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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横行霸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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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慕容溯的聪慧,很多事不必明说,其实都猜到了七八分。
他刻意不去问别人,就是想听司惊玄亲口对他说。
但他不主动提,不代表他不好奇。
天知道他多么想把那些谜团全都一样一样拆开。可是……他更想让身旁的人告诉自己。
慕容溯将身子转了过来,郑重道:“我不会是你的仇敌。”
“如果真的……发生了一些我不记得的事,那么也一定是误会。”
司惊玄笑慕容溯的天真。
“天色晚了,早些睡罢。”
司惊玄没能睡着,他身怀旧疾,前日战至力竭,元神大损。
凡人的草药对他根本没多大用处,最多也只是镇痛。
司惊玄有些急躁,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慢慢恢复的时间了。
床榻另一侧,慕容溯也没睡着,但是司惊玄装得更像一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哪怕慕容溯小心翼翼给自己拉好被子,再无声离去,司惊玄都未曾睁眼。
次日凌晨,慕容溯又裹着一身寒意,从窗户悄悄溜了回来。
司惊玄等他躺好,这才假装没发现似的“醒来”。
司惊玄起床洗漱,慕容溯没有假手于人,屏退了婢女,亲自给司惊玄束发。
早些年,司惊玄独身一人来求学,慕容溯这个做师兄的,对他总是多几分关爱。
司惊玄一直没有发现慕容溯对自己的这份“特殊照顾”。
过去的他有些迟钝,迟钝到别人得亲口一字一句解释,他才能明白对方的好意。
可现在,司惊玄已不是懵懂少年,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忽而想起那个小姑娘昨日的“照妖镜”。
镜子里的自己……像是不得善终的样子。
慕容溯一夜未睡,精神却很好,他不知从哪里变出的红色发绳,又精心打扮着编了辫子。
司惊玄一下子从没精神的病美人,焕发了几丝活力,镜子里的自己也瞧着年轻了几分。
司惊玄道:“你若有事要做,那便分道扬镳吧。”
慕容溯手一抖,知道自己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道:“昨晚……我去降妖除魔了。”
最大的魔头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疑惑神情……降妖除魔不该从自己开始下手吗,何必这般舍近求远。
慕容溯继续解释:“那小姑娘说的话我一直挺在意的。若是梦安镇真混入了什么魔物,昨晚这般人潮拥挤,保不准会出事。我放心不下,就出门转转。”
这很……慕容溯的做事风格。
司惊玄忽然没话说了,他本来是想试探慕容溯,对他真起了离开的念头,那司惊玄绝对是要用强硬的办法把人控制住。
可是谁料,慕容溯这回这么坦荡。
司惊玄问:“那么结果呢?”
慕容溯摇了摇头:“城里很干净,不知道是不是姓叶的少年的符起了作用。”
司惊玄冷哼:“你可真抬举他,这样的符都能驱魔,那我们何必苦苦修炼。”
“他确实有天赋,师弟,你打算怎么做。”
司惊玄从没有把叶汲生的事放在心上,他自己已经修了魔道,让仙道多一个人才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凡人之间的这点家斗,司惊玄不过是当个乐子看。
司惊玄说:“随机应变。”
慕容溯将司惊玄的黑发整理好,看着镜子里的美人,问:“师弟,你昨天……要让孟修去做什么事?”
司惊玄笑意浅浅,回答:“没什么,我让他去打开城门。”
慕容溯皱紧眉头:“你是想让乌三混进来吗?不过就凭孟修,做不到吧。”
“我教了他一个方法,这件事,让他去做再合适不过。”
——
梦安镇的城门外,已经聚了越来越多的人,几个修士打扮的人在驻扎的临时帐篷里来来往往。
城外百姓装扮服饰各异,不知是从哪里逃亡云夷洲的。
虽然出身不同,但很显然,他们都失败了。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开城门!我就是云夷人士,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老婆孩子还在家中等我呢!你让我进去!”一个壮年人被晒得满头大汗,怒而拍门。
然而没有一个人理他,巡逻的士兵唾了一声,慢悠悠道:“如今邪魔跑了出来,城里戒严!我管你是哪里人,不能进就是不能进!等过两天,上面的大人把法宝带回来,能护住城中百姓了,城门就开了。”
壮年人听也不听:“谁知道这几天要多久!这几日是梦花节,这么重要的日子不能陪在家人身边,我等不了!”
