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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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进到收藏间之后，看着眼前的东西，殷乐康还是感到了震惊。
季浩轩的收藏室里的东西，比殷乐康想象的还要多，其中有些东西能看出只是瑜康帝那个时期产的。这种东西毕竟产量比较可观，能被收到也并不稀奇。但是也有很多东西，他能看得出，就是自己当年用过的东西。
殷乐康正在这边发愣，就听季浩轩开口道，“这是瑜康年间的刻竹砚。瑜康帝自己很喜欢写字，所以瑜康年间的笔墨纸砚都很畅销。也因此出现了许多类型的笔墨纸砚。这方刻竹砚是我三年前拍回来的……对了，你猜一下，瑜康帝为什么那么喜欢写字啊。”
殷乐康看着季浩轩一脸神秘的样子，一点也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别人或许不知道为什么，殷乐康自己那可是十分清楚的。
自己年幼的时候，在跃骑山庄住了三年，那期间自己的时间基本都花在练习骑马射箭上，以至于自己开始学习的时候，那一手字写的那叫惨不忍睹。在被太傅批评，被其他皇子嘲笑过之后，他便开始努力练字，也把这件事，当成了自己的一个习惯。
想到这里，殷乐康嘴角开始抽搐，心说自己这段黑历史，应该不至于到现在还能被记下来吧……
“不、不知道……”
季浩轩轻笑，“因为他一直都很勤勉……”
“……”殷乐康怎么觉得季浩轩的话里有话呢。
“他觉得自己的字写的不好，所以就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练习。明明已经写的很好了，还是一直在练习。”
“……”
殷乐康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内心却很复杂。
殷乐康总觉得季浩轩是在逗他，还是……粉丝滤镜真的这么厉害的吗？
季浩轩说完之后，又扬了下嘴角，“不过……”
殷乐康猛地看过去。
“他小时候的字，写的是真的丑。”
“……”有被冒犯到。
季浩轩能这么说，殷乐康觉得他应该是见过自己小时候的字的，可是，殷乐康记得自己小时候写的字都被他给处理掉了啊。
这么想了，他也就问了出来，“你见过瑜康帝小时候的字？”
“嗯。我这里还有他小时候练的字……不过，我这里的字大概是他已经练了一段时间之后了。想他之前的字应该更难看……”说到这里，季浩轩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有点可爱。”
殷乐康在季浩轩说到“小时候练的字”的时候就已经整个傻掉了，自然是没有听到季浩轩的那句“可爱”。
他让自己镇静了片刻，然后开口，“我能看看吗？”
“可以。”说完，季浩轩就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柜子，小心的把里面的一沓纸拿出来，然后走回殷乐康身边。
殷乐康在看到第一张纸的时候，就知道这是自己什么时候写的字了。
自己入书房一年之后，有个比自己小一岁的皇子开始入书房学习。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年龄相仿，他跟自己还算交好，可是一段时间之后，他却也开始疏远自己，那段时间殷乐康心情很低落，所以除了上书房，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练字，所以那段时间自己写的字最多。有时候难过的时候，殷乐康除了写字之外，似乎什么记忆都没有。自然也没有意识自己有没有在练习的字上盖了章，还收了起来。后来收拾的奴才自然不敢随便处理这些被盖了章的东西，自己自然也就忘了。
“乐康？”
听着季浩轩的声音，殷乐康这才从回忆里回到现实，“嗯？”
季浩轩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没。就是觉得……古代人也蛮辛苦的，字不好了还要练字。我们现在这些人，字不好了也就不好了，反正可以打字。”
季浩轩表示赞同，“其实现在很多东西的发展，都让过去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或者很好的东西被丢弃了。当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很多不再适用于现代社会的东西就会慢慢被摒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实际是，不只是现代，不同的朝代之间也会存在很多这样的情况，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古时候就失传的技艺了。只是因为当时的人们对于历史、对于一些技艺没有那么深刻的认识，也没那么看重。所以他们觉得消失了也就消失了。也只有到现代社会，人们才会觉得惋惜。”
“那你有什么觉得很惋惜的东西吗？”
“嗯？”
“就是，你已知的，已经失传，或者消失不见的东西，让你觉得惋惜的，有吗。”
季浩轩思考了片刻，缓缓开口道，“其实，我觉得，我并没有资格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嗯？”殷乐康认真的看着季浩轩，想要听下他的解释。
