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趁熄灭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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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的血被风吹干，黄棕色的消毒水自瓶中倒出，刺鼻的味道让宁烁皱起眉，荀扬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消毒水流过伤口时，泛起细腻的白色泡沫，荀扬皱眉用纱布去擦拭与血混在一起的消毒水，鼻息之中都是令他镇定的气息。
“最近城市周边的辐射活动很强烈，封锁地带有了缺口，真是令人发愁。”宁烁叹了口气，与荀扬说，“不可避免的，城防军又要加班了。”
“压榨过度可没人会干活，我倒是有点好奇，你现在还住在车库里吗？”荀扬伸手擦去流到脖颈的消毒水，宁烁笑了笑，正想岔开话题聊点别的时，通讯器的声音却响起。
“宁烁，有新的警告，实验体离你们越来越近了，快隐蔽。”
“隐蔽？”
宁烁抬起头，勉强睁开眼睛，他看到天边夕阳西下，一轮金红的太阳坠于西山，流云都被镀上一层耀眼璀璨的金边，一群白色的鸟儿仿佛是从太阳中心诞生，带着灼热的金色和凌厉的风，快速向这边冲来。
它们白色的羽翼浸满太阳的光辉，振翅高飞，幽蓝的眼睛仿佛是一颗剔透的宝石，深嵌在一团柔软的云锦中，白色的鸟儿汇聚，鸟群似离弦的箭一般向前。
荀扬后退一步，几乎来不及躲避，与白色的鸟群装了个满怀。
鸟儿的翅膀并不柔软，坚硬的羽毛划伤了荀扬的皮肤和衣服，向后的重量难以抵抗，荀扬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只觉得骨头发痛。
宁烁看到鸟群在半空中转一圈再次俯冲而来，来不及思索，直接上前拉起荀扬向一旁跑去。
荀扬呼吸急促，身上细小的伤口让荀扬头皮发麻，灼痛感难以忍受，眼前景物有些恍惚，荀扬咬紧牙关，身后鸟群翅膀划破空气的声音却让他难以冷静。
就在以为毫无破解之法时，火焰烧灼声却替代了鸟群的嘈杂的声音。
荀扬回头看去，一头金色长发的西思利拿着火焰枪格外可靠的站在高处，清晰的下颚线被夕阳的余晖描绘，耳垂上蓝色的耳钉闪着微光，身穿雪纺衬衫，上方两个扣子并没有被扣好，裸露的蜜色肌肤前，坠着银色的十字吊坠。
金色长发被气流吹起，西思利随意用发绳绑好头发，见荀扬看过来，露出一个自信笑容，不无耍帅嫌疑的，从高处跳下来，拽了拽领口。
“虽说队长实力很强，但关键时刻，还是需要我这个副队长来救场。”
“之前死那里去了，怎么现在才来，西思利。”
宁烁看到西思利的到来总算松了口气，荀扬没说话，看着被驱赶的白色鸟儿，皱眉道，“那些白色的怪鸟有点眼熟。”
“炽白鸦嘛，以前我还养过一只。”西思利将火焰枪随手丢下，拍了拍手上的脏东西，大步走到了荀扬面前，荀扬努力起身，看到西思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要不要去医院？”
“我拒绝。”荀扬冷淡的回应，西思利撇撇嘴，伸手拉起荀扬，不满的说道，“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是要做什么，我难道讨你嫌了？”
“你知道就好。”宁烁挑眉，忽然又皱起眉头疼道，“城防军的任务解决了，唉……还有位小祖宗要收拾。”
“小祖宗？你说的是你弟弟吧。”西斯利眨眨眼，看着宁烁苦恼的面容，忍不住嘲笑道，“又和他吵架了，哈哈，你还真是操心的命。”
“也不算吵架，只是今天是那家伙的生日。”宁烁耸耸肩，推了一把西斯利，“既然事情告一段落，那就和我去取蛋糕吧。”
“我对小鬼的生日派对没兴趣。”西斯利说完便转身和荀扬道别，宁烁刚要去拦，西斯利便大步离开了，宁烁无奈的看向荀扬，低声道，“算帮我个忙，哄一下那小鬼吧。”
荀扬嫌弃的看着宁烁，“什么时候当起好哥哥来了？”
宁烁扯扯嘴角，“大概是因为，我有一个‘好弟弟’吧。”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夜幕悄然降临。
荀扬推开蛋糕店的门，门口悬挂的风铃便同时响起，店内的人不算多，宁烁跟在荀扬身后，来到一位老妇人面前，说明了来意。
“原来是宁先生订的蛋糕，我记着呢，瞧，新鲜出炉，等我给你打包好。”
老妇人精心挑选着礼盒丝带，似乎对这份蛋糕格外重视，荀扬仍觉得身上的伤刺痛，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还未抬头，便听到老妇人的声音。
“你是城防军的一员吧，我听他们说了实验体的事情，一切都还好吗？”
荀扬抬眼，懒得回答老妇人的问题，宁烁微笑着来到荀扬身边，低声回答，“您要对城防军有信心，现在一切安好，已经没事了。”
