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袖手旁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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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何必要救我？
司惊玄怔愣当场。
他像是被戳破心事，难堪从空洞之处缓缓流出，又被苦涩填满。
慕容溯问的太对了。
自己何必要救他。
可有的事情是没有回答的。
慕容溯拼了命也会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就像当初他从莫家人手底下把自己保了出来。
司惊玄想，一码归一码吧，那就当还他当日的救命之恩。
他这样想着，终究还是转身朝慕容溯离开的方向追去。
慕容溯并不鲁莽，听话地克制了修为，因此离开得并不远。
司惊玄很快就追了上来。
慕容溯没有回头，他一向爱憎分明不加掩饰，如今已将司惊玄视作仇敌，此时连头也不回。
他冷淡道：“你跟来做什么？”
司惊玄冷笑说：“看你怎么死。”
慕容溯抿着唇，神色淡漠：“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司惊玄和他斗嘴：“我可不会失望，瞧见你这衣衫褴褛的样子，就够我笑话了。”
他意有所指地上下扫了扫慕容溯的衣着。
慕容溯此时近乎半裸，被调笑后下意识想变个法术遮一遮，又立刻掐灭了这个想法。
他一脸阴霾：“你没有自己的脸吗？非要顶着我师弟的模样阴阳怪气，可见你并不光明磊落，我何须在乎一个小人所思所想。”
似乎是在自己劝自己一般。
司惊玄在这你一言我一语中恢复了些斗志，他用一边肩蹭了蹭自己的脸，心想真假你都分不清楚，嘴巴倒是挺厉害的。
两人争吵着很快走到那竹林眼中，此时的竹叶吸饱了血，竹竿都浸出鲜红的润意，竹叶伸展开，像是无数只手，正在轻轻鼓掌。
密密麻麻的竹子像监牢一样把里面的人锁死，慕容溯拧着眉喊道：“道长，你状况如何！”
司惊玄抱臂看着，奚落道：“死人如何作答？”
未成想那刘道长命还挺大，竟真的做出了回答。
“是！是尊主吗！老夫……老夫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他狂咳不止，但又带着见到救星的欣喜。
“尊主，你一定要救我啊！我可都是因为你才落到这步田地！”
司惊玄倚着竹子看风景。
慕容溯扒着竹缝继续喊话：“前辈莫急！我会尽力的！不过你说的尊主是哪位？我应该不是您要找的人，你有话要对他说的话，我可以为您带话。”
他说完，只能就地取材，折竹为刀开始砍伐。
那道长语气微怒：“尊主怎么这么说！咒我死似的……不，我不想死！”
司惊玄低头看了一眼，又冷笑了一声。
没有注入灵力的竹条根本不能用做武器，慕容溯砍了半天，最外面的那根竹子才刚砍断，立刻就有更多的竹子裹了上来。
里头的呻吟呼救声愈发响亮。
慕容溯停了手，决定找点其他办法。
或许是人之将死，所有求生欲都被调动了起来，刘道长不复之前的仙风道骨。
又可能是经历了太过可怖的事，导致他语无伦次，言语癫狂。
感觉到外面的动静停了，刘道长大骇：
“慕容溯！你不是慕容溯吗！你为何不救我！你不是圣人仙君吗……这些竹子、竹子、它们扎在我身体里，我好痛啊！我的灵力、灵力也没了……我修炼了几十载，如今什么也没了！”
慕容溯一头雾水，但他尽力安抚着刘道长的情绪，做好一位称职的大善人。
“道长莫急，我一定会救你的。”
司惊玄闻言又低头嗤笑，道：“瞎许诺。”
若是能动用法术，司惊玄也不一定有把握能够斗过这团无主之气，更何况现在两人手无寸铁的情况。
司惊玄真心实意提了个建议：“你救不了他，有这点时间不如去找找另外几个人，省得其他人送死。”
慕容溯顿了顿，显然是动摇了。
可是面对着一个正在哭号求救的人，他又无法做出转身离开的决定。
慕容少主的心太软。
从理智的角度来说，他的确不该在这里死磕，但是谁能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流逝呢？
慕容溯从未觉得如此焦头烂额过，他的掌心被粗糙的竹子给刮肿了，满头是汗。
慕容溯过去所拥有的一切在此刻都显得那样无用：
他是慕容家少主，可这里没有能为他所用的家臣。
他是居山泽仙府的得意门生，可是在这竹林之中不能动用任何灵力。
慕容溯曾觉得举手之劳的事情，在此地、此夜里，显得那样真实的徒劳。
