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青色玉佩 ...
-
正午时分，国丧期间，街铺上冷冷清清，没有了原来人声鼎沸的热闹。
唐浩在铺子里赊账吃了碗面，打算回天罗司去。
走到一处巷子口，听到里面一方宅院里传来女人隐隐约约的哭声。
唐浩下意识望了过去，但他脚步没停。
八成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哭二闹三上吊嘛！
再走了不过几丈远，突然听到院内传来一声惊呼：“救命啊，夫人。。。夫人跳井了！”
唐浩闻言马上转了个身，三步并作两步地推门入院。
他抬眼便看到一个小丫鬟正惊慌失措得往外逃，便急问道：“井在哪里？”
丫鬟来不及惊奇这人是如何知道的，忙指着后院，颤抖着声音：“在......在后面！”
唐浩几步奔走到后院水井旁。
水井石盖已经被挪到了一边，旁边还有脚印的痕迹。
探头过去一看，一个三十多岁胖胖的妇人卡在井中，上不来下不去，正在里面抽抽搭搭的哭。
她一边哭一边骂：“你这个杀千刀的，再不回家，我就死给你看！”
唐浩：......”
唐浩和小丫鬟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妇人拉了出来。
妇人的袖子都被磨破了，爬上井来还在骂骂咧咧。
“夫人，”唐浩礼貌又客气地打断了她，劝道：“凡事多看开点，心情好了，人也会漂亮很多。”
妇人闻言又啼哭起来：“公子，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不知道我那个狠心的相公有多可恨，这都多少天没回家了，一定是找他那个相好的去了。”
“夫人不要这样说，往好处想，万一是遇到意外了呢？”
唐浩随口道。
妇人突然止住了哭泣，愣了一会儿：“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不会真的......”
唐浩在心中唾弃了一下自己口无遮拦，安慰道：“夫人，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不要当真。”
“不！你提醒的对，”妇人此刻恢复了镇定，转向丫鬟问：“老爷多久没回来了？”
丫鬟掰着指头算了一会儿：“夫人，老爷竟然将近半个月没回来了。”
“半个月，”妇人喃喃自语，“以前就算再荒唐，也从来未超过七天不回来，这次是怎么回事？”
唐浩咳了一声，知道自己爱莫能助，更无法参与别人的家事，便要告辞。
妇人忙站起了身：“公子，留步，还没有感谢你救命的大恩大德呢。”
唐浩还了一礼，一弯腰，揣在怀里的天罗司腰牌竟然咣当掉到了地上。
他忙捡了起来，然后道：“夫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等等，”夫人指着唐浩，犹豫一会儿，“你......你是天罗司的人？”
“夫人认识天罗司的腰牌？”
唐浩颇感好奇，一般来说，普通百姓别说认识这腰牌了，就是递到面前，也不一定认识上面的字。
“对，我相公提过。”妇人眼神看起来亮晶晶的，充满无限崇拜地说，“天罗司听皇帝的命令，专门处理大案要案的，特别厉害。”
唐浩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笑了两声：“夫人过奖了，还好吧。”
妇人忙使唤丫头：“小红，快去沏壶茶来，大人站了半天了，连口茶都没喝上。”
小红应了一声，去房内端了茶出来，又端了几样时令水果，放在院内的石桌上。
妇人极力邀请唐浩坐了，唐浩不好拒绝，只好又坐了下来。
“夫人，您和您相公......”
唐浩欲言又止。
妇人倒了茶递到唐浩手边，开口道：“大人有所不知，我那相公也是个有职位的。”
“哦？”
“我相公姓王，叫王虎，是王恭院的看守。”
王恭院是一个特殊的地方，隶属于禁军，专门存放武器、装备之类的东西，类似于后勤处。
虽然看守没什么正式官位，但油水应该不少，唐浩对此心知肚明。
“他少年时家贫如洗，一无所有，只有一张嘴能说会道，我被他哄的团团转，才眼拙跟了他，”夫人叹了口气，“后来我娘家爹爹嫌他不上进，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托关系给他弄了这么个职位。”
“这时间久了，他手里有几个小钱，心思就活络起来，不把心放在家里了。”
说到此，夫人眼眶微红，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让小红跟踪过他，知道他外面有个相好的。以前他还遮遮掩掩的，后来倒好，脸皮越来越厚，经常连着几天不回家，非要纳妾。我不同意，也与他吵过不少次，他还反过来倒打一耙，嫌我没生孩子，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最近一次离家前，他还说要休了我，重新娶妻！”
夫人说着，眼圈便又红了。
丫鬟听了几句，在旁边一直偷偷地抹眼泪。
“傻丫头，哭什么，”夫人狠狠擦了擦泪，“我刚才跳了一次井，现在已经想开了，即便是他真的不要我了，我再带着你回娘家去，总归有一口吃的喝的，还能难死我们不成。”
唐浩心道，说的对。
丫鬟乖乖点了点头。
唐浩想出个主意：“既然王兄很久没回来了，夫人不如到王恭院去找他，与他当面说个明白，万一这其中有误会，也能解开。”
“早去过了，”妇人苦笑了一下，“别人说他告假了，这段时间根本没去王恭院。”
