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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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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中那一面,谢晋只远远瞧了萧衍两眼,倒没觉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此刻站在他面前,才莫名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一双黑眸平静无波,却似乎能将自己看穿。
谢晋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越发心虚,脖子缩了缩问:“我……我可以走了吗?”
有片刻的沉默,谢晋紧张的手心也开始冒汗,他在心里酝酿着说辞,无论如何,此时四下无人,决不能跟大反派硬碰硬。
不料萧衍倒是回答的干脆:“可以。”
谢晋:“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再一想,眼下是在三皇子府内,贸然动手对萧衍来说也是后患无穷。
怔愣片刻,他擦了擦汗准备离开。
可才迈出一步,萧衍却突然自身后开口,“等等。”
谢晋的心又猛的提了起来,满心忐忑的回过身,就听萧衍道:“把脖子上的伤处理好再走。”
什么?
谢晋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后知后觉感到一阵疼痛和黏腻,将手拿下来一看,掌心早已被鲜血染红。
原来方才不是手心冒汗,而是……
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谢晋只觉得脚下发软。
在他的时代,父母车祸去世,他侥幸捡回一命,从此便开始怕血,腥甜的味道传入鼻端,谢晋眼前发晕,身体一晃,几乎整个人栽到了萧衍的身上。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睁开双眼时,谢晋发现自己已躺在了床边的地上,身下虽铺着毯子,却依然隔挡不住地面的寒气,整个后背一片冰凉。
“醒了?”
萧衍自窗边走来,逆光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现在的他已经换了件窄袖的月白色的长袍,衣服上用银色丝线细细绣了一些纹路,花样看不真切,在烛火的映照下泛起朦胧的光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和而无害。
萧衍递过来一杯茶,谢晋忙坐起身双手接过,却没敢喝,试探问:“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我家主人爱干净,让你躺地上就不错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唐青抱了条新被子进来,恶狠狠的瞪了谢晋一眼,自顾自走到床边整理起了床铺。
原来这烂葡萄居然还有洁癖。
谢晋朦胧中记得自己晕倒时扑在了萧衍身上,还将身上的血染了他一身,他尴尬起身让开位置,对萧衍道:“今日得罪了,衣服我会赔你的……”
唐青冷哼一声,冲他翻了个白眼。
他什么意思,一件衣服而已,还怕他赖账不成!
谢晋也冲他翻了个白眼,对比萧衍,他此时最讨厌的是这个唐青,俗话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还真是有道理。
他随手朝腰间一摸,摸出块黄金做的牌子。
“赔我的?”萧衍目光朝牌子扫了一眼,轻飘飘道。
谢晋有些犹豫。
颠颠重量,这牌子似乎是纯金的。
原主这个开头就死了的炮灰,按理说身上应该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他毕竟是纪将军之子,指不定这牌子有什么别的用处。
可对上萧衍的目光,他又有些心虚,此时再收回去,似乎有些晚了,干脆一咬牙递到对方手里。
“这个想必能值些钱,你拿去买件新衣服吧。”
萧衍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将牌子接到了手中。
他垂眸仔细看了片刻,半晌迟疑道:“不过一件衣服而已,纪少爷何须如此破费。”
话虽这么说,可他却完全没有归还的意思,谢晋心里鄙夷,却深知原文中萧衍的手段,即便没有这个牌子,他做的一切也不会受丝毫影响。
还不如狠心舍本,换取他一些信任。
他面上掩饰得极好,摆摆手说了句“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便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待他走后,唐青便凑了过来,阴狠道:“主人,为什么不让属下直接杀了他。”
萧衍垂眼看着手中的金牌,依旧有些怔神,凝眉道:“在这里动手?尸体又该如何处理?不过……”
他摩挲着金牌上的纹路道:“此人一向为景湛马首是瞻,方才却话里话外想要出卖景湛,如此墙头草,留下兴许有用。”
唐青点点头:“主人说的是。”
然后想了想道:“本以为二皇子与苏小姐二人日渐疏远,可照方才来看,他们二人怕是情谊颇深,若他们二人婚约未除,那我们的计划……”
萧衍淡淡道:“此事不急。”
唐青听闻也不再多言,看到萧衍手中的金牌,不屑冷哼道:“还真是俗不可耐,以为我们恒王府缺金子不成。”
萧衍白了他一眼,表情复杂道:“这是可号令纪府所有暗卫的令牌。”
唐青大惊,好半天才咽了咽口水问:“这种东西……属下不认得也就罢了,难道他也不认得?就这么轻易给您了?”
