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钥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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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漓眨了眨眼睛。
说实话他没太听懂商止的话里的意思。
当然也许是他有点笨，嗯，只有一点点。
毕竟他这一晚上饿着肚子，又差点“英勇就义”，直到现在天都要亮了他也没休息，是可以迷糊一会的。
好在商止没有在他的情绪里沉浸太久，在顾漓的脑海里还转悠着“幻术、贪婪、希望”这几个词时，他将视线从审讯室收回，落到了顾漓僵硬垂着的右臂上。
“去医院看看吧，你的手臂。”
“啊？哦....”顾漓呆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商止在说什么，他抬起胳膊打量了一下小臂，摇了摇头，“没事，我的自愈能力还是挺快的，你看现在它其实已经没那么肿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话真实可信，顾漓还特别认真地将胳膊又往前举了举，确保商止可以看见。
然而商止看也没看，特别酷地转开视线，径直转身往外走，不欲与顾漓废话。
顾漓看着商止的背影，纠结地瞅了一眼审讯室，他能在这里旁听还是叶玄青允许的，因为他是商止的“朋友”，而莫白早先便去医院偷偷看望莫晓苇了，所以在这间屋子里他只认识商止。
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跟着商止吧。
于是他赶紧快步赶上商止，最终在距离商止两步的地方放慢脚步，亦步亦趋。
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这种视角观察商止的背影。
之前原型的时候，狐狸的身体太小，商止又太高，他如果蹲在地上看商止，只能努力仰头。
当然大多数时间里，商止在投喂他时都会蹲下来，他也就不需要仰着脑袋往后栽。
虽然他的人形也要比商止矮一截，但他现在只靠平视就能看到商止的脖颈了。
那是一段很有张力的脖颈，他还记得商止说话时，突出的喉结偶尔会上下滑动，然后再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被挡住。
他知道商止不管是作为他以为的“人类”还是真正的妖，都是十分有魅力的，因为晓苇姐抱着他揉搓他的尾巴时，总会自言自语说“商先生真的好帅，比很多明星都好看”。
但对于顾漓来说，商止的魅力并不主要体现在他的外表上。
他很神秘，身上有许多顾漓没办法理解的地方。
而且巧就巧在他向来看什么都新奇，商止身上的诸多谜团在他这里便成了一种别样的“魅力“。
顾漓跟着商止走在妖管局凌晨空荡荡的走廊里，鞋底触碰地面发出“哒、哒”的声音。
审讯室在一楼，因此他们直接就能走出妖管局，然后商止又带着他出了妖管局的大门，右转，走了不远便到了一家医院门口。
顾漓一跟着往里走，一边好奇地四处打量。
上次他匆忙过来，还真没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家医院。
医院的占地面积不大，而且因为毗邻妖管局，被妖管局那座高楼衬得更显迷你，不过医院正门前也有一座小型喷水池，造型与妖管局里那座有点像。
商止一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脚步不算快，是顾漓能跟上的速度，但如果他太过沉迷于观察四周的话也会被落下，于是他只好收回四处乱瞟的视线，紧紧跟着商止。
不过令顾漓感到诧异的是商止居然对这里十分熟悉，领着他进了医院的主楼之后，熟门熟路地径直上了二楼，走到一个房间前，抬手敲了两下门，在听到屋里有人应声之后，直接就推门进了屋。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护眼的台灯，一个带着金丝边眼睛的年轻男人正坐在光下，他的手下还压着一本书，见到来人是商止，有些诧异地扶了扶眼镜：“商先生？这么晚了，是哪里又——”
“不是我，是他，你帮他看看手臂，辛苦了。”商止没等那人说完话，便将身后的顾漓让出来，直接了当地打断他说明了来意。
那年轻男人稍顿，很快反应过来，旋即唇角弯起，眼梢微弯，挂上一副温柔的笑脸，站起身冲顾漓招了招手，温声道：“来，我帮你看看。”
顾漓看了一眼商止，后者的下巴轻轻一点，他这才慢慢走到办公桌前，将手上的右臂抬起来给那人看。
“嗯，患处看起来状态还行，你的自愈能力很不错，按理说冷敷一下就可以了，明天开始再热敷，这样也许你明晚就能消肿了，毕竟是妖族的体制，放心，很快就能好的。”年轻男人说话的声音同他的笑容一样，都是温和矜持的，让人听了如沐春风。
“啊...那谢谢——”
“我姓陆，叫陆鸣攸，你叫我陆医生就好了。”
“嗯，谢谢陆医生。”
顾漓这还是以第一次见到“医生”，从前他受伤都是姥姥帮忙抹一点山上采来之后碾碎的草药，用来止血，剩下的就是他自己靠妖族强大的自愈能力慢慢好转。
他用左手轻轻托着右臂，其实那里现在还有些疼，之前那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大了，仿佛像一块轰过来的巨石，没一脚直接将他骨头踹折还得归功于他平时修炼还算勤快。
陆鸣攸看着面前的年轻妖族小声地嘶了一声，下意识抬眼看了一下商止，便见商止一直盯着这边，神色与往常无异，但还是有哪里不是特别一样。
陆鸣攸除了对自己的医术放心之外，对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也十分有自信。
“这样吧，我开点药，给你挂个吊瓶，放心，是用来辅助补充妖力的，能加快你的痊愈。”他又道。
