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1.1 ...
-
因为自己的迟钝，和亮前辈整整错过了四年。
仓持是这么认为的。
他知道自己对亮前辈有一种不同于他人的悸动，却从未向爱情深究。或者说，男人和女人结婚是人生的必要步骤，就像人应该喝水吃饭才能活下去是一个道理。
直到仓持进入日职两年，成功升入一军，拿下首发，参加青道OB聚会时才意识到自己那根本逾矩了的好感。
烤肉店昏黄的灯光很适合叙情和叙旧，一直以来都是聚会和联谊的首选之地。
众人早已根据年级分了桌，曾经的二三年级桌子并排，仓持和亮介背对背，不小心向后一点就可以碰到对方。
这导致仓持频频回头看。却又迅速回头。和御幸聊天时不经意地调整姿势，然后在即将碰上的时候收回自己的身体。
好在，没人会在意这种细节，没人会注意到不算异常的举动。
直到第一场结束，曾经的一军成员又开始了第二场。
仓持本能的跟在亮介身旁。几句话过后。奇特的气氛让仓持心跳气喘。
一般这种情况下，仓持都会选择春市作为下一个话题的话头。春市要结婚了，对象是一个在普通高中担任棒球部教练的女人。
亮前辈还没结婚，春市这是抢先了啊。仓持说。
这么关注春市结婚的事情，怎么，仓持也到了想要结婚的年龄了？亮介问。
结婚？我？别开玩笑了亮前辈。仓持摆着手说没有，自己目前并没有什么喜欢的人。
大部分时间，都是仓持在说，亮介在听。
逐渐的，仓持被自己的心跳吓到，放下被抿了半杯的酒。他头一次知道自己的酒量原来时好时不好。
敬酒打闹间，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氛围终于传给了其他人，连一向迟钝的泽村也能感受到，为了突破这种氛围的桎梏，泽村不安的发出象声词，问：仓持前辈的队伍里，有没有比春市合作还要厉害的二垒手？
这小子怎么就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看着春市已经开始笑眯眯叫荣纯君了，这种想法仓持便一秒闪过。会有人教训他的。
好在亮介一直有留意周边，他告诉仓持，这个话题的开头是泽村和克里斯组成了投捕搭档，以此控诉御幸从前的引导。御幸也跟着来劲，说自己队伍里现在的投手要比泽村好上一万倍。
当然，众人只是笑笑，这纯属小学生斗嘴。
二垒手啊……仓持思考了一阵，脑中怎么样都是亮介的身影，所以他只能打趣着泽村，顺带夸一夸一直想提在嘴边的亮前辈。
逃离不了魔爪的泽村不死心，紧接着就去打扰小凑哥哥。
昔日的大魔王丝毫没变，轻声慢语地告诉众人普通大学生能和职棒相提并论吗。
闻言，仓持从心底乐开了花，揉着泽村的头掩饰着，哪怕被恶友御幸指明说嘴角都快到耳后了也停不下来，直道烦死了快闭嘴。
酒精刺激间，情绪高涨，意识也不觉模糊，人有东倒西歪，有人奋力吃菜。
恍然间，仓持感觉到亮介似乎起身了，想也没想的跟着站起来，却被亮介不大却有力的手摁回榻榻米，他听到他的亮前辈说，你是女孩子吗，上厕所也要跟着一起。仓持只能摇摇头，说，我在这里等亮前辈回来。
“洋前辈，你能跟我来一下吗。”
是春市，好像亮介刚走，仓持转头就看到了春市。
“春市……你怎么在这里。”嘴上虽然在提问，脚却已经听从指挥开始行动起来，穿上鞋子和春市来到了吹着冷风的室外。
从温暖的室内出来的人瞬间被冻得一个激灵，酒劲瞬间退却了不少，脑子变得清醒。
“春市，恭喜你要结婚了！”
“洋前辈喜欢大哥吗。”春市的问题一击要害，不含糊半分。
说恭喜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错愕，是仓持当下的情绪，他呆呆的看着春市，不明白和自己合作了一年的搭档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什么喜欢……”
“就是想和我大哥拥抱，想和我大哥接吻，想和我大哥上chuang，想和我大哥结婚，一直一直住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大哥从高中就开始喜欢洋前辈你了，所以我想问，洋前辈喜欢大哥吗？或者说对大哥有感觉吗。”
直到春市说完仓持还没反应过来，他认为春市在开玩笑，他是男人，亮前辈也是男人，怎么可以像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样结婚，一直一直住在一起呢？
他怎么能喜欢呢？
他怎么能有感觉呢？
屋内，亮介回到桌旁，手边空了一个位置，制裁泽村的弟弟也不在。
在他推门看到春市和仓持的时候，春市闪过身，想略过他走进室内留一个空间给二人，却被一把抓住。
你没有做多余的事吧。
什么是多余的事呢。
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多管闲事吗。
“亮前辈，我有一些话，想告诉亮前辈。”仓持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峙，“我们能一起走走吗。”
路灯将空气中的杂质也照得一清二楚，这些杂质顽强非凡，冷风钻进领口冻得路人直打哆嗦，它们还是能留在原地享受路灯的恩泽。
首先开口的是亮介。
“春市向你说了很失礼的话吧，别在意。”
“并没有......”此刻仓持的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搞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成了一团解不开的麻绳，“只是......亮前辈......”