萧衍冷笑一声,将令牌收入怀中,“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知道我们的底细,不过令牌已在我手上,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接近午夜,宴会早已散了场,听侍女说因着明日一早要进宫给太后请安,景润今晚留宿三皇子府,此刻正与景湛在书房下棋。
难怪萧衍晚上会留宿在这里了。
看着周围值岗的侍卫,谢晋才彻底松了口气,他跟着侍女的指引,一路找到了在花厅喝茶的纪念思。
纪念思看到谢晋,皱眉“呀”了一声问:“怎么受伤了?方才你去了哪里?”
“不小心刮到了。”谢晋轻描淡写带过。
为免节外生枝,在他昏迷之时,萧衍已令唐青将伤口处理过,不细看并不能看出来。
谢晋道:“听侍女说马车已经备好了,我们回去吧。”
纪念思有些犹豫,手指攥着衣襟,半天问:“我们还未向三皇子辞行呢。”
谢晋看她的模样有些奇怪,坚持道:“两位皇子现在书房下棋,下人们已经将马车备好,不必特意辞行了。”
纪念思点点头,似乎有些失望。
整日的风波,谢晋早已筋疲力尽,回到纪府重又给伤口上完药便倒头睡着了。
*
一连几日过去,倒是风平浪静,只是纪念思近来特别忙,经常一整日都不见的踪影。
据侍女们所说,官家女子们为了打发时间,经常受邀同去赏景游玩,或讨论诗书,谢晋便没有多想。
秋风渐起,天气一日更比一日凉爽起来,还未到八月,寒气竟已入京。
一大早,春茗便捧了干净的衣服送来,见他还未起,又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由于背上的伤再次撕裂,谢晋睡觉大多只能趴在床上,加上不敢乱动,经常睡不好,熬了几日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就这么睡睡醒醒躺了半日,到了中午,谢晋终于躺不住了,起身撩开了床上的帘子,候在外间的侍女春茗听到动静,忙唤了人打来了热水,然后自己亲自上前替谢晋更衣。
伺候梳洗这种事,虽然开始不太习惯,但背上的伤口裂开,谢晋也不敢过分牵扯,时日久了也就惯了。
穿好了衣服,又有侍女上前帮他束发。
束发的婢女名叫碧桃,年龄和谢晋才读初二的表妹差不多大,拿起梳子梳的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他受责罚。
谢晋随手拿起桌边的一摞画纸翻看打发时间,边翻边自镜中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没事,大胆梳,哥哥我不怕疼。”
碧桃脸蛋一红,更加小心翼翼。
那些画大多以简单的线条勾勒,画工随意,有些甚至不能称之为画,只是一些笔触的练习,像极了原主那潦草的人生。
炮灰果然就是炮灰,连技能都不给配些高级的,谢晋感慨。
翻着翻着,他的手停在了压在一堆鬼画符底部的一副人像上,那幅画像不过两掌大小,边缘依稀有磨损的痕迹,想是经常拿在手中观看。
画上的女子笑容温婉,一双美目似含着秋波,让人望之不由沉醉,鼻若悬胆,唇若丹霞,雪白的衣衫将姣好的身段勾勒得婀娜多姿。
谢晋看了许久,总觉得有几分熟悉,正欲将画重新放好,忽然瞟见画像左下角写着三个娟秀的小字:“苏遥遥”。
纪承怎会收藏她的画像?谢晋皱眉,他们似乎从未有过交集吧,一个是女主,一个是第八章就死了的女配的弟弟,难不成二人还有别的牵扯?
怎么自他来了以后,就发现很多事情比原文要复杂的多。
碧桃看到谢晋变了脸色,吓得大气不敢出,好在头发已经束好,她低着头行了一礼等着吩咐。
“有吃的吗?”谢晋问。
碧桃小声道:“已经备好了,请少爷移步外间用膳。”
谢晋错过了早饭,早已饥肠辘辘,干脆将画像一丢,走到外间坐在桌旁。他边吃边随口问:“大家都用过午膳了吗?”
春茗道:“老爷有公事在身,这几日天天早出晚归,听门房说是要去查什么案子,小姐和夫人已经用过膳了,此刻正与三皇子在前厅说话。”
“什么?三皇子来了?”
谢晋一口饭差点噎住,顿时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