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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音乐节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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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文楚果然认认真真地和管明淞处了起来。
霍文楚是个细心且沉稳可靠的人,每次管明淞和他出去,他都会有条有理地安排好行程。两个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并肩走,不像宋瑾风,每次出门都裹得连眼睛都看不见,每走一步都要四处观察,跟个恐怖分子似的。
霍文楚很有心,不时会制造一些Surprise,比如今天,管明淞刚从实验楼出来,就遇到了在白杨林下等着他的霍文楚。
“文楚?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管明淞连忙走过去。
“给你个惊喜。”霍文楚微笑道。他拿出一个小而精致的礼盒,递给管明淞。管明淞没有立即接,霍文楚便自己打开了礼盒,里面是一支黑色的钢笔。
“Montblanc的,我昨天在商场看到,觉得很配你,就买了下来,送你。”
管明淞的第一反应是手足无措。Montblanc这个牌子就是何为之送给管明淞的那只腕表的牌子,管明淞为了能够给何为之回礼,特意去查过这个牌子,所以知道它家主打精品钢笔、手表与配件,官网上一只钢笔标价大几千。管明淞有些窘迫,他读书这么多年,从来都只用一块五一支的水性笔,几千块钱的钢笔拿在手里,他哪还敢在草稿纸上乱画、拿在手里瞎转?
“不喜欢吗?我看你家里那只腕表也是这个牌子的,以为你喜欢这个牌子。”霍文楚见管明淞迟迟不接,便问。
“我家里的那只表是别人送的,我不好拒绝,才收的。”管明淞一边说,一边大脑在飞转,他不想收这份礼物,他跟霍文楚认识这么多年,虽然霍文楚家里很有钱,但因为担心会打破和谐的学长学弟关系,霍文楚没有给管明淞送过很贵的礼物,这次送他钢笔,应该是两人关系有了些转变的缘故。
管明淞想拒绝,但又转念一想,如果他果断地拒绝了,那霍文楚会怎么想?霍文楚是个内心有些敏感的人,他表面上或许不会有什么表现,但心里边肯定会多想。
想到这一层,管明淞接过了霍文楚的钢笔,“谢谢文楚,我很喜欢。回头我也挑一份礼物送给你。”
霍文楚听到管明淞这么说,笑了一下,“明淞啊,你本来不想收的,但因为知道我这个人敏感,怕拒绝之后我多想,才收下。你会还给我一个回礼,因为你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是不是?”
管明淞没想到霍文楚一眼就看穿自己在想什么,有些尴尬。
幸好霍文楚不计较这些,他拍了拍管明淞的肩膀,说:“陪我逛逛学校。”
两人路过一个小广场,发现有学生会的成员在那忙前忙后,布置场地。除了学生会的成员外,还有不少外校的工作人员在,这些工作人员穿得很潮,很朋克。
“这是什么活动?”霍文楚问。
“草坪音乐节,不记得啦?A大几乎每年都办,学生会跟校外俱乐部合作的。”
“啊,对,我这脑子。”霍文楚笑道,“这些学弟学妹们,真是活力满满啊。”霍文楚感慨道,“明淞你每年都会参加草坪音乐节吗?”
管明淞连连摆手,“不不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不喜欢热闹。这个草坪音乐节,我在A大这么多年,就只参加过一次。”
草坪上忙碌地布置场地的人、架起的音响、挂起的横幅,眼前热闹的一切让管明淞一个恍惚,思绪飘回了四年前,那是他唯一参加过的一次草坪音乐节。
草坪音乐节邀请的音乐人大多没什么名气,但很有特色,除了乐队玩家之外,还有独立音乐人,其中不乏驻唱歌手。宋瑾风那时候还没红,是受邀人之一,这就是为什么那次管明淞会去的原因,宋瑾风催他去的。
宋瑾风让他去的时候,管明淞局促地说:“我其实不是很懂音乐,唱歌也难听。”
“没事,草坪音乐节又不要你开口唱,你是来听我们唱,明白吗,研究生?”说完,宋瑾风好奇地发问:“你真的一点都不懂啊?”
“不懂。”
“最基本的,八度你总知道吧?”
