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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死 ...

  •   如果说每个人的经历都可以写成一本书的话,那我这本大概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去读,充满无趣重复与荒谬,一个永远无法成熟的卑劣女人自怨自艾的碎碎念罢了。

      至少它是一本我想要永远压桌底或者甚至烧掉的书。

      我太久没有讲故事了,甚至可以说,我已经太久没有好好地去表达我的情感了,至少现在倒述插述之类的表达我已经没办法合理运用了。

      总之我们从头讲起,虽然大概率也会很乱,如果想听的话还请姑且忍耐一下,我的故事不长。

      15岁的那年,我被木仓/杀了,但是我没有死,我醒来后发现刚刚拿着木仓对我开了一木仓的那个人已经死亡了,而我完好无损。

      我逃离了现场,我感到心有余悸的同时又有些开心,就像小孩子好奇地打开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发现里面全是糖果。

      当然我后来才知道这就是潘多拉的魔盒。

      但是当时尚且年幼的我满脑子只剩下了【我不会死】。

      于是被英雄主义冲昏头脑又完全不会游泳的我做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事情——我跳下河去救了那个溺水的小男孩。

      把那个男孩推上岸边时我很自豪,我做到了拯救别人的生命,即使我不会游泳,但是我可以做到这样的奇迹,我当时真的很开心。

      他似乎能看出我不会游泳,于是我微笑着安慰他,把他推上了岸,然后松开手,在河底不断下沉。

      等我醒来时,我果然还活着,我已经被人从河里捞起来了,在我睁开眼的时候,旁边那个被我救起的小男孩马上抱住我哭得很大声。

      太好了,他说。

      太好了,我说。

      我笑着摸摸他的头,说,不用担心,姐姐是不会死的。

      我看他哭得很伤心于是把口袋里的手帕拧掉水放在他手上。

      擦一擦,我说。

      然后我踉踉跄跄地起身,和疯狂向我道谢的孩子父母还有孩子道别,冲向家里。

      虽然全身湿漉漉的,但是我却没有丝毫不适,我只想冲回家告诉我妈,我不会死掉!我还救了个人!

      现在想想就觉得可笑至极的事情但在当时却觉得理所当然。

      但是站在家门口我才发现了不对劲,为什么我家有警戒线呢?

      我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我听到了邻居们的交谈声,我听到了很多声音,但当我看见在白色医疗床上的面色惨白的母亲的时候,我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母亲死了,就在我去救人的那段时间,毫无征兆地永远离我而去了。

      我趴在母亲的棺材前哭到几乎晕厥,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父亲离世早,从小母亲带大,我也没有什么其他亲戚,她就一个人辛辛苦苦养把我养大,她一直都很好。

      这样的她死了,于是我的世界崩塌了。

      在昏昏沉沉地哭了不知多久,等我稍微有点清醒时所有参加葬礼的人都离开了。

      我想到了自杀。

      于是哭到没有眼泪可流的我静静地趴在母亲的棺材上拿刀自/杀了。

      但是我没有死,我又毫发无损地醒来了,手上的伤痕也完全看不见。

      我意识到了我也许是一个怪物这件事。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我想到了我的朋友,她一直很有想法,也许明天上学我可以和她聊聊这些事情。

      第二天,我去上学,但是我的好友没来,我从其他人那边打听,然后我知道了,她也死了。

      就在昨天,她也死了,在我自/杀的那个时间段。

      我恍惚间意识到了我忽略的信息,我意识到了我的复活是以别人的死亡为代价的,不是以杀我之人为代价,就是以我的重要之人为代价。

      我的命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

      我站在好友的棺材前,说不出话。

      我没有哭,因为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流泪。

      我没有资格在天堂与她一同玩耍。

      我甚至连下地狱恳求地狱的守门人帮我向天堂的她递信的资格也没有。

      那一天,我死了三次,我的世界完全崩塌,我成为了一个罪人。

      我浑浑噩噩地在家宅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从床上摔了一跤,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的手不小心拉开了窗帘,看到外面阳光灿烂。

      是晴天啊,我想。

      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地振作起来了,现在想想还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当时到底怎么想的现在也想不起来了。

      总之我开始写计划了,第一个目标就是活着,第二目标就是减少和人群的交集,减少重要之人,因为我并不能保证自己在与别人相处时不增加对他们的好感度,事实上我的好感度特别好刷。而活着需要钱,没有学历很难,母亲留下来的钱总会用完的,于是我只能上学。

