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蓝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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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卡走到郁桑身边，半蹲下来，握住郁桑的手。
施恩说：“你别发出任何声音。”
安卡点头。
安卡的确能做到，他连呼吸都可以不呼吸，屋内多了他一个也不多。
施恩大夫还想抱怨甩锅，都找不到任何理由。
忽然间，他察觉到郁桑竟慢慢陷入了沉睡。
刚才无论自己做什么，大脑都仍处于高度活跃状态的郁桑上将，竟然在这个仿生人的陪伴下，那么轻易地睡过去了？
施恩把自己兜里掏出的安眠药又给放了回去。
安卡森冷的目光几乎要在施恩身上刮下一层皮。
他看郁桑和看其他人的目光完全不同，眼里的谨慎戒备如同永不融化的冰川，他们又像是荒野上会互相交托后背的两只灰狼。
施恩大夫本就心虚，此时更有些乱。
安卡在施恩大夫面前投下几个字。
“你确定你行？”
施恩比划着：我是这片最好的大夫，我不行谁行？
“有没有办法，让我进入他的梦里？”
一行字又浮现。
施恩指了指耳朵，意思是听他指挥。施恩大夫轻声开口，继续引导着郁桑的梦境。
“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径直穿过那片黑暗，在光亮处，你会看到你追求的答案。”
……
郁桑很久不做梦了。
还是未成年时，他常做梦，梦也简单，他吃不饱。每次到口边的食物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翼而飞，饿得前胸贴后背，然后醒来。
因此在郁桑听到几乎要震聋的炮声时，他几乎马上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梦里的一切都十分真实，就连麒麟机甲上流转的花纹光芒都是一模一样的。
郁桑在这个梦里，也在睡觉。
玫瑰星系的边缘，最后一朵燃烧的红色星云仍在缓缓旋转。
空间站里唯有战术全息图在亮着光，根据星图推演，三日后将会有连续的微陨石撞击，郁桑暂停了一切军事部署，先进行避难。
然而在这静谧中，代表敌方舰队群的红色标识却在不停闪动，并以难以估量的速度朝着苍穹号疾驰而来。
可奇怪的是，苍穹号的警备系统却仍在安睡，并没有将这一异常情况报告。
等郁桑醒来时，面前是一把冷冷闪光的钢刀。
指挥官的大门竟被人随意打开，一个双眼血红的士兵猛地砍向床铺，将铺盖割得爆出棉来，却没砍中郁桑分毫。
它迟钝抬头，猛然暴起抓住舱顶的郁桑落下，双腿猛然用力，将仿生人的头颅给生生扭断了。
不用说，他就知道已经出事了。他快步出去，直奔机甲室，可却看见原本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机甲们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
这些机甲和战士们精神力高度连接，机甲若倒塌，意味着与之匹配的战士已经出事。
郁桑来不及思考，连忙进入麒麟号内。
几梭子弹慢了半步，打在麒麟号的钢甲上，绽开火花。
郁桑迅速通过麒麟连接苍穹的控制面板，却发现苍穹被人割断一切联系，陷入黑暗。
他用常规一切操作手段都无法唤醒这艘舰船，更唤不醒他手底下的上千精锐。
死亡之手在无声无息之间掩住了众人的眼睛，在郁桑通过复杂到几乎反人类的手动装置重启整座舰船的动力系统后。
整个苍穹号这才猛然苏醒，最顶层主操作室的灯光一路向下蔓延。
而此时，他们追击多日的反抗军已经近在咫尺。警报如同哀嚎一般彻底响彻，姗姗来迟般震碎所有人的耳膜。
郁桑一时不知道苍穹号出故障的原因，更不知道胆敢趁乱行刺的仿生人身份为何，更无法确认监控里没有被警报声吵醒的战士们是生是死。
郁桑只能迅速作出战时最紧要的反应：即刻集合，准备应战。
而在这片极致喧闹的混乱中，毁灭悄然降临。
郁桑此时只能信任自己的判断，他的一切指令通过手动输入，还是慢上了太多。
但好在训练有素的战士们仍以最快速度进入自己的机甲，数量虽仅几百，但敌方派出的先遣队数量也不多。
全频道里，只有郁桑清冷的命令声。
干脆利落却令人心安。
第一批仿生战士被派到了苍穹号外，潜藏在了黑暗枢纽里。
可是他手底下的士兵却没有他那样镇定，无数的报告声占据在通讯频道，幸存者们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所知的消息报告给他的指挥官。
这是事关重大的、生死攸关的消息。
郁桑被海量信息淹没，而由他亲手打造的麒麟机甲有条不紊地将这上百条信息梳理，最后归结出了一个极其相似的警告。