“不知道。”
“八度,即音程关系,简单地说,就是唱12345671时,最后一个1就是第一个1的高八度。相邻的音组中相同音名的两个音,称之为八度。”
管明淞露出迷茫的眼神,看得宋瑾风十分想上他。
“世界上最顶级的歌手,能唱到钢琴上第七个八度不走音,目前国内的流行歌手,大多也能唱三四个八度。”宋瑾风继续科普。
“那你能唱几个八度?”管明淞好奇地问。
“六个。”宋瑾风露出骄傲的表情。
“吹牛。国内流行歌手大多能唱三四个八度,你能唱六个?”管明淞不信。
“你不信?你不信你今晚来现场,我唱给你听。你来了我才唱,其他人都是陪听。”宋瑾风撇撇嘴。
你来了我才唱。这句话听在管明淞耳中,让管明淞心里微微一颤。
管明淞硕士研究生阶段在给导师当助教,大学里的教授,上完课后一般不亲自做收发作业、批改作业、课后答疑之类的工作,这些都交给助教去做。管明淞在草坪音乐节开始之前,刚好安排了一次答疑时间,由他给本科的学弟学妹们解决课业上的疑问,没想到的是,这次学弟学妹们特别热情,时间已经超了,但仍有人围在管明淞身边问问题。
管明淞是个认真负责的助教,学弟学妹们的问题还没解决完呢,他怎么能走?
管明淞汗涔涔地挂了宋瑾风打过来的几个催命电话,继续跟学弟学妹们讲题。等他结束之后急匆匆赶往草坪音乐节现场时,音乐节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
宋瑾风被催了几次上场,他都不理,他就是这么任性,坐在舞台旁边玩手机。他刚刚被管明淞一连挂了几个电话,气得脸都是黑的。
此时在舞台上表演的是一队乐队,标准的摇滚乐队配置,一名主唱,一名伴唱,两名吉他手,一名贝斯手,一名鼓手,一名键盘手。主唱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音色好,音域也广。
刚才乐队表演的是一首英文歌,其中有一大段高音,小伙子唱得不错,台下连连欢呼,有些女孩子甚至发出疯狂的尖叫声。
宋瑾风把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物,他的目光往远处瞟,在找管明淞。
忽然,一个清瘦的身影跌入了宋瑾风的视线。管明淞背着个书包,穿着清清爽爽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急匆匆地往音乐节这边跑,他跑得急,差点撞上路上的自行车。管明淞连连向那骑自行车的女生道歉,匆匆往舞台的方向跑来。
宋瑾风看到管明淞,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想他们家研究生平时总是不紧不慢的,没想到匆忙慌张的模样还挺可爱。
这个时候舞台上的乐队已经表演完一首英文歌了,主持人上台活跃气氛。
“刚才的表演太震撼了!”主持人感叹道,“特别是那段高音,听得我那叫一个心情激动啊!大家听得激不激动啊?”
“激动!”场下一群学生撕心裂肺地喊。
乐队吉他手抬起下巴,自豪地说道:“我们的主唱,别看年纪不大,有效音域三个八度,厉害着呢!”
主持人还想一阵夸,没想到在舞台旁边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三个八度嘛,一般般咯。”
这语气十分欠揍,虽然现场很吵,但主持人、舞台上的人、离舞台最近的观众都听到了。
宋瑾风放下手机,慢悠悠地走到舞台中央,他的状态很放松,像在散步一样。台上的人面面相觑,主持人知道这个人是谁,就是那个催着老不上场的宋瑾风嘛。
“额,这一位……哈哈,这一位也是今晚的表演歌手,宋瑾风。”主持人连忙笑呵呵地打圆场。
宋瑾风朝主持人勾勾手,示意主持人把话筒给他。主持人正想向其他工作人员求助,宋瑾风却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说道:“别急,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是想跟乐队的朋友们来一场合作。”
主持人用目光询问乐队吉他手,吉他手刚才听宋瑾风说三个八度一般般,有点好奇这人什么水平,便对主持人说:“把话筒给他吧。”
主持人把话筒给了宋瑾风,心里却十分不快,如果这是安排好的场上互动,应该早一点跟他沟通啊,真没规矩。
吉他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宋瑾风,问他:“你刚才说三个八度一般般?那我问你,你能唱几个八度?可别光打嘴炮没真本事啊。”
“六个。”宋瑾风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一边用余光去瞥管明淞,看到管明淞已经挤到了前面来,心里一阵得意。
整个乐队倒吸一口凉气。主唱本来对宋瑾风很不爽,但听宋瑾风说六个八度时,震惊盖过了不爽。
“可别吹牛啊。”吉他手打量着宋瑾风。
“是不是吹牛,开口不就见分晓了吗。”宋瑾风笑眯眯地说。
吉他手用目光询问主唱,宋瑾风这是在挑衅主唱,而主唱才是他们自己人,应不应战,要让主唱来决定。
主唱足足看了宋瑾风十秒钟,然后对吉他手说:“给他伴奏,还是刚才那首。”说完便走到一边。
宋瑾风站上了刚才主唱的位置,奏乐开始,宋瑾风的歌声从话筒中流出。
那一晚,管明淞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身上能发光。宋瑾风站在台上,周围的一切全都黯淡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所有人的耳朵都牢牢被他天籁般的声音吸引。六个八度,真的是六个八度,毫不掺水的六个八度!