该死！现在问出来才是最好的吧！
“亮前辈......”
问什么？春市说亮前辈喜欢我，那......亮前辈喜欢我吗？是男人喜欢女人一样的喜欢吗？还是女人喜欢男人一样的喜欢？
“亮前辈你......”
该死！这两种喜欢有什么区别！我该怎么问！到底有什么区别！
“我是想说......”
顺着春市的想法，顺着两种喜欢的区别，仓持的脑中出现了他和亮前辈牵手的画面，接着他们拥抱，最后亲吻在了一起。这种莫名其妙的画面和意识让仓持脑袋嗡嗡叫。
完全没有办法思考，也无法控制表情，空洞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主人的心思早已飘到了不知何处的远方。
“仓持！”
“是！”
亮介的把仓持不知奔向何方的脑回路拉扯了回来，他们站在没有路灯可以照亮的地方，伴着不远处的河水流动声和城市天然的噪音，好像方圆几公里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类，他们今晚的谈话也会永远留在这方圆几公里内，无人知晓。
“你和春市聊了些什么，我能知道吗？”
此话一出，还没反应过来的仓持直接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亮前辈对我的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还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
沉默，注定是今晚的主基调。仓持一巴掌拍向自己的嘴巴捂上它，但如果能回到半分钟前那最好不过了。
在诡异的氛围中，亮介轻笑了一声，像高中时期无数次完成一个漂亮的守备play之后的笑声一样。让仓持轻松欢喜雀跃。
“是春市告诉你的？最好不要信哦，说不定是春市的恶作剧呢。”小凑亮介喜欢仓持洋一，这个秘密他从高中守到了大学，没理由现在承认。他没必要破坏一个孩子的大好前程，“还有别的什么嘛，只有这些的话，我们就快回去吧。”
脑子还没理清的仓持能说什么呢？他近乎亦步亦趋地跟着亮介，随意聊着天回到了室内。
似乎没人发现他们的离开。克里斯御幸围在一块密谈，泽村降谷攀比不休，却因为根本不在一个体系无法判定，白州川上在讨论他们喜欢的音乐，还会问问丹波会不会唱，结成拉着没带少女漫地伊佐敷找店老板硬要下将棋，没人注意到他们的突然出现。
只有春市。
嘈杂中，在被众人忽视的时间里，仓持看向已经融入增子宫内他们话题的亮前辈，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一个线头，以此为起点逐渐理清了快要变成死结的麻绳，把它梳理得规规整整，清楚到让他能看到高中时期的自己。
从一开始守备实力被嘲讽的窘迫震惊，到后来得到夸奖的兴奋开心，那种恨不得靠近再靠近、亲近再亲近的心情原来和强者崇拜只有一些关系，更多的则和它无关、掺不上半点。
是春市说的喜欢。
是春市说的，那种要一起牵手、一起拥抱、一起接吻、一起上chuang的喜欢。
他喜欢亮前辈。那个技术好、性格强势、要求严格、看起来温和但嘴巴恶毒的二垒手前辈。从不自知的高中时期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喜欢着。
迷雾散去，认知变得清晰透明，出口明亮。仓持主动坐在春市旁边，这个一直空着的位置看起来就是给他留的。
“春市，”仓持直接说明了来意，“刚才在店外，你说亮前辈喜欢我，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我可是一点都没感觉......来着。”
“大哥他......”
