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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去而复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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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伴着铃音缓步向前。
两位面容实在称不上是好看,尤其是那位个字更高的。
来者不善。
公乘慈怒斥:“你们是什么人!”
叶汲生呆滞的脑子总算继续转动,他听着声音,十分耳熟。
司惊玄却不理会公乘慈的威胁,他径直略过那个小姑娘,进了屋内。
然后他在满地狼藉中找到了掉在地上的金盒子。
那样猛烈的爆炸,而这盒子却坚若磐石、毫无异样。
司惊玄在手里掂了掂,确定里面有东西。
慕容溯看着这一地的残肢,默不作声地皱了眉头。他递给司惊玄一块帕子,然后席地坐下,开始为两个亡魂超度。
在二人这般自顾自的举动中,叶汲生和公乘慈一个木讷一个紧张,但都不敢轻举妄动。
公乘慈强装镇定:“你应该看见了那两个人是怎么死的!所以我劝你最好把这么危险的东西还给我。”
司惊玄却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小丫头,你这点心思在我身上不起作用。”
公乘慈眉心紧锁。
“更何况,这东西也不属于你。”司惊玄看了眼慕容溯,笑道,“此时方算是物归原主。”
他说着话又慢慢走了出来,一不小心将一个“探妖铃”踩得粉碎,又蹲在叶汲生面前,要过了他手里另一个铃铛。
叶汲生尚未从两个大活人死在他面前的冲击中走出来,只是愣愣地任由摆布。
另一个探妖铃也在司惊玄手里化作灰烬。
这天地终于安静。
公乘慈见他这般恐怖修为,自然知道对方绝不是寻常人。
她道:“何方神圣,请报上名来。“
司惊玄又不蠢,特意易了容就是怕被认出来,怎么可能别人一问就傻里傻气地自报家门。
他一笑,眉眼却是冷意。
“放心,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慕容溯无奈道:“师弟,不要吓他们。”
这些时间和年轻人混久了,自己的言行举止都变幼稚了。
司惊玄忙回正事,他把金盒丢给慕容溯,后者单手接住。
司惊玄问:“你能打开吗?”
慕容溯仔仔细细将金盒检查了一遍,太多齿轮和零件了。
“的确是蓬莱机关,要打开得有特殊口令。”
闻言,司惊玄弯起嘴角,他干脆把金盒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此时打开它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公乘慈急道:“喂!你做什么!不开机关了?”
“如你所见,我是个如假包换的恶人,我当然要……毁掉它!”
司惊玄挺直腰板,虽然此时他的相貌并不出众,但是身型十分挺拔、气质绝尘,不像是什么丑陋的恶人。
公乘慈的敌意浅了一些。
“师弟,拿到东西了,我们走吧。”
慕容溯在外人面前,再度成了那个四平八稳的靠谱师兄。
司惊玄配合着他:“行。”
此时神情呆滞的叶汲生忽而诈尸般惊呼:“误会一场,这两位是我义父的客人!”
或许是那两声“师弟”激活了叶汲生的记忆。
司惊玄脚步一顿。
公乘慈疑惑问道:“……客人?”
叶汲生的脑子渐渐清明,他擦掉溅在脸上的血,无比坚定。
“两位是来帮我们的。”
他说着自顾自忙碌起来,开始清理尸身,将人装殓。
可是慕容溯和司惊玄却不给面子地继续离去。
公乘慈却在思索。
哪怕是同道中人都会为了一个法宝大开杀戒,更何况是面前这两位“妖魔”。
公乘慈此时一心想着不能让人逃走,于是她大喊道:“莫走!我可以告诉你们怎么打开机关盒。”
司惊玄并不停留。
公乘慈咬牙继续喊道:“过了今天我也帮不了你们。因为机关盒每七日会自动更改解法,今日便是第七日。”
司惊玄总算停了下来。
正如他所言,他知道这个流光彩可能会对自己造成巨大的损失,可是他知道这是慕容溯的手笔之后,好奇大过了畏惧。
他想看看。
这东西说不定能激发起慕容溯的记忆呢?
而且不是说它容易损毁吗?那若会对自己造成不利,那便立即毁掉便是。
叶汲生并未作答,反而问她:“你姐姐会不会给了你假的宝物。”
公乘慈的脸上露出几丝窘迫:“不会的。”
司惊玄却冷笑一声:“不会吗?让你一个凡人来运送这般宝物,一个护卫都没有,难道不是希望你死在半路上?”
司惊玄说得直白,一向温柔和善的公乘慈都失去了笑意,她看着司惊玄,坚定道:“我姐姐绝不可能拿全城百姓当做儿戏。”
司惊玄不置可否。
公乘慈并不像她表面这般柔弱无害。
司惊玄以前便厌倦这一点,所谓正道,可大部分都是嘴上说得大义凛然,可在杀人之时依旧是毫不手软。
司惊玄看了看这满地血腥,只不过妖魔都是亲自杀人,他们都是借刀杀人而已。
他随意地把金盒子又丢回给了公乘慈。
司惊玄和慕容溯自然地挨在一起,看着公乘慈解机关。
慕容溯的目光却跟随着不停往返于观内外拼凑尸块的叶汲生。
“这小子似乎有点不对劲。”
司惊玄看了一眼,漫不经心:“或许是第一次看见死人吧,正常。”
他又唤了一声叶汲生的名字,叶汲生的眼神里的浑浊稍稍退去一些。
司惊玄问道:“听说梦安镇这半个月里已经办了十场丧事了。”
叶汲生思索了一下,缓慢点头:“是的。”
“可往日,梦安镇三个月才会办一次丧事。”
叶汲生继续点头,皱起眉头。
“那十人都是意外溺水……”
司惊玄:“可梦安镇依山傍水,镇民水性极佳,怎么可能溺毙呢?”
