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你好，零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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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两点半，午休时间结束。
宋望一四人往主楼的方向走，他们还要去叫醒午睡中的孩子们。
正如第一次来主楼，远远地，就能看到高姨腰背挺直站在后门门口。
照常是那身与孤儿院氛围格格不入的浅蓝色护工服。
“高姨，下午是什么活动？”徐英莲上前问。
也许是下午中午偷摸去了老警卫的房间，有些心虚，她格外恭敬。
高姨脸上带着浅笑，“去把孩子们叫醒吧，下午是户外运动，就在这片空地进行。”
她没再提醒什么，只催促他们赶紧上楼。
宋望一照例去“07号”房间敲门。
还好柒贰已经回来了，只是神情恹恹，看上去精神状态不太好。
“柒贰，你……”
宋望一的手刚碰上柒贰的肩膀，就见他头也不回地擦身而过。
柒贰半垂着头，眼中失去神采，一言不发。
“柒贰。”他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宋望一手握成拳，这个孩子已经失去了他的灵动。
就和其他二十多个孩子一样，他也成了麻木的、失去灵魂的一员。
主楼到职工宿舍之间的空地很大，孩子们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此。
虽说是要看管他们，但孩子们也不会乱跑，大多找个地方坐着发呆。
高姨在靠近主楼右侧的地方找了个地方坐下，手里拿了本厚厚的书。
她低头阅读，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宋望一正好站在高姨的对角线上。
从他这边望过去，恰好可以看见高姨背后，那幢阴森的办公小楼。
徐英莲和杨卓两人在空地中央乱晃。
倒是江子黎找了个好位置，她躲在靠近主楼后门的阴影里发呆。
宁静祥和到让宋望一怀疑这个下午会这样枯燥地过去。
直到办公楼里出来个高高瘦瘦的人影。
等他从树荫里走出宋望一才注意到那人是警卫小李。
小李走到高姨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俯身在高姨耳边低语。
他抬眸，眼睛钉在宋望一身上，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隔得太远了，宋望一皱着眉，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
他抿了下唇，双手抱胸往江子黎的方向走。
“小李有问题？”江子黎也注意到高姨那边的动静，见他走过来，问道。
宋望一微微点头，简略地说：“钥匙。”
那串钥匙还在徐英莲身上，小李应该已经发现了钥匙的不见。
不，宋望一心想，一开始就是小李放任他把钥匙拿走了。
像猫戏耍老鼠一样，现在来找他的麻烦，乐意看到他们的慌张。
江子黎反应过来，为他让出靠近后门的位置。
“我确认过，后门没锁。”
宋望一站在她旁边，眼神瞟向另一边的小李和高姨，心跳声清晰可闻。
他在紧张，也在隐隐期待接下来的事。
徐英莲那边也意识到不对劲，她和杨卓正往宿舍的方向移动。
等小李和高姨聊完，两人都看向宋望一，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诡异微笑。
小李大步往他的方向走来。
他脚步快到在身后落下残影，一次眨眼就已经把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一半。
看到小李的动作，宋望一当机立断推开后门，目标明确地往楼梯跑。
他听到紧随其后的脚步声，略轻，是江子黎。
不过等他跑上楼梯后面的声音就断了。
宋望一拿余光看了一眼，江子黎往楼道另一头跑了。
与此同时，小李的身影也闯入他的视线里。
小李仿佛只是逗他，带着从容的笑容始终落后他几步。
快一点，再快一点……
宋望一咬咬牙，往熟悉的方向跑去。
他推开杂物间的门，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工牌。
呼——
电梯门缓缓关上，小李嘴角的的笑容愈发浓郁，他把宋望一逼到这里，仿佛只是为了让他进入电梯。
宋望一盯着两步之遥的男人。
“祝你好运。”
他看见小李的嘴开开合合。
门彻底关上，电梯缓缓向下运行，白色光映得宋望一的脸色异常凝重。
“总觉得上当了。”宋望一叹气，口袋里工牌尖锐的角顶着他的指腹。
好像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在被推着走。