顾漓抬起头，“啊”了一声，又转头看商止，在得到商止第二次点头之后，才笑着应道：“好的，谢谢陆医生。”
“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等顾漓进了医院的观察室，挂上吊瓶，稳稳当当地倚靠在皮质的软椅靠背上后，商止坐到他旁边，帮他扶着冰袋，解释道：“这家医院是妖管局名下的，大部分妖族受了伤都会选择来这里治疗，莫小姐他们这些被牵连到‘特殊事件’中的受害者，也会被暂时安置在这里，等到后续事情处理好，如果伤势过重就转移到人类的医院，伤势轻或者痊愈了就直接出院。”
这还是顾漓第一次从商止口中听到他说有关“妖族”“人类”这样的字眼。
他觉得很神奇，以前一直以为是人类的人，现在居然和他是同类了。
这让他又想起上次在妖管局见到商止，他还劝自己说，商止只是恰好来这里办事，办“人类”的事。
说来确实好笑。
顾漓兀自咧着嘴乐起来，商止便问他他在笑什么。
“唔，没什么...”顾漓心虚地抿着嘴，但眉梢眼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藏起来。
商止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因此也没在这件事上多纠结，又跟他讲了陆鸣攸的事。
妖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除非本人透露，不然一般彼此之间是不会询问原型的，因此商止也只告诉顾漓陆鸣攸是位很优秀的医生，同时也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以后要是受伤了就可以来找他。
听到这顾漓突然顿住，连眼角的笑意都悄悄褪去了。
他好像还没告诉过商止自己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哪还有机会来这家医院呢？
从前他不说是因为没法说，而现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纠结地抿着嘴唇，在低头看到商止扶着冰袋轻轻在他的伤处小小幅度移动时，神色专注，便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一晚上没有休息了，睡一会吧。”商止这时忽然开口，声音温醇，在这雾气浓郁的深夜里竟不如往日冷淡了。
不说出“睡”这个字之前，顾漓确实不怎么困，大概是困劲已经被熬过去了，然而此时这个字从商止嘴里说出来，竟像个魔咒似的，让他立即就打了一个哈欠。
“睡吧，有什么事早上再说。”商止又说了一遍，语气中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这让顾漓突然想起了姥姥，从前他晚上玩到很晚不肯睡觉，姥姥也是这样催他睡觉的。
虽然商止跟姥姥完全不一样。
好吧，虽然他不困，但闭目养神一会也可以。
于是顾漓听话地闭上眼睛，打算假寐一会。
却没想到他这一闭眼很快便真的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是因为感觉到了阳光打在脸上，闭着眼睛能看到一片浅橘色。
顾漓的眼睛隔着眼皮动了动，半晌睫毛轻颤，眼睛缓缓睁开了。
“醒啦？早上好啊。”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低沉男声，顾漓迷迷糊糊地歪头去看，便在尚有些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莫白。
“唔...莫白？你怎么在这...”他反应了两秒，然后撑着坐直了一些，扭头打量四周，他还有些懵，但也知道现在屋子里少了人，“商止呢？”
莫白将手里的冰袋挪了个位置，答道：“商先生去忙啦，我怕晓苇醒了之后起疑，刚从她病房出来就碰到了商先生，他就拜托我帮忙照顾你。”
顾漓头脑晕乎着，迷迷糊糊想着商止估计又被叶玄青叫回去了，一晚上没睡。
好辛苦。
“饿了吧，来，把这个馅饼吃了，我早上去早点摊买的，还热着，你不是昨晚一晚上没吃饭嘛。”莫白这时递过来一个馅饼，圆形的像烧饼，表面撒了一层芝麻，泛着面粉特有的香味，还夹杂了牛肉馅的油香味。
“谢谢。”顾漓用空着的左手将馅饼接过来，吊瓶不知道什么时候输完的，此时他的手背上贴了一块白色的布条，兴许是用来止血的。
他张嘴咬了一口馅饼，果然是牛肉馅的。
馅饼就像一个封着口的口袋，他咬了这一口，便等于是给口袋开了个口，这时肉香味就从那个口里溢出来，用手捏一捏，肉馅与饼皮之间还能挤出汤汁，泛着油花。
麦香味混着肉香，再加上芝麻特殊的味道，实实在在抚慰了顾漓这空了一晚上的胃。
他吃得狼吞虎咽，莫白好笑地让他慢点，又给他递水让他喝，然后告诉他等手里这个冰袋不凉了就可以回家，回去之后他帮他准备热水热敷一下。
顾漓赶忙说谢谢，莫白摆摆手，说以咱们现在的交情，这些事算什么，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顾漓听了很是感动，再次在心里悄悄感叹自己运气好，头一次来到陌生的地方，就能遇到这么多对他好的人。
“哦哦，对了，商先生还给了我这个，”莫白突然一拍大腿，从裤兜里掏了一个东西出来，展示给顾漓看，“他家的钥匙，有了它你就不用翻墙回去了。”
顾漓的馅饼还剩了一小块，不过他的注意力已经全被莫白手里的钥匙吸引走了，于是他将装馅饼的纸袋放到椅子的扶手上，从莫白手里接过那枚钥匙。
小巧的古铜色钥匙，上面有一个眼儿，挂了一截红绳。
顾漓拎着红绳，钥匙垂在下面，在空中晃，清晨的阳光从观察干净的窗户照射进来，也照在钥匙上，它的边缘便反射着微光。
他看着钥匙在他眼前停止晃动，逐渐稳定下来，半晌眯着眼睛想：
这还是他拥有的第一把钥匙呢。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钥匙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