仿生人叛乱。
在晚上睡眠之时，战士的休息舱被留守在船上日夜不休的仿生人暴力打开，很多忍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杀死在了睡梦里。
这些仿生人有故障、不听命令，对活人有极高的攻击性。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形。
郁桑也被这消息震住。
至少，军用机器人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虽然现在仿生通缉犯越来越多，但那都是肆意改装模块后的普通仿生残次品，毁灭他们很简单。
郁桑手底下的仿生人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军用仿生人是联邦封闭部门所独立研发的产品，使用时完全隔绝外部网络。
最重要的一点是，与普通仿生人几个月才进行的故障测试不同，他们每秒都在进行着成千上万次的忠诚度测试，只要有一次无法通过，整个仿生人都会自动瘫痪。
这是绝不可能出现的事。
今天出现的一切事都不应该出现，但它就这样出现了。
郁桑不想扯什么“科技果真永不可信”的马后炮言论，他没有那样的时间。
他面对的是认知完全崩溃、陷入了极度慌乱情绪的战士们，以及虎视眈眈随时会要了他们命的敌人。
他十分冷静地做出下一个决定：迎敌。
所有幸存者将带着同伴们的那一份奋勇杀敌。在此之前，郁桑再一次切断了苍穹号的一切电源，让这艘船再次陷入了黑暗。
敌暗我明，此时转为了敌明我暗。
……
郁桑再一次经历了十分漫长而又残酷的战争，他付出了巨大的、惨痛的代价，阻止那些反抗军抢夺苍穹号，也抱着必死的信念，将所有的一切，连同这座宏伟的星际要塞，献祭这无边无际的深夜苍穹。
他想起了一切，却又好似再次失去了这一切。
更多的疑团在他脑海中浮现：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仿生人会背叛？又为什么，联邦高层有人想让他死？
如若那些仿生人的故障并不是意外，这一切便能解释了。
这是一个太大太大的秘密，如若所有人都葬身星海，这便好办了。
那么多那么多的仿生人都在要塞，曾经这是战力的体现，可现在却反而成了巨大的隐患。
知道这个秘密的郁桑，必须死。
郁桑不知道有多少部门有多少人牵扯其中，但他绝不能让悲剧再次上演。
这一次，极有可能是末日。
……
郁桑醒来时，他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变得湿漉漉的。
施恩大夫正在一旁打着瞌睡，见到郁桑醒来，他连忙问：“怎么样？”
郁桑沉默不语，用力地揉了揉疼痛的脑袋。
他忽而听到什么动静，但那声音一闪而过，他看着没关严的门缝。
施恩大夫解释：“我刚借你们卫生间上了个厕所。”
郁桑面上没有欣喜之情，施恩还以为自己的催眠没奏效。
“我想起来了。”但想起的是不好的事。
后面半句不言而喻。
郁桑没继续说什么，把目光又转向趴在自己膝盖上睡得沉沉的安卡。
仿生人是不会睡觉的。
郁桑也是第一次看见安卡睡觉。
“他怎么了？”
施恩又解释：“他本来说要进入你的梦境，这很难，我都做不到，但我想你们外边的高级仿生人可能真有办法，就给他也催了一下子眠，结果就趴着不动了。”
郁桑又看了看安卡，敏锐地发现安卡脖子上有掐痕，看来在安卡睡觉时，施恩刚才也没闲着。
只是安卡本就不用呼吸，施恩也不知晓自己成功没有，此时只是略有心虚。
郁桑此时正被纷乱的思绪缠绕；也没太注意安卡此时的状态。
他对施恩道：“我要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你有没有办法？”
“离开？得看你要哪里，这价格也不同，我想上将你也知道。”
郁桑缓缓道：“宙斯。”
施恩往后仰去。
“飞船票？我们这里哪有飞主星的，我还以为你想去京都。这不好办，相当不好办，那里戒备森严，你一飞去就被抓了，过去干啥？”
“你帮不了？”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施恩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没有的航线也能开辟出来，只是上将你现在恐怕什么都没了吧。”
郁桑目光沉静。
“在蓝泪星，赚钱是最难的事，但也是最容易的事。”
施恩面露欣赏，还没等两人多说几句，进入瘫痪状态的安卡忽而抽搐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蓝泪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