那士兵嫌吵,抬手就是一巴掌,那壮年男子不敢发作,生生忍了。
其他人见状,小心翼翼扯了扯士兵的裤脚。
“兵大哥,你说的这个法宝,很神奇吧,真能那么快送来吗?”
士兵本人也是一知半解,什么仙啊魔啊的,哪轮得到他操心。
他不过是奉命行事,上面让他守门他就得守门。
这苦差事落到他头上,他的郁闷不比进不了城的百姓少。
“少打听,有你什么事儿!问那么仔细,你是魔道卧底?想打探消息?”
那人立刻缩了手,连连摇头:“不敢不敢,我不问就是了。”
另一头,一个手拿拂尘的道士言笑晏晏道:“诸位不必担心,法宝很快就到,这是九重仙阁的慕容尊主亲自炼就的宝物,叫流光彩,威力虽不及往生钟,但护佑一城太平还是绰绰有余的。”
闻言,躁乱的人群总算是平静了一些。
不少人都开始满怀期待。
原本他们一点都不相信仙魔结界已破的消息,这十年,他们的安稳日子过得太久,已经忘记了十几年前仙魔频战、危机四伏的时光。
直到昨天,一个鸟妖堂而皇之地现了原形。
这比一万个道听途说更有冲击力。
一时间,人人自危。
见道士友善,有人壮着胆子问:“仙人,请问昨日的那个鸟妖抓到了吗?”
道士的眼睛微妙地眯了一下,不太自然地笑道:“不必担心、不必担心。”
终究还是没有正面回答。
他们手里的铃铛也只能检测到妖气,可这之后的事,就得靠他们自己的真本事了。
几个道士互相切磋时,一招一式还是十分好看的,可真要刀剑相向拼个生死,那就乱了阵脚。
几人围捕,还是让那只灵活的鸟妖钻了空子逃走了。
以多欺少却还输了,此事说出去未免不光彩,因此几个道长都心照不宣地没把云夷遇妖的事说出去。
反正此刻铃铛安安静静,那妖怪早跑了。
晚上还好,白天太阳毒,有干粮的还能充个饥,可这里大半都是去投奔亲戚的,走了一路干粮早就吃光了。
也有几个很有生意头脑的小贩,干脆把自己的货放在这里叫卖。
可惜他们坐地起价,一个烧饼的钱在城里能买一碗肉面,大多数人问了价,便恨恨骂一句,接着回去饿肚子。
几个修士已经开始辟谷,十天不吃东西都能忍,也没意识到百姓没东西吃已有怨言。
就在这时,城门传来响动,大多数人转头去看。
士兵听见动静怒骂:“那个找死的还要拍门!”
他转身去找,却发现大家都规规矩矩坐在城下树荫里,无人靠近城门。
就在他以为幻听之时,敲门声又响起。
这回所有人都明白了,敲门声来自城内。
很多人一下子就站起来了,神色激动,都在幻想是城内的亲人打点了关系,要开城门把自己接进去。
士兵问道:“什么人在里面?不要命了吗,这个时候敲城门,滚远点!”
里面理应也有守卫看门,不会让人轻易靠近的。
一内一外两道锁,只开一边的锁都别想开门。
里头传来一道同样不客气的声音。
“我是你孟爷爷!什么阿猫阿狗说话这么不客气,我让你在梦安镇活不下去!快开门!”
士兵听到声音浑身一抖,气焰一下子灭了,眼角皱纹都在挤着笑。
“孟大少爷,不巧,如今城门关了,您改日再出门吧。外头不太平,您有什么要办的,嘱托小人就行。”
几个修士在这儿呆了几天,也听了一些事。
他们知道这梦安镇有个大善人孟故昭,但是却养出了个不学无术、横行霸道的儿子。
看来此时此刻在城门内叫嚣的,便是这位和父亲一样出名的恶少了。
他们是修士,不需要考虑城中的所谓人情世故,什么有钱少爷,在他们眼里算不得什么需要巴结的对象。
如果那少爷非得闹事,出手教训一下,也是必要手段。
几个修士对视一眼,无神地交换了意见,紧接着一人准备上前。
里头孟修怒道:“让你开门你就开,那么多废话!”
士兵为难地看着上前的修士,无奈道:“孟少爷究竟有什么事,这门开不开我做不了主啊!”
孟修冷笑一声道:“怎么,怕我闹事是吧。那我告诉你,我今天开城门不是为了出去浪。”
孟修一字一句,语气得意:“我是来施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