      我开始在班上装作隐形人,我开始渐渐不说话了。

      我原来的朋友们都远离了我,我又难过又高兴。

      我原来打算当一位教师教一群可可爱爱的孩子,但是现在不行了,我想了想,或许我可以去炒炒股,于是我大学选择了金融。

      我发现我在炒股上特别有天赋,大学上完后我就待在家里炒股,我能自己靠炒股养活自己。

      早知道这样我就直接辍学了,我有时会这样想。

      我学会了一个安安静静地看书,甚至于我爱上了阅读,虽然每次买书的时候都要先查一查作者是否还活着就是了。

      我还学会了养花,看到明媚的事物还是会令我心情愉悦,这一点倒是没有多大改变。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么年来没有丝毫衰老,心智也同样停留在十五岁的我的傻乎乎的童年伴随着破碎的青春飘向了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幸福的未来。

      我有想过没有那次木仓/杀而一无所知的我活到送别母亲,送别好友,送别所有认识的人以及接触过的人,然后一个人,一个孤家寡人,没有孩子没有丈夫,无牵无挂安详又快乐地在病床上真正地死过去,清晨,护士过来只能看到我平静的微笑。

      即使不是这样,我也希望那场木仓/杀能再晚一点再晚一点,在我学会游泳后,至少在我再坚强一点,坚强到不会自杀的时候。

      也许,那时过尽千帆的成熟的自己能装作自己不是一个怪物,假装忘掉那场木仓/杀,轻松救起了那个男孩,没有自尽,正常地融入生活中,而不像现在用着刀片补着残缺的心。

      我感觉我又多说了废话,假设永远只能是假设而没有发生的可能性,过去没有办法改变,岁月对我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但是它只会向前。

      我刚刚说那些事情并没有任何意义,那只是一个永远十五岁的怪物卑劣的心愿罢了。

      时光走得飞快但是从来不会提醒被它塞进小盒子放在旁边的我,当我又一次戴上口罩再戴上帽子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东西,在付钱的时候瞥见老板娘的头发近乎全白,我意识到已经又过去了很久。

      没有时间概念也不想有时间概念的我,拿出手机,打开日历,意识到——

      我又该去拍身份证了。

      我不喜欢拍身份证,它会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我的异常。

      真实的十五岁的我对化妆嗤之以鼻,现在依然十五岁的我学会了如何把自己化得更加年迈。

      但是我最多也只能把自己化到二十多岁,我在这方面上远远没有我炒股有天赋。

      在地铁上,我打开手机的备忘录开始写小短篇,现在手机对我而言大概只有这么一个功能了,哦,之前还有把小短篇传网上。

      我从小就是以与人的交往为能量的人,于是失去能量的我为了防止我再一次的自杀决定写点东西发在网上,然后通过看着不断上涨的点击量卑微地汲取能量。

      前段时间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我以为是骚扰电话,于是挂断,但是他锲而不舍地打了多次,我最后忍无可忍接了。

      来人说他是编辑,然后报出了我的笔名,问我愿不愿签约。

      我说不。

      他问我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我很疑惑,我觉得我的点击量虽然稳但是也不算特别高,他问我有没有看到我那群忠实的读者给我投了多少鱼雷。

      我说没。

      他沉默了一下,问我会不会连评论都不看。

      我说嗯。

      他说,天哪,你这边的读者们不仅疯狂给你炸鱼雷,而且天天给你发千字长评,你都不看的吗?

      我说对。

      他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作者,你写文到底图啥?

      我没说话,他说行吧,我给你读读评论说不定你就改变主意了,然后我听到了他翻网页的声音,他说,啊,这个人最积极,我给你读——

      我说,请不要再讲了!

      然后我仓皇挂了电话,我知道我很失礼,可是我真的不想认识这群可爱的读者,我的好感是有剧毒的糖果。

      我抱住了我自己,抓紧了手机,然后手机嘟地响了,我深呼吸后打开了手机,是刚刚的编辑,他说如果改变主意的话可以联系他。

      我刚想回他,真的不用了,谢谢。

      然后他又发了一张图片过来,是他刚刚想读的评论截图,下面又写了一句话,你的读者们真的很可爱,就算不签约你也可以看看,这样你的心情大概会变得好一点。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不能。