宋瑾风闭上眼睛,他仰着头,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夜空。美妙绝伦的高音引发了全场爆发似的狂欢,所有人都疯狂了!
台下,离舞台最近的地方,一个中年大叔疯狂地一边蹦得老高一边掐他的同伴,“快快快,查这个人,查这个人!”中年大叔激动地说。
草坪音乐节完美收官。宋瑾风和管明淞回到家里,两个人目前住在一起。宋瑾风洗完澡出来,发现管明淞坐在书桌前,桌上摆了一叠作业本。
“这是什么?”宋瑾风走到管明淞身后,下巴搭上管明淞的肩膀。
“学生的作业。我是助教嘛,平时需要批改本科生的作业。”管明淞一边忙活一边回答宋瑾风的问题。
“管老师。”宋瑾风笑眯眯地说。他瞟了一眼作业本上的内容,看不懂,真的看不懂,对他来说这跟天书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宋瑾风指着作业本上一条蜗牛一样的曲线问。
“斐波那契螺旋线,也称黄金螺旋线,根据斐波那契数列画出来的螺旋曲线。”管明淞迅速答道。
“……”宋瑾风默默地选择了闭嘴。
“斐波那契数列很简单的,我来跟你讲一讲。”管明淞一边说,一边拿过一张草稿纸。
宋瑾风满头黑线,他想说老婆我对斐什么波那什么契没有任何兴趣,我只对你有兴趣。
管明淞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串数字。他一边写一边说:“斐波那契数列从第3项开始,每一项都等于前两项之和,递推公式为:a(n)=a(n-1)+a(n-2),显然是一个线性递推数列。你看:0,1,1,2,3,5,8,13,1=0+1,2=1+1,3=1+2,5=2+3,13=5+8,照这个规律,下一个数字我该写什么?”
没等宋瑾风回答,管明淞自己在草稿纸上写下了答案:21。
宋瑾风一阵头晕,但又一想:管明淞特意给我看21这个数字做什么?
突然,宋瑾风灵光一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笑声越来越放肆。“哈哈哈哈!”宋瑾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21,谐音‘爱你’,对不对?哈哈哈哈,老婆,这么高大上的一个公式,给你这么一讲怎么变土了呢哈哈哈哈……”
笑够了,宋瑾风从背后紧紧地搂住管明淞,他把头埋在管明淞颈边,头发扎得管明淞有点痒。
“我也爱你。”宋瑾风轻声说。
就在这温情时刻,宋瑾风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电话打来的。宋瑾风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成熟的男声:“你好,宋瑾风。”
“你好?”怎么是个陌生人?宋瑾风感到很奇怪。
“抱歉未经你的同意拿到你的手机号码,给你打了这个电话。我是AD卫视的节目制作人,今晚在A大举行的草坪音乐节我刚好在场,有幸没有错过你精彩绝伦的表演。我们正在策划一档素人选秀节目,这是我台年度最重要的项目之一,我希望你能够来参加。瑾风,我查了你的履历,毕业院校非常好,但毕业回国的将近一年内,一直在清吧驻唱,我觉得这太屈才了,你应该拥有更大的舞台。瑾风,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你会大红。”
给宋瑾风打电话的这个制作人是AD卫视的金牌制作人,宋瑾风参加了他所说的选秀节目,果然一炮而红。从那以后,宋瑾风跟一个火箭炮一样闯入了内地歌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