不管是发现书里的求救信号，关注柒贰这个孩子，去偷钥匙发现一楼房间里的笔记，还是他现在站在这个轿厢里。
一切都太顺利，也太过巧合了。
虽说江子黎和徐英莲上次下来遇到意外什么也没发现，但宋望一回想刚刚小李的神态，他有把握自己会到达真正的实验室。
电梯已经停下，宋望一收回思绪，往甬道内走。
面前只有直直的一条道，光线微弱，几步路就走到尽头。
是岔路口。宋望一看了看左右两边，一模一样的通道。
只能看运气了。
没等他抬腿，宋望一就听到身后的电梯发出声响。
宋望一当机立断拐进通道里，贴着墙壁。
脚步声在空旷楼道里回荡，紧接着是小李的声音。
“宋望一，你躲好了吗？”
宋望一悄声往通道深处走，看见岔路口就拐弯。
小李的声音忽远忽近，如幽灵，如鬼魅，如一缕飘忽不定的雾气。
瓮中捉鳖吗……宋望一心想。
他已经不知道走过多少弯道，路过几扇紧锁的房门，小李的声音仍然如影随形。
前面已经是死路，宋望一背靠房门，反手转动门把手。
出乎意料的是，这扇门是开的。
宋望一摸黑进去，手横在身前，蹲下身。
平滑、冰凉的平面，边缘包裹的应该是塑料制品，往上是细长的管子……
宋望一猜测是某种仪器。
他沿着墙边的仪器缓慢前进，很快触到了一块与众不同的手感。
柔软又舒适，摸上去像是被褥。
宋望一愣了一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释放出股股黑雾，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他撑着床面想要起身。
“别动，你是谁？”
孩子稚嫩的声音在宋望一身后响起，尖锐物体抵上他的腰部。
宋望一浑身僵住，因为这个孩子握住了他的手。
他说：“你也有异能。”
似乎是因为周围太暗，孩子的手用了点力，把宋望一的手抬起一点。
温热的气息扑在宋望一的手掌心。
“你是，零壹？”宋望一猜测道。
目前不在地面上的、他没有见过的孩子，他只能想到零壹一个。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语气生硬，顶着宋望一的利器也往前推了推。
情况紧急，宋望一没有隐瞒，“我是孤儿院的护工，是柒贰让我来救你。”
背后的那只手微微卸力，宋望一又紧接着说：“我们看到了那些书里的求救信号，是你写的吧，零壹？”
零壹这才放下戒心，松开他的手也放下手里的利器。
趁着零壹松懈下来，宋望一也驱使自己释放不多的异能逸散在空气中。
“你和他们不一样。”零壹说。
咚咚，宋望一刚放松下来，房门敲响的声音响起。
小李的声音传进来，“有人吗？”
房门没锁！宋望一想起这事，扶着床慢慢起身往房门的方向移动。
零壹拉住了他，似乎在疑惑。
昏暗的房间里，他看不清零壹的神情，于是凑近了些，俯在他耳边低语。
“房门，没锁。”
气息扑在他耳廓上，带来点痒意。
零壹往后缩了缩，又扯了两下宋望一的衣袖，他低声说：“他不会进来的。”
宋望一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等了一会儿，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
小李应该离开了。
他身前的零壹也起身，往墙上摸索。
几秒后，头顶的灯亮起，宋望一眯着眼适应灯光。
黑色短发的少年站在他面前。
他不高，一身白色套装，宽大的裤管空荡荡地下垂，更显出他的瘦弱。
他手里捏着一只钢笔，那是先前用来挟持宋望一的“利器”。
零壹同样在打量这个突然闯入自己房间的怪人。
他握紧钢笔，犹豫着开口，“楼上，他们还好吗？”
宋望一知道他说的是孤儿院里那二十多个孩子。但他想到下午看到的呆愣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柒贰，只能保持沉默。
“我知道了。”零壹靠在床边抿着嘴。
“零壹，你一直呆在这里吗？”宋望一想到这个，问道。
他又想到刚见面时零壹发现他释放异能时并不惊讶的语气，又问：“你知道异能？你也有？”
零壹左手握住自己微微颤抖的右臂。
“因为、因为要配合实验，我这段时间就呆在下面。”
他对异能的事闭口不谈，甚至有些畏惧。
宋望一也不勉强零壹，他趴在门上的小窗上确认外面没人，转头问他，“零壹，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一起走？”零壹瞪大双眼，但他不是拒绝，而是有点不敢相信。
他自记事起就在这个孤儿院里，每天面对的冰冷的器械和那些人厌弃的眼神，他整日与书为友妄想得到拯救。
终于，零壹等到了，等到了可以出去的机会。
零壹眼神坚定，“我当然要走。”
一大一小两个人走在灯光昏暗的甬道里。
“你认得这里的路吗？”宋望一问，他带着零壹往电梯的方向走。
零壹拽着他的衣服后摆，保持着一定距离，“我大概知道。”