      我的阅读速度很快,所以那个评论截图即使我立刻关上了手机,我也看清了大部分信息。

      这个读者真的特别可爱,特别暖心,我一边叹气一边想,我有罪。

      于是我有点想封笔了,虽然我现在还在备忘录里写着小短篇,但是我快要封笔了。

      下了地铁我走进了公安局,我真的不想拍身份证。

      柜台的女警看着我,惊奇地说您四十多了?看起来真年轻啊。

      我只能说嗯。

      之后身份证拍好了,我在想等我再老些,六七十岁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我戴上口罩戴上帽子,坐上了返程的地铁。

      然后我失去了知觉,铁轨出了问题,整列地铁翻车。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被人从废墟中挖出来,成了唯一的存活者。

      不可思议的奇迹,把我挖出来的人这样说着。

      我向他道谢,但是我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只是我夺走了一个本该活着的人的生命。

      我浑浑噩噩地跑向家里,找出了几百年没有用过的同学录,一个一个拨了过去,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还有我认识的人,我把我能想到的人全部联络了一遍。

      很多人接到我的电话很诧异,但是我不在意,然后我发现没有人死亡。

      当我觉得这可能被算为他杀而不是自杀时,我用于写文的账号收到了一封私信。

      我点开,上面写着

      “您好,请问您知道【深色碎漂流瓶】吗?”

      “我知道,”我打字的手在颤抖。

      我抱住头。

      我知道他,他的长评被编辑发给我看过,我知道他。

      该死,我为什么要知道他——

      然后下一条讯息发过来了

      “那真的太好了,他生前最喜欢看您的文章了,几小时前他去世了,如果你愿意来他的葬礼看看,我们……我们非常感激!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过分,但是我们还是想试试邀请一下,也许您会同意呢……”

      马上又一条讯息发过来了

      “我们不是骗子,真的!如果你愿意的话,请拨打电话xxxxx联系我们……”

      我沉默了很久,我以为我没哭,然后当我打字的时候我发现泪水已经落满了键盘。

      二十多年前我这样害死了母亲和好友,二十多年后我害死了我的读者。

      一如既往的眼泪,毫无长进。

      “好,”我这样回复了。

      我用手机拨号,我以为我很平静,但是我连续拨错了几次终于拨对了,我拨通了。

      但是我不敢说话,刚刚与那些不太熟悉的同学通话的勇气已经随着他的死亡消失殆尽了。

      “是您吗?”我听到那边有人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声,以及他背后众人或压抑或激动的男女不一的哭声。

      “嗯,”我说。

      “太好了!太好了!”他向着什么人大叫着,“妈!爸!她打来电话了!”

      我听到他爸和他妈带着哭腔的语气,“真的……我们真的非常感谢您!”他们这样对我感激着。

      “我们家在北平南大街22号,您家在哪儿,如果太远的话我们可以帮您定飞机票……”

      “我也在北平,”我说,“北大街。”

      “啊……那太好了……只要两站地铁就能到了……”手机那边传来他们一家人有点开心的声音。

      “请问你们愿意等我一下吗?我想自己走过来,”我顿了顿。

      “我再也不坐地铁了!”我终于维持不住勉强平稳的声音,只剩下哽咽和眼泪。

      “您……也哭了吗?”那边的母亲听到我的哭声哭得更伤心了,“我很抱歉……”

      “你看看你,你哭得这么伤心都让她也哭了,”我听到他爸用胳膊推了推他妈的声音。

      “我们会一直等您的,您一定不知道您对我们家来说有多少重要……”那边的母亲这样说着。

      “好,”我说。

      于是我去了我人生中的第三个葬礼,也是第三个由我导致的葬礼。

      等我走到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我刚靠近,站在门口的他们就热情地向我打招呼,把我迎了进去。

      他母亲看到我的样子后眼里还含着泪水地笑出声,我才意识到我为了拍身份证化又忘卸的妆已经被泪水糊得差不多了。

      我觉得有点尴尬,但是他母亲却揉了揉我的脑袋,把我引到他的棺材前,这是我第三次看到棺材,但是我仍然无法适应。

      “您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她说,“他如果知道您来看他了,他一定会特别开心的……”她说着说着又哽咽了。

      “我害了他。”我说。

      “您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您救了他,”她说,“是您救了他啊!他之前一直想寻死,自从看了您的文后他变阳光了,他多了笑容,他想要去好好生活了。”

      “他一直觉得您的文字很温柔,甚至全部抄了下来,”他哥哥走了过来递给我了一本小册子。

      “我们都看过……确实是特别美好……”他爸爸看着我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就像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您一样。”