不过片刻，刘道长已经转为怒骂了：“慕容溯！我没想到、你真是个道貌岸然之徒！！！亏我忠心耿耿，你就是个小人！一个懦夫！你为什么不救我！”
司惊玄幸灾乐祸。
骂得好。
司惊玄见过太多人临死前的丑态，在绝望之际，人们大多会陷入愤怒，用怒火来转移心底深处的恐惧。
不过这一切对于魔头来说，都是司空见惯、心如止水。
终归是要在死竹林待上一夜的，司惊玄给自己找了干净的树丛，置身事外、席地而坐。
坐定后，司惊玄从从容容地转头看向慕容溯，后者脸上是难得一见的迷茫。
他想救人，哪怕对方已将他骂得一无是处。
慕容溯目光看向司惊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终究还是没办法向一个妖魔求助，只得捡起石头去加工手里的竹条，希望能让武器更锋利一些……
但很快，慕容溯就无须为此纠结了，刘道长的声音逐渐虚弱下去，彻底消失。
慕容溯颓然地用拳头打着那浓密结实的竹丛，满心自责。
可就在下一瞬间，忽而听的一声尖叫从西南方传来。
司惊玄和慕容溯两人都听见了，虽然只能见到一片漆黑，可是修士哪怕无需灵力，听觉也较常人要灵敏许多。
浓雾还未散尽，吞噬掉了许多视线和杂音。
司惊玄隐约听见那是个男子的声音，十分年轻，声音不像是与刘道长的同行之人。
但声音还是相当耳熟的。
司惊玄皱着眉思考这种熟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时，慕容溯听得更加认真用心。
他折下一片竹叶，吹出高亢有力的哨音，应和着那头的求救声，声音雄浑有力，十分志在必得。
那头的的男声听见动静后，大喜过望，立刻朝这边动身，又喊道：“太好了！救我！有怪物！”
那男声充满慌张，司惊玄断断续续又听到：“什么东西……别追我……甩不开怎么办……”
与之相对应的是淅淅沥沥如雨打芭蕉般的窸窣声，又像是从草丛中飞快爬行的蛇类。
很快，司惊玄他们这边的竹子也动了。
方才遭受狂轰滥炸一般的劈砍仍旧固若金汤的竹木此刻却不约而同松了绑，最外围的竹子缓缓移动起来，如杨柳版软下腰枝，亦朝着声音的源头移动。
慕容溯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大变。
可惜哨音不能传递信息，他丢了竹叶，冲在了最前面。
司惊玄落后几步。
那男子的腿脚比司惊玄想像得快很多，他们没跑多远，就见到了来人。
那男子黑衣融于夜色，唯有一双惊恐的眼珠子十分明亮，身后是汹涌如海浪一般伸展而来的竹叶。
他本来十分惊喜，可跑到一本半忽而猛的急刹，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
闻到血腥味后，四周的躁动声更加猛烈了。
慕容溯连忙安抚：“莫怕，莫怕，我是慕容家的慕容溯，我会帮你的。”
闻言，那男子屁滚尿流地站起来，立刻朝另一个方向跑去，显然是更害怕了。
慕容溯动作僵住，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身后只有缓慢移动着的其他竹子……以及一个看上去十分危险的疑似魔头。
于是他又高喊：“别怕，我后面这位虽然是个妖魔，但他现在不敢用法力，你不用怕！”
慕容溯多少带点私心：“他不过是个真容见不得人的怪人，没什么危险。”
没什么危险。
也就只有失忆的慕容溯会这样评价司惊玄。
司惊玄这个名字放到四海都得被啐一句：狼心狗肺杀人不眨眼。
司惊玄自然不满，他反唇相讥。
“慕容溯，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看你才是真真正正的一个蠢材。”
司惊玄话音刚落，那四处乱窜的男子脚步再次急刹，硬生生撞到竹木上，简直眼冒金星。
但他声音发颤：“啊，是魔君大人！！！属下有救了！！！”
司惊玄陷入良久的沉默。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属下此时此刻凑到他眼前来了。
他看着连滚带爬到他腿边的年轻人，正想着要不悄无声息拧断脖子，方便他继续捂一捂并不存在的马甲。
男子抬起头来，一副全然信任的模样，左半边脸上是黑色的诡异花纹。
——乌三。
他那靠着不会说谎、半个月前被提拔的小侍从。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袖手旁观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