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几十年的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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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一天，就听得皇后娘娘，叫了所有的姑娘，早上去请安。这可是要起大早的事，有些宫里有门路的姑娘，直接留宿在宫里，庄蝶儿也住到了姐姐庄才人那儿。庄灵儿要躲着庄才人，便打算回家。
三公主给了她们一个体面，告诉她们，天音阁后厢房，原先是给梨园们住的，这会儿正好空着，若是几位姑娘不嫌弃，可以住到那里。三公主都这样说了，还有谁敢说嫌弃的话，便都住到了天音阁后厢房。后厢房是大通铺，七八个女孩儿住在一起。
可苦了送东西的下人们，宫里进出点东西，格外不容易，要上下打点一番，皇后娘娘也特别通融。终于，晚间茶点过后，姑娘们的东西才七七八八送过来。
庄灵儿的东西，倒不用从外面拿。庄才人也没忘记她，往天音阁送了两套衣服。
庄灵儿看着那两套桃红色的宫装，格外鲜艳，又看了看周围，哪个姑娘不是争奇斗艳？
心下吐槽：这可不是小说桥段里，最容易出事的部分么？又看了周围，这些贵女，没傻到干什么蠢事吧。
花容倒不在意，随意收拾了一下。她是一套绛红色的衣裳，带有北地式样，胸前是一块小镜子，头上顶着厚厚的毛毡，上面叮叮当当挂着一串儿宝石，若是在战场上，可是相当扎眼了。
当然，现在这个屋子里也很扎眼。庄灵儿估计，整个皇宫里，她是独一份。
“安生睡觉吧。”花容说，“明日早晨还要早起呢。”
庄灵儿叹了口气：“可惜我睡的浅，有点风吹草动就得醒……这么多人……”
花容说：“这地方可是皇宫，魑魅魍魉概莫能入。没什么好担心的，睡吧。”
然而庄灵儿到底低估了小女孩们的嫉妒心，第二天早上，就有姑娘的衣服被剪了！女孩子们惊慌极了，纷纷炸锅了。外面的嬷嬷听到声了，乱作一团。
庄灵儿急忙检查自己的衣服，还好，她的衣服完好无损，花容的衣服也完好无损。想必，她们俩名声在外，没人把她们俩当作对手。女孩们相互看着，互相猜疑。
这也太上不得台面了！庄灵儿想。
公主都没听到音，几个嬷嬷就震怒。她们是要担责任的，现在都要炸开了。反正有头有脸的姑娘早就住在宫里各位娘娘处，这里的也算不上什么人。几个嬷嬷又是叫又是嚷，哭天抢地的，有机灵的小丫头，立刻去请了公主。
“就你俩的衣服是好的，不是你俩是谁！”立刻有人把矛头指向庄灵儿和花容。
“就是，不知道谁说自己睡得浅，居然什么都没发现！”
一个两眼通红的姑娘，不由分说扑了过来，想要挠她俩的脸。
“没凭没据，干什么血口喷人！”花容可不惯着她，回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人打翻在地。
这一巴掌的震慑力非凡。连那些老嬷嬷们也没有这样力气，根本没人敢来拉扯她。好在，花容也只是打了一巴掌，转头就对着嬷嬷冷声问：“还不去快去找两身衣服来！耽误了皇后娘娘的事情，你们怎么交差？”
话音刚落，三公主跨进门，不由分说：“皇后娘娘的事情，怎么能耽误？无妨，取了去年春晓的旧衣服来，统统换上好了。”
春晓是去年梨园排的一出群戏，千秋节上赢得一片掌声。衣服都是现成的，就在天音阁里。十几个姑娘，衣服一模一样，这下子一换，也别争了，人人一样，个个都和小丫头似的。
当下就有大小姐委屈得哭了。
庄灵儿想了想，自己也换上了，虽然有些单薄，总比鹤立鸡群强。已经在王皇后那留了案底，就安分点吧。
花容不管，自己换了衣服，毫不在意她人的目光。
衣服的事情成了悬案。
当然，宫里其实也没有什么秘密。三公主懒得追究，只要王皇后不发话，这事儿就是悬案。
三公主带着女孩子们，由几位姑姑领着，去了甘露殿的前院，重新排了次序，前面的姑娘花枝招展，后面的千篇一律，庄灵儿排在了中间靠后的一点位置，庄蝶儿还在她前面。
到了时辰，姑姑们便离开，众女鱼贯进门。
庄灵儿觉得，今天领着自己的这姑姑有点脸熟，却想不起来，那里见过她。现在也不好打听，来日方长，容不得她细想，就听到有人喊拜，她便跟着其他人一起叩首。
屋子里只听得水钟的滴答声。王皇后不叫起，众人只能低头趴跪着。
品级大一级，便是压死人。皇后娘娘就是天，庄灵儿第一次，有了这样清晰的认知。她的手不自觉紧紧握了起来。
王皇后看着一个个拱起的背，只觉得一口气呼了出来，油然生出一览众山小的错觉。她现在是座大山，可眼前的这些小山，也在一点点长起来，或许有一天，也会成为她不可忽视的存在。
她很烦躁。