      我紧紧抱着小册子沉默不语。

      “明明我们才是他的家人,但是为什么您看起来更难过,”眼睛已经哭肿的他母亲轻柔替我擦去眼泪。

      “那个孩子说您是一个更悲伤的孩子,他说如果他如果有哪天遇到您,想亲口对您说,别难过。”他母亲在我的视野已经被泪水掩盖到模糊不清,她又一次摸摸我头,“好孩子,别哭。”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回到家的,但是到家了我发现我还是紧紧抓着那边小册子。

      我翻开它,字迹并不好看,但是写得端端正正,足以看出主人的用心,我大致翻了翻,我发现我的文他全在上面了。

      我合上小册子。

      我写了整整一章来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读者们,然后我封笔了。

      第二天,有人敲响了我的门,我从猫眼里看着他,门外是一位穿着西装的陌生精英男性,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

      他说他因为地铁的事情发现了我然后调查了我的情况,他说他想研究我为什么不死并想帮我找到解决方案。

      我不相信他,于是我问他他的真实目的,他沉默了一下,说他想要不死。

      我说即使是这种不死?

      他说是。

      我问他你真的能让我完完全全死/亡吗?

      他说尽力。

      我觉得他不像一个政客或者老板,但是我开门后他递过来的名片又证明了他确确实实处于高位。

      于是我答应了,他说要让我进研究所。

      我说可以,我问他能不能帮我把我的花搬过去。

      他说行。

      我觉得他和我在任何影视作品里看到的研究所的反派都不太一样。

      大概是看起来能成功的反派。

      于是我就带着那本小册子入住了研究所。

      我觉得在研究所的日子和我平时的日子也没有太大区别,除了时不时要抽血或者检查身体。

      我穿着白色的病服在花园里浇花,很神奇,这里竟然有花园。

      我经常在花园看书,这里是有书的,我可以问研究所的人员向上级要书,我的要求就一点,作者已故。

      我不需要用钱养自己了,现在大概是用血来养自己了,所以我不需要炒股了,而我本身也不算喜欢炒股。

      在研究所里我不会因为事故自/杀,研究人员没有义务也不会硬要与我接近,我反而比较自在,所以我远比在外面要看起来活泼一点,但是总归还是安静的。

      也许我是只有在研究所才能好好存活的可悲生物吧。

      有一天,一个研究人员问我,“我能杀了你吗?”

      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我老婆和女儿都死于车祸,我不想活了。”

      我问,“那你为什么不自/杀呢?”

      他说,“自/杀者不能上天堂,我们那边有这样的信仰。”

      我说,“杀我导致的死/亡不算自杀吗?”

      他说,“我拿了你的命,你再拿回我的命,我觉得不算。”

      我说,“行吧,那如果你上了天堂记得帮我和我的熟人说我很好,如果下了地狱也不能不给他们写信。”

      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他拿出了针筒,和我说这样死/亡不痛。

      我说,痛也没关系,我习惯了。

      于是我又死了,等我醒来,我看到他一头栽在我床上,脸上是安详的微笑,就像我当时幻想的我的死/亡一样。

      我真的羡慕他,我甚至有点嫉妒他,但我又真真切切为他的死/亡感到高兴,因为我觉得他解脱了,也许我开始变得有些扭曲了,或者说我从一开始就是扭曲的。

      精英男后来问我,你还好吗?

      我说,我觉得这也许是我最开心的一次死亡。

      他不说话了。

      精英男的妻子是一位很温柔的人,但是和她丈夫一样奇怪,她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抱住我拼命说着谢谢,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我问她你为什么要谢我,她柔柔地笑着,只是看着我但是不说话。

      研究所里的怪人好多,我觉得到了研究所之后我问了很多的为什么。

      春去秋来,精英男已经渐渐衰老,但是他仍然没有研究出什么结果,他的孙子不像他的儿子那样不喜欢亲近我,相反,他老是往我这样一个无趣的怪物这里凑。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大概八岁的样子,我在花园看书,他就在旁边看着我,然后说,“姐姐果然是一只温柔又一直在哭的刺猬呢。”

      我放下书,纠正他,“首先,我不是姐姐,你应该叫我曾奶奶了。这话是谁教你的,是你奶奶吗?下次不要再这样说我了,我不温柔,我也没在哭。”

      然后我对他微笑,“我在笑。”

