部最近在研发营养剂,那样快捷又方便,大多数人都能舍弃烹饪时代。可是现在他的胃空空荡荡,就像他的心脏一样,他甚至不敢联系江星年,而今天他很认真地去找了,他到了这个家庭二十多年,却还没有一张和自己哥哥的合照,他们的照片都是分开的,一样的爸爸妈妈,却从未站到一起。
幸好路程不算太远太远,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一切。很快他回到南部军区,继续繁忙到只能在睡梦里思考别的事情的生活。
第五年的时候望江再次晋升,这次他没有条件再回到中部,但他请到了回中部疗养的病假。
江星年要结婚了。
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他的,第一是因为就算告诉他他也没有办法回来,第二是因为望江大概也不太愿意关注这方面的事。
可没想到恰好他重伤被诊断必须送到后方疗养,又恰好撞到江星年的婚期,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他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了这个惊喜,彼时身体的伤痛让他的精神很难集中,他听见自己的呼吸缓慢,不比平时。
他暂时没有办法自主行走,是坐在轮椅上出现在父母、江星年还有他的未婚夫面前的。
江星年的未婚夫和他很般配,二人站在一起就很耀眼,望江看着江星年,他似乎没什么变化,从少时到如今脸上的神色从来如此,并不注意自己,现在正微笑着和他的未婚夫交谈,神采奕奕。
后者则专注地盯着他眼睛,嘴角也微微扬起,旁人无法进入他们的世界,都只是旁观者而已,在还有利益牵扯的情况下,这好像确实是最优解,反正最优解怎么都不可能是自己的弟弟。
直到母亲开口喊望江的名字时,他才缓慢地转过头来,不以为意也朝望江露出一个微笑。
这太残忍了。
他没有办法面对。
望江低下头,好像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直到把他送到楼上卧室休息时,他都没有和江星年说过一句话,当然,江星年也没有要主动找他说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