皇帝的意思，只有娶了顾二顾文君，太子之位才能坐得稳。皇帝的打算，王皇后当然知道一些。不过是利用顾家牵制她王家。王皇后知道，却没怎么心寒。她的太子，才是最重要的。王家很重要，王家可以是左膀右臂，但若这左膀右臂有了别的想法，自然是需要另一条有利的狗牵制一下。
古往今来，屡试不爽。
添堵也罢，铺路也罢，王皇后没有不接着的道理。
再见不到顾二，硬生生拖到今天，也再拖不得了。天地众人，都在逼着她做她痛恨的决定。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起来吧。”王皇后说道。随后，给众人赐了座。
顾二起身，低头，坐在最上首，她对面是那个吃斋念佛很久、不曾露过脸的董相家的女儿，崔家姐妹被挤到下一座次。顾二知道王皇后不喜欢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庄灵儿坐在那儿，只低着头，看着脚下那一小块地砖，一点儿没看见董相家的女儿什么样。若是她知道，这个女人是日后影响她最大的人，她此刻一定要多看几眼。
王皇后仔细看着眼下的姑娘，心中盘算着。太子的事情定了，她还有两个儿子，娘家还有几个侄儿，崔家的两个姑娘。这些姑娘，哪家有兄弟，哪个好相处，都要一一盘算。
“董阳，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王皇后说两句客套话，其实她也没见过董阳几面，只是听闻这个姑娘良善，想要试一试她，“前几日，她们在宫里，和几个小子打双陆，小六子（李沧海）被一个姑娘杀的直跳脚……”她这样东拉西扯地说着，暗中观察董阳的反应。
董阳静静听皇后哈哈笑了两声结束，也不知道她是懂了皇后的意思，还是没懂：“回皇后娘娘，臣这身子，眼看着就不太行。”说着，用帕子捂住嘴，轻咳两声，“唯有在庙里，还能觉得好些。”
这声音如黄莺出谷，却又带着些温柔，只是庄灵儿觉得，那两声咳嗽有些刻意了。
王皇后知道她没什么想法，便转头看向其他人。崔芙蕖是个乖孩子，也没有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倒是崔明月，也不知道哪天，和二皇子居然聊起来了。对这个结果，王皇后有些哭笑不得，却也还算满意。
接下去几个，王皇后没有多少印象，到了庄灵儿，王皇后可印象太深刻了，此刻她尚且对不上名字，她还记得，百花宴上的冒犯，她不喜欢。她不知道刚才她和董阳逗趣的那个把李沧海杀的跳脚的姑娘，正是庄灵儿。
后面的姑娘，她更不清楚了。
“你们今天怎么穿的都一样？”王皇后假装才反应过来，吃惊地问。
“回母后。”坐在她紧下首的三公主起身伊立，“只是想让她们看起来规整些罢了。”
“你有心了。”王皇后说。天音阁的闹剧她都知道，除了更加厌恶始作俑者，也没有别的想法了。王皇后根本不在乎女儿们的恩怨，也不想为她们主持公道。三公主的处理，很得她心。她都这样说了原本那些愤愤不平的姑娘们立刻闭了嘴。
最后，她看向前面格外艳丽的顾二小姐。这个女孩低着头，故作谦逊，可怎么看都让人讨厌。
“顾二小姐。”王皇后叫她。
“是。”顾二答。
又不说话了，长久地沉默。
“真是标致啊。”王皇后说，“本宫当年也不及你一半好看！”
这么说，可算是把顾二放火上烤了。不及皇后？天下还有哪个女人能不及皇后？何况，娶妻娶德，王皇后对顾二的德行一个字不提，偏偏说她好看，红颜祸水啊。
“臣愧不敢当。”顾二说，“皇后娘娘是天上的凤凰，臣只是山间的野鹿。皇后娘娘天上的美人见多了，见到我这乡野玩意，竟也别生出美了。”
“这嘴啊。”王皇后说，“真是伶俐。顾相真是生了个好女儿，想必太子日后，定能过上红袖添香的日子。”
顾二休憩一笑。
“还是董阳好。”王皇后转头又说，“我就喜欢念佛的，太子也很喜欢佛经，颇有仁爱之心。”
一踩一捧，让人琢磨不透，她到底想说什么。
火药味浓的呛人。庄灵儿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只看到董阳，轻微地扭着，好像极其不自在一样。庄灵儿叹了口气，皇后娘娘若是真的喜欢董阳，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其他人可不知道王皇后的心思。在她们的眼中，太子妃是董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王皇后除了自家人，对董阳可是真心喜欢。这种喜欢没来由，就是一重莫名其妙的喜欢，就像她莫名其妙讨厌顾二一样。
她们的神情，都落在三公主的眼中。三公主的眼中满是嘲讽。这满宫上下，都是无情二字，喜欢又怎样？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几十年的对头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