“那，夫人知道他......那个相好的在哪里吗？”
“原来是在京城内的，后来被小红查到过一次，就又搬走了，听说被他藏到了城外的庄子里，我是无论如何找不到的。”
夫人看起来颇为无奈。
唐浩：“不知王兄什么相貌？若是碰巧见到了，我也能知会夫人一声。”
“大人真是好心，”妇人站起来施了一礼，“遇到大人真是三生有幸。”
“他个子不高，皮肤有些黑，容长脸，最容易辨别的是他腰间挂着一块缺了角的青色玉佩，色泽清亮，不值什么钱，但是我年轻时候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
未到午时，天气已经有些闷热，路旁的树叶都打蔫了，夏简清与李玄穆在路旁寻了个茶铺坐下。
这茶铺建在官道附近，十分简陋，只在外面撑了个大凉棚，放了几张桌子，供来往行人坐下喝口粗茶，休息用。
李玄穆要了一壶茶，与夏简清坐定。
几位行人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正在埋头窃窃私语。
“喂，你听说了吗？今天有人从那边的山沟里过，据说发现了一具尸体，好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身体都腐烂了。”
“尸体？真的吗？你亲眼看到了？”
“没有。没有，听说而已，但有八分真。”
那人信誓旦旦，十分笃定。
“报官了吗？”
一个好听的男声冷冷响起，顿时把正在说话的人吓了个激灵。
那人扭过头去，看到李玄穆望过来，见其人气势不凡，便莫名的觉得有些畏惧：“公子，我只是信口一说，并非亲眼所见，怎么报官呢？”
“在哪个地方？”
“我......我只是听人说的，在那个方向。”
那人指了指身后的树林。
夏简清掏出铜钱放到桌上，低声道：“左司，去看看吧。”
两人走远了，几人和那茶摊老板还在悄悄讨论。
“仪表不凡，气势十足，应当是做官的，对尸体这么感兴趣，难道是查案的？”
“对对，神秘无比，肯定大有来头。”
“男才女貌啊，这两人会不会是一对？”
~~~~~~
两人走过官道旁排水的干沟，又穿过密林，别说尸体了，连只老鼠都没看到。
“左司，会不会那人道听途说，根本没有尸体呢？”
密林中枝叶繁茂，李玄穆先拨开了树叶，夏简清跟在他后边走过去。
李玄穆不置可否：“再往前找找看看。”
又走了一段，空气中隐隐传来一股腐烂的味道。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此处绝对有异常。
夏简清拿出两条长手帕来，两人严严实实的掩住了口鼻，向臭味传来的地方走过去。
前方是一个圆形深坑，周边长满了矮树杂草。
李玄穆先探身下去，到了坑底，招手让夏简清下来。
夏简清身姿矫健，攀着藤叶，呲溜一下滑到李玄穆身旁。
两人循着味道的来源找来找去，终于在一处矮树底下，发现了一具尸体。
夏简清皱眉，忍住想吐的冲动，看李玄穆扒开了落在尸体上的枯枝树叶。
李玄穆边看边说：“坑底凉爽，又有枝叶隔绝日光，是以尸体腐烂的并不厉害。”
说完，抬眸看了眼夏简清，温声道：“你要不想看，就把头转过去吧。”
夏简清心道，左司大人，你可真是太体贴了。
“虽然腐烂的并不厉害，但面部已经无法辨认，是男性，不到四十岁。衣服有大块破损，应是生前拉扯所致，”李玄穆顿了顿，在尸体的头部按了一下，接着道，“头骨有损，生前受钝器击打所致。”
夏简清背着身：“是被杀，要是想自杀，一般也不会跑到这么个地方来。”
“正是，”李玄穆沉吟片刻，“看衣服样式，应该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
“为什么会被杀？”夏简清下意识问道，“仇杀？情杀？还是劫财？”
李玄穆看了一会儿，说出结论：“仅凭尸体推断不出来，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李玄穆看了看四周，夏简清也转过身来，两人在尸体旁转了一圈，打算寻找更多的蛛丝马迹。
无意间走到一处，李玄穆只觉得脚底被硌了一下，像是有什么坚硬的东西。
他蹲下身来，拿开树叶，赫然发现是一枚碎银。
李玄穆皱眉：“应该是被人打死后，又拿走了身上的银子，这一枚是无意中落下的。”
夏简清蹲在地上，抬眸向前方看去，蓦然被一个青亮亮的东西晃到了眼睛。
她站起身，边走边道：“仇杀、情杀之后，都有可能被拿走财物，仅凭这一点，没法推断是什么原因。”
李玄穆：“对，还需要更多的线索，回去报给顺天府吧，该他们查。”
夏简清在亮光处停下脚步，扒拉了几下树叶，从里面捡出一样东西，忙出声唤道：“左司，等等，这里有枚玉佩。”
李玄穆走近接过玉佩，对着光端详一会儿。
“这玉佩是普通玉石制作的，工艺并不复杂，应该不值什么钱，玉佩还缺了一角，主人依然戴在身上，可能是有某种特殊的纪念意义。”
“玉佩离尸体有相当长一段距离，很有可能是杀他的人拿了玉佩，又觉得不值钱，便随手扔了。”夏简清思忖片刻，“如此看重东西价值，说明图财杀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李玄穆远远打量了一番尸体，眉头皱起，线索太少，这人的身份难以识别。
“走吧左司，”夏简清掸了掸身上沾的碎叶和灰尘，“杀人命案必须尽快结案，这下顺天府有的忙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青色玉佩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