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 14 章 ...
-
两人一鬼来到民宿老板告诉他们的房子前,铁制的大门翕开了一条缝,许瑕上前敲门,但却一直没有人应。
他回头看了看石国柱,对方已经发起了呆,也许是触景生情,在怀念以前的生活。
许瑕想到昨天在村口见到的老婆婆,拄着拐杖,身形佝偻,即使满脸皱纹,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候的风采,也怪不得石国柱想了那么多年。
伸手推开铁门,是一个不大的院子,空空荡荡,地上也不像其他农家院子一样摆满了杂物,应该是为了顾及李晓玲的眼睛看不见,怕她摔了。
“有人在吗?”许瑕问道。
没有人回应,许瑕又加大了音量,再次问了一声,这次,终于有人回答了。
是一个中年妇女,她从屋子里钻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大盆,里面装着黄绿色的糊糊。
中年妇女警惕的看着许瑕和沈溪符,语气生硬:“你们是谁?”
许瑕刚想回答,就被那中年妇女抢白道:“如果是来找李晓玲的就别白费力气了,她眼睛五年前就瞎了,做不了剪纸了,要买剪纸去找村北边的张老头,现在就数他家手艺最好。”
许瑕被噎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将对方的不客气放在心上,而是摆出他那一向和善的笑容,试图降低对方的防备心,然后说道:“我们不是来买剪纸的。”
中年妇女斜了他们一眼,“不买剪纸来这儿干嘛?”
许瑕笑了笑,将昨天糊弄民宿老板的那一套又给搬了出来,中年妇女听了之后,脸色变得和缓了一点,想来应该是信了大半。
“那你们这是想要采访我姑?那我姑能上电视了?那我们能有什么好处吗?”
面对中年妇女的问题,许瑕是一点儿也不心虚,一边应下一边拉进跟对方的关系,“婶儿,是这样的,我们还是想先见李晓玲老师傅一面,不知道她老人家在家吗?”
中年妇女听着许瑕的话题又绕回了李晓玲身上,她也有些失了兴趣,摆弄了一下手中的盆,转身向着身后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去了。
许瑕见状,也跟在其身后,他不知道为什么李晓玲是跟她侄女住在一起,但是这位侄女天天跟她住在一起,肯定知道很多的事情。
一进屋,扑面而来的一阵臭味,许瑕仔细一看,屋里是一个猪圈,中年妇女手中的糊糊正是喂猪的猪食。
他强忍着臭味,道:“婶,你放心,如果李师傅这个选题被台里采用了的话,肯定是会有奖金的,而且应该不会少。”
也许是许瑕胡说八道的语气太过正经,又或许是他身上的气质太具有迷惑性,那中年妇女还真信了。
等两人从昏暗屋子里出来,中年妇女已经一口一个大侄子的叫着了。
“大侄子,我姓李,叫我李婶就行了,你们要问关于我姑的事儿啊,问我就对了。”
许瑕微笑着,“好的,李婶儿。”
“是这样的,我能问下李师傅的眼睛是因为什么看不见的吗?”
李婶儿犹豫了半晌,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这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
她没有直接回答许瑕的问题,她看向天空,回忆道:“我姑一直有个每天清早起床要到山上去逛一圈的习惯,村里那些跟她同一辈的老人说,她是在等她年轻时候的恋人回来。”
许瑕听着不自觉地向石国柱的方向看了一眼,石国柱也被李婶这话给定在了原地,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有些高兴但更多的是悔恨。
李婶没注意到一人一鬼的神色变化,她继续讲下去:“突然有一天她从山上回来,匆匆忙忙的进门,连鞋子都不知道在哪里跑丢了一只,自从那天回来之后,她就病了,病得很重,我们带她去看了医生,做了很多检查,也找不出来原因,医生直接就跟我们说,回去准备后事吧。”
说到这儿,李婶儿放低了音量,悄悄靠到许瑕耳边,用手挡着,神神秘秘的说道:“说来这事儿也怪,我们回来把棺材白布都备好了,这时突然一个道士路过我们家,看见我们在布置白事,就进来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我姑就好了,你说这事儿怪不怪。”
然后她觑着眼睛看了眼沈溪符,指着沈溪符的头发对许瑕道:“哎,我说这帅小伙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呢,那道士的发型不跟他一样吗?就连那头发上的银首饰样子都差不多!”
许瑕向沈溪符投去询问的目光,见对方向他摇了摇头,许瑕便知那道士的事情沈溪符应该不知。
他面上不动声色,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往下问道:“那后来呢?”
李婶恋恋不舍的从沈溪符脸上收回目光,继续讲述:“后来,我姑就能站起来了,但是,她眼睛也瞎了,唉。”
许瑕也跟着哀叹一声,但他头脑还是很清醒的,环绕四周一圈,问道:“怎么没看见李师傅的儿女?”
李婶悠悠道:“哪儿来的儿女啊,也不知道她那所谓的年轻恋人给我姑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姑为了他是一辈子都没结婚啊。”
说着起身拍拍围裙上粘上的灰,小声嘀咕道:“要不是看她被评为了什么劳什子非遗传承工作者,谁没事儿会来伺候这样一个老婆子。”
许瑕就当没听见李婶抱怨的话,他笑呵呵道:“行,那我们能去李师傅工作的地方看看吗?以前剪的剪纸应该还有保留下来的吧,我们想去拍两张照片作为样本。”
李婶可能是觉得许瑕他们的要求太多,有些不耐烦了,伸出粗壮的手指向屋子里一指,“喏,就最里面那间,她不在家,我也还有事,你们就自己去吧。”
见李婶拿起盆要离开,许瑕喊住对方,“那我们之后该去哪儿找李师傅呢?”
李婶头也不回的说:“不是在后山就是在村头那颗大榕树下,天天跟个望夫石一样,也不知道那男的是不是死外边儿了,这么多年没回来看过一眼。”
刻薄的声音越来越远,许瑕都不用去看石国柱的表情了,一定又是满脸悲伤和后悔。
他带着沈溪符进入李婶指的房间,一推开门,窗外阳光倾泻而入,映的满室明亮。
放眼望去,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木桌,上面全是岁月的痕迹,光滑的桌面不知道被摩挲过多少次,左边的架子上,摆满了做剪纸所用的工具,但可以看出来,已经很久无人使用过了,因为上面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与之相反的是右手边的架子,只有零星几件物品摆放在上面,许瑕猜想,这张架子应该是用来摆放剪纸的,因为他看见了一件半成品。
一幅牛郎织女相会的剪纸,但却只剪出了织女的那部分。
许瑕不知,另一半的牛郎究竟是制作者来不及剪,还是不想剪。
许瑕心里突然泛起一阵无力感,相爱的人为了未来更好地生活出去打工,却为此失去了生命,而自己只能留在家里日复一日的等着对方回来,对爱人早已死去的噩耗一无所知。
在没有消息传回来的那些日子,那个石国柱口中聪明伶俐的女孩子,又是怎么度过的呢?
许瑕转身出门,将门关上,低声说道:“走吧,我们该去见见这件事的主人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