“那你知道有几条路可以回到上面吗？”
每过一个转角，宋望一就松一口气，但他担心会遇到小李，或者小李就守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要找好退路。
零壹说：“有三条路。一条往主楼杂物间，一条往办公楼那边，还有一处往主楼外。”
“主楼另一侧？”宋望一脚步慢下来，现在去杂物间电梯风险较大，如果直接去主楼外会安全很多。
他这样想着，对零壹说：“你来带路吧，去主楼外。”
两人都不是什么擅言辞的人，只有在岔路口他们会停下来。
零壹会抬头看看天花板，辨别一会儿才会继续指路。
“你是通过天花板认路？”宋望一忍不住问他。
“嗯，”零壹眼睛微颤点头应道，却没说原因，他指了个方向，“往右边走。”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零壹明显体力跟不上，已经有些微微喘气。
“等等，这个地方……”
宋望一指着不远处的房间，门边的牌子上标着红色大字“样本室”。
让他惊诧的不是这个房间的名字，而是那里明显有东西在吸引他，引得他体内的异能也躁动起来，想要驱使他过去。
零壹也注意到了，不过与宋望一的反应不同，他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零壹，你身体还好吗？”宋望一也发现了零壹的不对劲，关心道。
他缓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紧张了。”
零壹指着那边，“要过去看看吗，样本室？”
宋望一确实对那个地方抱有很大兴趣，但他还是担心零壹的状况，“你可以吗，要不要在这里等我？”
零壹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事，一起去吧。”
这扇房门紧闭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宋望一手握上门把手，缓缓转动，心脏怦怦跳动。
他的异能，往手臂等靠近房间的地方涌，似乎迫不及待想要进去。
这就是样本室，三面墙上的陈列架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玻璃瓶，透明液体里浸泡了各种动植物。
不管是红色娇艳的虞美人，有着黑色皮毛的尾巴，还是一小节色泽诡异的肉块都在福尔马林液里沉浮。
宋望一看向右边角落里的一个玻璃箱，那个对他有致命吸引力的东西
——一团正在鼓动的黑雾。
不，宋望一情愿自己看错了，但那贴在玻璃壁上想要靠近他的，不管怎么看都是他的异能。
与寻常灾变产生的黑雾不同，宋望一能控制自己的异能，驱使它做各种事。
他靠近玻璃箱，心念一动，果不其然，箱中黑雾凝成一团又压缩变细。
是什么时候的事？宋望一心情愈发凝重，他完全没发现到，这里已经在背地里收集了他的异能，说不定其他人的也……
宋望一想着，打开那个箱子。
如夜鸦归巢，那团异能出来后缠上他的手臂，渗入身体内。
“终于找到了。”
从没听过的嘶哑声音在身后响起，破空声随之而来，宋望一连异能都来不及放出。
黑红色的液体从他的胸口涌出从桌面淌到地上，只一瞬间的事，宋望一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手脚麻木冰凉。
他低头看，一根足有他手臂粗的粉红肉条粘连着粘稠的血液，洞穿了他的身体。
黑雾同样聚在伤口周围，异能在尽可能地修复他的身体。
“你……唔！”
宋望一整个人被扯到样本室门口，吊在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人面前。
五六条粉色肉条从这人灰色大衣下探出来，一根洞穿了宋望一的身体，还有两条从他的脚部往上攀。
老人一只手拍拍零壹的头，似乎很欣慰。而零壹攥着自己的手腕，畏缩着身体颤抖。
而小李恭敬地站在这人身后，对一切见怪不怪。
“你到底是谁？”宋望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肉条已经缠到他的胸口，用力压迫他的骨骼，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扭转。
老人看着他笑而不语，直到他被裹成一条肉蛹，被扔在一边。
收回那根沾满血迹的藤条，老人手指蘸了点血迹，放到舌根咽下去。
“真不愧是带着异能的血液啊。”老人感叹道，他抚着零壹的黑发，“零壹，你怎么又乱跑了？”
“对、对不起，院长爷爷。”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你好，零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