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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朵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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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望出了机场便直奔红日小区,周日的早晨车流量少,二十分钟便抵达了小区门口。
少说有三十年的旧小区,住着的都是当年学校里的中老年教师们,很少有年轻人开着车出入,门卫大爷在门口喂猫,见着他径直将车停好走过来,看了几眼才认出来:“周望啊?今儿咋这么早就来了?”
周望从后备箱里把给家里带的礼物拿出来,笑着说:“赵叔好,我这不刚出差回来,过来看看我爷爷奶奶。”
赵大忠冲他竖起大拇指:“你这小孩儿就是孝顺,赵叔从小就看你有出息!”
周望笑了笑,跟他寒暄了几句,眼见晨练的老人越来越多,为了避免又被拉着说个不停,周望赶紧离开了。
周爷爷住在7号楼,周望直到读大学才从这儿搬去市区住,对这里的一草一木熟悉的不得了,闭着眼睛都能摸上楼。
这个点老两口可能出去买早餐了,周望便直接掏出钥匙来开门。
没想到转了好几圈也没打开,周望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走错了。
这里是402,他多上了一层楼。
周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多站两分钟,屋内没有动静,他甚至还有些失望。
下去开了门,果然没人,只有旺宝听见声响跑了过来,围着他的裤腿一阵撕咬,让他拿脚轻轻踢开了。
放好东西,周望坐到沙发上随意捡了份报纸,边看边等待爷爷奶奶回来。
其实只有他知道自己此时有多心烦意乱,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周爷爷和周奶奶拎着豆浆和油条回来时,第一眼便看见了门口一脸委屈趴着的旺宝,一猜便是周望回来了,因为除了他没人能让旺宝露出这种表情。
周奶奶从厨房里拿了碗筷出来,把早饭摆好,问道:“小望吃早饭了吗?”
周爷爷还在生周望的气,冷哼一声道:“别理他,吃什么吃,一大早就过来气我老头子。”
干得好好的工作不要了,回来本市要白手起家,还整个先斩后奏,这边什么工作室开好了才跟他们说。
周望在餐桌旁坐下,默默夹了根油条,不敢再顶撞老爷子。
周奶奶心里也不懂这个小孙子在想什么,当初非要考去千里迢迢的B市的是他,在那边已经工作两三年了,不知道为什么又要回来。
问他他也不说,跟锯嘴葫芦似的。
饭桌上永远是周奶奶话最多,周家两爷孙只配听她说,偶尔附和两句。
周望有心想问问张柚的事,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
他才不要主动提起那个烦人精,反正奶奶那么喜欢她,总会主动提到她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一顿早饭磨磨唧唧吃了半个小时,周奶奶愣是没提起过一个张字。
哦,提到了一次,街上有家美发店开“张”了,小区里好多老太太都去那儿烫了梨花卷……
吃过早饭,周爷爷便准备提着鸟笼去公园,周奶奶收拾了碗筷,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修剪完枝叶,便打开电视开始看某著名宫斗剧。
周望无聊,跟旺宝玩你丢我捡的游戏,把这只本就肥胖的中华田园犬累得气喘吁吁,周奶奶看不下去了,无奈道:“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就说,折磨我们旺宝做什么?”
得,这家里一只狗都比他金贵。
周望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干笑了两声,周望起身钻进书房里去了,怕再说下去他就要忍不住提起那个人了。
周爷爷原来是一中的校长,周望爸爸和叔叔都是大学教授,周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书房里靠墙立着一个大的红木书柜,摆满了各类书籍,周望一眼扫过去,挑了一本《宋词》。
随手一翻便是东坡的定风波,末尾两句被人用红笔重重画了几道横线,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看不懂的字。
周望眼前便跳出了那张令人烦恼的脸,小尖下巴,大眼睛,鼻梁上两颗雀斑,高中时候的张柚支着下巴说:“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啊,我等凡人何时能有东坡先生这等潇洒的胸襟!”
当年的他说了什么呢?
哦,周望想起来了,他说了两个字:呵呵。
那个时候的张柚像个小尾巴一样,除了去男厕所,她都一直跟在他后边儿打转,天知道周望有多么想她洒脱一点别再缠着他。
陷入回忆的他没发现自己已经将这一页摩挲的纸都起了毛,直到手机响起,他才回过神来,搭在膝盖上的书一下滑落,他赶紧伸手去捞。
手忙脚乱之间,他心里竟然隐隐期待是她的来电。
结果令人有些失望,是负责装修工作室的工人来问他一些事情,周望将定风波那页折好,将书放回原位,交流了几分钟,发现自己还是得去现场一趟。
周奶奶见他拿了车钥匙要走,问道:“去哪儿啊?晚上还过来吗?”
从B市回来后周望就开始忙工作,之前又去了外地出差,刚回来又要走,周奶奶心里还是很舍不得的。
周望从旺宝口中抢回袜子穿上,预感也不会去太久,便说:“应该要过来的,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到了楼下,周望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四楼阳台上有人正在晾衣服,他心一跳,再看了一眼才发现,那是张柚她妈秦阿姨。
带着积攒了一早上的失望,周望驱车往市里去了。
这一天似乎运气都不好,路上遇到了好几个红灯,又遇上了堵车,工人打了几次电话来催,周望干脆让谢亦扬过去看着。
谢大少爷还在床上被他几个连环call吵醒,不情不愿极了:“当初说好我出钱你出力,我可是大股东,你竟然妄想让我做苦力?!”
周望懒得理他,冷笑了一声,吓得谢亦扬立马下床穿衣,老老实实当苦力去了。
红灯格外的漫长,周望挂了电话,盯着跳跃着的红色数字看,总觉得它怎么也不能变成绿的。
绿的,秦阿姨晾的衣服里有一件浅绿色的连衣裙,那好像是张柚的。
周望想起来了,在B市还未入夏的时候,张柚就开始在网上选购夏天的裙子了,大半夜给他发了二十多张图片,问他哪一件好看。
他才加完班回到家,身心俱疲,哪里来的心思给她作参谋,于是随意指了一件。
张柚秒回道:“哇!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也觉得这个绿色好看!”
然而她上一句还是:丁梦说我穿这个紫色的好看,我也觉得。
高中的时候谢亦扬就经常说,张柚的人生原则就是他周望,而周望的人生没有原则。
数字终于变成绿色,周望想,既然她已经回来了,那么总会有再见面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