“虽然说，我们所有人都应该肩负起一些义务，保护什么，维护什么。我也愿意做些什么，去保护一些东西，维护一些东西。包括我们集团也有为一些传统技艺，文化古迹的传承和维护做一些捐助，包括我即将开的那个节目也好，都是有这方面的目的的。但是，这些都只是一些表层上的东西。我即使再喜欢一样东西，其实它都并不是属于我，而是属于国家的。我也好，我们集团也好，都只是在尽自己的一些力量，为我们的国家做一些事情。所以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所有的出发点都是我们的国家而已。但是更深层次的，做这些事情拥有什么更重要的意义，我不会去想。因为我并不懂，即使我想的再多，也并不能做出什么有意义的事。所以与其去空想一些无意义的事，不如就按部就班的做自己能做的事。不给自己太多的自我感动。别把自己想的多重要，别把自己想的多伟大，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够了。”
殷乐康一脸呆滞，“……懵了。只是觉得你好像是在说一些高大上的东西。”
季浩轩想了想，“其实就是，我们只要去尽自己所能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好，因为结果怎样，我们并不能控制，所以与其去在意那个未知的结果，问心无愧的做一些事更重要。”
殷乐康思考了片刻，不禁笑出声，“你这觉悟还挺高。”
季浩轩扬着嘴角，“其实还不够高。够高，就不会留着这些东西了。”
殷乐康转头看了看屋子里的东西，没有说话。
季浩轩看着眼前一块空出来的墙，轻声说，“不过，等我‘走’的时候，我会都捐出去的。”
殷乐康顺着季浩轩的视线看过去，“为什么这里空着……这里之前应该挂着什么吧。”
季浩轩的表情有些奇怪，“……门口那幅画之前挂这里。后来我把它移到门口之后，这里就一直空着了。”
殷乐康仍旧看着墙的位置，“哦……”
季浩轩这时赶紧转移话题，“我给你看这个……”
殷乐康便也不再盯着那堵墙了。
两个人在季浩轩的收藏室里待了快三个小时，之后季浩轩便带着殷乐康吃了饭，然后送殷乐康回了家，之后又开车回了自己的家。
殷乐康在进到家门之后，没有先去洗漱，而是把自己摔倒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天花板发呆，没有说话。
今天在季浩轩的收藏室里，殷乐康一直让自己表现得足够兴奋与好奇，也努力的跟季浩轩交流。
可是他的内心却总是觉得苍凉。
季浩轩的收藏室里，有殷乐康曾经写过的字，拉过的弓，甚至有他特意为自己的马设计的马鞍的设计图。更不用说殷乐康当皇帝后用过的笔纸，批过的奏折。那些东西，有些还保存的很好，有些已经有一些因为岁月留下的被腐蚀损坏的痕迹。那些东西都在告诉殷乐康，曾经的自己，已经离开现在的自己很久了，自己曾经生活的时代，也已经过去了很久。
现在的自己，除了内里的灵魂，其实都不属于真正的自己。
那些属于自己的曾经，都已经成为了人们口中的，过去的故事。
其实殷乐康并没有觉得太过悲哀。
至少自己的存在，没有随着时间被人们忘记。
如果硬要说个让殷乐康难过的点，大概就是那副由自己死后新帝主导画成的画，和一些新皇留下的，关于自己的信息。
他没有想到，在自己一手带大的亲弟弟眼中，自己竟然是那样的形象。
当年，瑜文帝希望自己能够照顾好幼弟，即使当时的小皇子与自己并不亲近，殷乐康还是认真的照顾着他，殷乐康继位后，便找朝中最好的文臣武将教导他。后来，为了能让幼弟名正言顺的继位，殷乐康甚至未留下一儿半女，还一早就将立储的诏书封起，至于护国寺的藏经楼中。
殷乐康自问真心待他，没想到，自己在他心中，竟只留下个不近人情的印象。
不过，对这样的结果，殷乐康似乎也不再失望了。
毕竟，经历的负面情绪太多，只是一幅画而已，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了。
想到这里，殷乐康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到卧室里洗漱去了。
而另一边，季浩轩回家之后，并没有直接进屋，而是再次回了收藏室，走到收藏室最右边的一个柜子，然后把柜子最上边的一个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幅画。
他缓缓的把画打开，里面渐渐露出一张年轻人的脸，跟殷乐康的脸有□□成相似。
正是当初他第一次见到殷乐康是看的那幅画。
等季浩轩完全把画打开之后，便能看到，这幅画作于瑜文帝时期，正是年轻时的瑜康帝。
这幅画之前就挂在收藏室正中的墙上，在季浩轩邀请殷乐康来自己家之后，他再次看到这幅画时，犹豫了片刻，便把画收了起来。
季浩轩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可能只是不想让殷乐康看到这幅画，不想让殷乐康觉得，自己是因为殷乐康那张脸才跟他来往，才对他那么好的。
季浩轩盯着画像看了一会儿，缓缓开口，“瑜康帝，我现在遇到一个很好的朋友。他跟你长得很像。我想好好跟他相处，我想把他的脸跟你的脸割离开。所以……以后只能委屈你了。”说完，季浩轩又缓缓的把画像收起，放回抽屉里，然后转身离开了收藏室。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