      但是他说,“可是姐姐你还是在哭啊?”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老是来找我玩,但是他并不吵闹,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所以我就任由他去了,他的八岁和我的八岁很不一样,我不是很了解他的心理。

      他有时候会让我给他讲故事,我就拿出那边小册子给他读,但他对于我曾经写过的,被人夸奖成“又温柔又美好”的文字的感兴趣程度远不及对我无聊又阴暗的自身经历来得高。

      有时我会挑点自身的经历给他讲讲,最后我的事情竟不知不觉全给他零零碎碎地讲完了。

      然后他在差不多听完我全部故事的那一天对我说,“姐姐,你其实可以换一个角度思考,企图杀死你的人会死那是给他的惩罚,而那些你认为是你害死的人不一定真的是你害死的,也许他们只是选择了用他们的生命换你活着。”

      “就像我最近玩的那款游戏一样,【你愿意用你的生命复活你的队友吗?】”他对我笑着,“我想到了姐姐,于是我选了【YES】。”

      我看着他天真灿烂的笑脸,不争气地哭了。

      然后我听到他惊讶中夹杂着开心的声音,“啊,姐姐你终于笑了!”

      他是一个好孩子,我希望他能开开心心,但是他最终还是哭了,在他奶奶的葬礼上。

      我摸摸他的头,回想起之前的情景,他奶奶很温柔但很奇怪,几十年前我这么认为,现在依然这么认为,他奶奶在病床上笑着对我说谢谢,一如初次见面的场景。

      她的老伴—已经年迈的精英男站在她的旁边,眼里满是悲伤。

      我对他说,你好没用啊,这么久了你都没办法让她不死。

      于是病床上的老奶奶笑出了声。

      他叹了口气,说,是啊,我好没用。

      葬礼过后,又过了几年,鬓发花白的精英男带着已经十岁出头的孙子站到了我面前。

      他说,“虽然现在找不到让你完全死/亡的方法,但是现在让你沉睡的设备已经很完善了。”

      我说,“你不研究不死了?”

      他旁边的孩子在憋笑。

      他摇摇头说,“不研究了。”

      我起身拍拍衣服,“沉睡……这倒也是一个解决办法,”我说,“虽然你们很奇怪,但是一直以来都很感谢你们,谢谢。”

      他们领我到一间房间,里面有许许多多我看不懂的设备,中间是一个保温仓,然后我与他们告别向保温仓走去。

      “姐姐,我会努力想办法解除你的不死,然后把你唤醒的!”

      “你省省吧,”我说,“我这样已经差不多足够了,你别像你爷爷学习,研究一辈子也没研究出什么,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其他方面吧。”

      虽然我没有真正的死/亡,但沉睡也不失是一种解决办法,或许哪一天,我被唤醒……算了,等那种事情发生再说吧,我有点累了,我想很长很长地睡一觉,如果不用醒那真的太好了。

      我微笑着躺了下去。

      我的故事结束了。

      但是他们的故事还没有。

      “说起来,爷爷,”孙子抬头看着爷爷,“姐姐故事里那个被救的溺水小男孩果然是你吧。”

      “是的。”

      “那这块说是传家宝的手帕,”孙子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果然是当年姐姐给的吧。”

      “对,但是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不过爷爷,奶奶和姐姐说你没用完全没错呢,”孙子继续刺激爷爷,“我当时和奶奶打赌,爷爷什么时候告诉姐姐她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研究姐姐完全就是为了寻找解决方法来报恩。”

      “奶奶当时微笑着说永远不会,我觉得爷爷还是会说的,只是会晚一点,我万万没想到……”孙子叹气。

      “你好怂啊,爷爷。”

      爷爷被哽到说不出话来,“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万一她怨恨我怎么办?为了救我她失去了母亲,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姐姐从来没有后悔救过爷爷,她从来只说“如果我当时会游泳”,“如果我当时没有松手”,一句都没有提后悔救爷爷。”

      “啊……那真的是太好了,”爷爷感慨道,“说起来,你爸妈呢?本来我打算一家人送她离开的。”

      “我爸妈说,太难过了不敢来,你知道的,他们泪点低。”

      “这倒是……”

      “哦,既然爷爷不说,”孙子举起了手帕,“那我要和子孙后代说,如果谁见到了苏醒的姐姐,就要拿着这块手帕对姐姐说他是那个被姐姐救了的小男孩的转世。”

      “你这个臭小子是皮痒了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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