“你们在说什么，能带我一个吗，”亮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坐在两人面前，打断了准备吐出他秘密的春市，“春市？”
“当然了，我们可是铁壁二游间，”仓持立刻道，“亮前辈有喜欢的女孩吗？有在交往的女孩子吗？”
再多的猜测，再多旁人口中的话语，都不如亲自询问来得准确安心。
春市见状，手指了指泽村，说自己去拉一下那家伙，都快和降谷打起来了，真不让人省心。
这个角落，这个地方，再一次成为两人单独交谈的基地。
啊......这个氛围，这个感觉，真的很像恋爱啊。亮介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时不时摩擦大拇指，所展示出的身形和线条都透露着慵懒的姿态，是一个和高中时期完全不同的真正的大人、一个成年人......一个恋人。
“仓持要从我这里学习怎么追一个女孩子，讨女孩子欢心吗。”
“也不算是......”仓持犹豫了一瞬，擅自悄然红了耳朵，指尖也有点抖，缓缓说出了少年人会说出的话，“只是......刚刚发现自己喜欢亮前辈已经好几年了......而已。”
“叮咚——”
关键时刻，仓持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他只能对亮介示意抱歉去看消息来缓解剧烈的心跳与迟到的不安定感。
殊不知对亮介来说这段时间才是真正需要的，他没想到仓持这么大胆无畏的说喜欢他。心底的声音在向他抗议，要他立刻回应仓持。他知道自己喜欢仓持，从压抑的高中时期就已经是了。
按道理来说，自己在那个年纪脑子里装的都是甲子园，就算有什么朦胧的好感也能放在后面，但这个好感的对象就出现在甲子园的旁边，与甲子园不可分割，他每天花多长时间练习棒球，就有多少时间在想他。甚至有时不打棒球的时候也能想到他。
他清楚仓持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看上去凶凶的，但他的守备和打击风格早已将他出卖。能准确地处理各种不规则弹跳球靠得就是这份细腻与大胆，高中第一游击手的名号可不是轻而易举便能摘下的荣誉。
高中最后一场正式棒球赛发生在明治神宫球场，早在那场比赛开始之前他的脚踝就已经受伤，这让一颗本应可以拦下的球打在手套上。
无力咬牙间，后方有人空手将球捞起，那个人是他一手调jiao出来的。
仓持。
直到现在他都记得那天倒在地上，而仓持腾空后落在垒包上拿下双杀。
从守备区到休息区的那几步路，他想了很多话，或现在或比赛结束后说给仓持，最后在嘈杂的欢呼和烈阳晴空下，他如往常一般轻声说话，给予后辈应有的鼓励：“被你救了呢”。
“补救地漂亮。”
随之是退役，而后什么都没有。
消息是离开的春市发来的。
[我最崇拜的人就是大哥，大哥高中退役之后会和三年级前辈一起来给我们特训，我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跟随着大哥，而大哥的目光常常落在你身上，洋前辈。]
[大哥去年在家中出柜了，告诉家人自己是同性恋的事情，以后会同一个男性生活。]
[我问大哥是否喜欢洋前辈，大哥告诉我不要多管闲事。]
看到此处，仓持关闭手机，无视春市继续发来的消息。他要面对此刻在他面前的亮前辈。
“是球队的事么？”亮介问。
“不是，”仓持轻轻摇头，“是朋友发来的。他在犹豫是继续观察比较好，还是追求比较好，关于他喜欢的人。”
“是嘛。”亮介没有多问，或者说他要规避掉这类话题。
但仓持可没那么轻易放过这个话题，他接着说：“亮前辈怎么想呢。如果是亮前辈的话，会选择观察还是大胆追求呢。”
可惜亮介并没有正面回答：“你这个朋友，可以建议他去问问在谈恋爱的人，这种问题问单身人士是不会有正确答案的。”
回答清晰明了也解决了问题，只是仓持的设想也相差千里。他毫不气馁的打着哈哈，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建议他去追求呢，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两人又没有男朋友女朋友。亮前辈认为呢？”
仓持就是这么一个人，他能注意到想注意到的细节，也能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将处在问题中的朋友拉出或唤醒，然后直接告诉他们答案，逼着你前进，追着你变强向上。当这种细心与强硬同时出现，就会发展成谁也抵抗不了的柔情。特别这个使用对象早已对仓持垂涎已久。
“......也不是不可以，刻意追求一下，说不定就拥有幸福了呢。”亮介犹豫了一瞬，不知自己有没有暴露些什么，稍作思考，便认同了仓持的想法。这个想法也是大多数男生都会有的，大胆追求害羞温顺的女孩子，不会出错，“......仓持？”
“......我没事......”
深觉自己没有露出马脚的亮介在说完话后回神，却意外地看到了因自我脑补脸庞逐渐变红的仓持。
“......亮前辈......”仓持道，“我可以追求你吗。”
或许被弟弟打乱内心节奏的少年根本不知道他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亮介有必要把话都说清楚：“欸，仓持你......是同性恋？我是和你一样的男性哦。”
是吗？仓持自然不是，从小喜欢看美女、真见到了又会脸红，有时也会幻想一些春风之事，是最普通异性恋的反应。
“是，而且我从高中就喜欢亮前辈了，亮前辈能给我一个追求的机会吗。”
少年人的爱情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越是心心念念不肯放弃，认为自己爱的就是一生的伴侣。而一旦轻易得到，就会变得索然无味，随之厌烦，新鲜感过了便会分开。所以应对早恋的最好办法就是放任其发展。
思绪于此，亮介道：“......不用追求，我答应你了。”
显然仓持没料想到这样的答案，但这并不妨碍他凑近亮介，认真地又问了一遍。
“亮前辈的意思是......同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