叶汲生:“正是如此,所以人们说有水鬼索命,这几具尸身也没下葬,此事还惊动了仙门使者,在三日前特意派人驻守城门。”他看着自己手心下已经变冷的两具尸体,长叹了一口气。
事情这么蹊跷,可镇民却并没有半点畏惧,反而照旧大肆过节。
叶汲生不相信所谓的水鬼作祟,他更相信是结界破碎后妖魔逃窜而入,但他一直偷偷研究的符咒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司惊玄点点手指,笑容莫测。
他本来以为是老朋友的手笔,但是他知道时间对不上。
半个月前,往生钟还没有破损。
说话间,公乘慈已经将金盒还原到了首饰盒大小。
司惊玄看着她,神色若有所思,虽然她自称是个无甚修为的凡人,但是从她这般熟练地使用机关盒来看:这个说法有些过分自谦了。
公乘慈的天资不在叶汲生之下。这小小的镇子,到底为何这般卧虎藏龙?
公乘慈手中动作止住,她转头看向两人。
“可以了。”
公乘慈看着叶汲生,像是在询问:真的要打开吗?
司惊玄问道:“方才为何打不开呢?”
公乘慈并没有一丝真实的笑意。
“你什么都知道,又何必追问。”
她像是生气了一样,露出女儿家恼怒的情态,她把盒子一丢,慕容溯接住了。
“信不过我,那你们自己开吧。”
慕容溯将宝物拿在怀里,无端觉得十分熟悉。方才盒子一抛,已经露出了缝隙,清香若有似无地将他包裹,他感觉脑子瞬间清明,但随机却又开始疼痛。
一些瞬间在他眼前划过,他却捉不住。
司惊玄问道:“怎么了?”
慕容溯摇摇头。
司惊玄也闻到了花香,他此时也有些不太舒服,从脑子蔓延向肺腑的不适感。
就像空气被一点点抽走一样。
他很想……将那什么流光彩捻作灰。
慕容溯道:“没什么。”
公乘慈语气轻柔:“怎么,又不敢开了?”
司惊玄不会听从这激将法,这法宝对他没半点好处,现在看来,对慕容溯也没半点好处,那么留着它也无用。
叶汲生却好似想通了什么关键,他站了出来。
“我知道二位绝不可能有什么歹念,还是把东西还给公乘姑娘吧,这能护佑百姓太平。”
司惊玄听了,没有反驳。
他把机关盒当作垃圾一样丢给了叶汲生。
“这便当作我们住在你家的答谢。你寻个僻静地方栽种吧,不要让其他人碰。”
司惊玄的喉头有点腥甜,他总算知道这流光彩怎么取的名字。
他眼前有点模模糊糊,感觉有数道虹光摇摆。
但是司惊玄忍耐力极佳,他一言一行都像个毫无破绽的普通人。就连公乘慈都看得越发疑惑。
叶汲生看了眼公乘慈,将盒子抱紧了。
“好,定不负所托。”
司惊玄又加了一句。
“等天黑后再开盒子。”
叶汲生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
司惊玄和慕容溯为自己预留了离开的时间,那么梦安镇之后究竟如何也不关他们的事了。
两人施术离开。
慕容溯走到一半,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件紧要的事来。
他嘱咐司惊玄先离开,他去去就来。
司惊玄自然不能放慕容溯单独行动,他轻轻咳了咳,问:“什么事?”
慕容溯面容急切:“我忽然想到,那花既这般脆弱,那么必须列阵相护,方能保它万全。”
司惊玄紧盯着那张脸上每一丝微小的变化。
“那你想到什么阵法了吗?”
慕容溯眼睛轻眨,似有些糊涂:“我方才的确想到一个阵法,很精妙,就好像是早就存在我脑子里一样……”
司惊玄面沉如水。
慕容溯想起来了。
司惊玄难以分辨慕容溯此时的话语真假。
“没想到别的吗?”
或许,他想把自己引回去杀死。
这朵花即使不能立刻杀死自己,那也够司惊玄难受了。
司惊玄心里念头千变万化,忽而想要笑自己的愚笨。
如若他真的怕慕容溯想起,就不该与他朝夕相处,就不该与他再度师兄弟相称,而是应该和莫辞醉说的一样想下手为强。
死了便一了百了。
那自己也就不会觉得,每时每刻都抓着浮木一般随时会溺毙。
似乎只是转瞬,司惊玄就做好决定。
“我和你一起回去。”
慕容溯却看破了司惊玄。
“那花让你不舒服了吧,你的脸色白了很多。我只是去教他们如何画阵,顺便确保那少年没有偷偷打开盒子。你趁这段时间先出城吧。”
司惊玄被他的光明磊落完全击破。
“没事,这点程度伤不到我。”
慕容溯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竟然直接上了手,捏捏司惊玄的脸,又翻翻司惊玄的眼皮,看似是在检查司惊玄的血色,但实际上却是在暗度陈仓地戏弄。
等司惊玄反应过来打掉对方的手,他苍白的脸颊都被揉红了。
慕容溯道:“别老板着脸,多笑笑。”
他一松手,司惊玄的嘴角立刻沉了下去。
眼见着司惊玄又要生气,他立刻见好就收。
“我们快走吧。”
不过几个来回,叶汲生和公乘慈还停留在原地。但奇怪的是,二人背对着他们,望着另一边。
司惊玄开口叫了声叶汲生。
叶汲生猛然回头,表情十分纠结。
“两位仙君,你们怎么从这边过来了。”
司惊玄不知道他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他们方才从这边离开,自然从这边原路返回。
叶汲生还在思索。
公乘慈面容一变:“不对,刚才去而复返、拿走盒子的不是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