“那真是谢天谢地，刚刚看你走进来时满身的伤，我还有些担心，干城防军这份工作也不容易，这么晚了，做完工作还是去曙光医院治疗一下吧。”
老妇人的声音轻快，新鲜出炉的蛋糕被从烤炉中取了出来，荀扬注意到那是奶油蛋糕，装饰的彩色糖果和巧克力饼干略显幼稚，这倒像是荀泠会喜欢的东西，甜腻的奶油再加上过甜的白巧克力，仅有的黄油饼干上也被果酱涂抹，纯粹的糖分堆积。
荀扬皱眉看着老妇人将蛋糕放进精致的红色礼盒中，盒子外面还绘有白色的雪花，精心挑选的金色丝带上也有着雪花暗纹，老妇人格外认真的将丝带缠绕，打了一个漂亮的双层蝴蝶结，荀扬见状起身，宁烁接过蛋糕盒子，和荀扬一同离开了处在温暖甜腻气息中的蛋糕店。
实验室非必要的灯光都被关闭，只有通道两侧和实验台还亮着应急灯光，宁烁提着蛋糕盒向前走，没走两步便碰到了机械零件。
荀扬向前望去，他看到佘望一个人坐在实验台前低着头，刻意压制的啜泣声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明显。
金属机器的显示灯一直在闪，只有上半身骨架的机器人安静的躺在实验台上，零件被拆卸，都堆在一旁的木箱里，钛合金骨架上缠绕着微端光纤，头部的接收器上，各种接口都被连接进机器总控制中心，机械女声一直在重复着“数据错误”四个字，在空荡荡的实验室里显得有些诡异。
角落里有未完成的机器人被暴力拆解，荀扬看到钛合金骨架碎成六段，金属头颅就扔在大型培养皿旁边，地面上各种精细的零件和线路散落，荀扬跨过这一团狼狈，无言来到佘望面前。
宁烁将蛋糕放到试验台前，清了清喉咙，欢快道：“生日快乐哦，小望。”
听到宁烁的声音，佘望缓缓抬头，湿润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眸子里满是惊讶，荀扬看着佘望欲言又止，过了好久才找回声音，不情不愿的说了句感谢的话。
宁烁不在意佘望的别扭，兴致勃勃的去找盛放蛋糕的餐盘，荀扬则大步来到佘望面前，鲜少好奇道，“为什么哭？”
“每个人都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吧，你难道就没有吗？”佘望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还在眼底打转，荀扬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流泪，没有安慰也没有上前为少年擦去眼泪。
他只是站在少年面前看着，用那双灰色的眸子看着，“今天是你的生日，别哭了。”
“没人规定生日不可以哭啊，再者，这是‘佘望’的生日！”少年是存了心要唱反调，荀扬显然招架不住，率先败下阵来道，“先向你道歉，好不好？”
“你没错，错的是我，我是个残次品。”佘望胡乱擦了擦眼泪，强笑道，“宁烁还在这，我可不能出丑。”
看着自己调整好情绪的佘望，荀扬有些无奈，该说些什么好呢，总觉得佘望像只浑身长刺的小刺猬，明明是它刺伤了别人，可它还要怪罪别人狠心。
“荀扬，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盥洗室在左边。”远处的宁烁出声，荀扬闻言，起身要走，佘望见状，立马拉住了荀扬的手腕。
没料到佘望突然的动作，荀扬险些被拽倒，荀扬有些恼怒的低头看向佘望，却发现佘望目不转睛的抬头，“你们去干什么了？”
“解决实验体的骚乱。”荀扬如实回答，喉咙发紧。
佘望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宁烁打断了，“好了，你快去清理伤口，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荀扬抿唇，总算松了口气，佘望目送荀扬离开，宁烁见状微笑，推着佘望的轮椅上前，为佘望打开了金色的蝴蝶结丝带。
盥洗室中，花洒被打开，荀扬站在它的下面，感受着冷水冲刷过伤口，脚底淡红的血都流入地漏，鼻尖的水滴滴落，荀扬抬头，迎面冷水，只觉得鼻腔火辣辣的。
身上的伤口深浅不一，胸口好几处划伤，荀扬下意识的去抚摸脖子，感受到不平的凸起后，缓缓低下了头。
一条长长的刎颈伤——虽然早已愈合，但好像仍在提醒着荀扬曾经的痛楚。
三年前，在禁闭室那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他抓住一切机会保留住了一片小小的、锋利的茶杯碎片。
辐射病折磨着他的精神，他握紧碎片，决定自己寻求解脱之法。
水流渐渐温暖，荀扬却打了个冷颤，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在水池台的柜子上取出了消毒药水。
再走出盥洗室时，伤口已经都被处理，荀扬皱眉穿上破损的外套，头发还有些湿，后颈凉凉的，这让荀扬忍不住去抚摸。
实验台前，佘望正盯着蛋糕出神，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立马回头看向荀扬。
“要吹蜡烛了，你来的正是时候。”
实验室微弱的灯光打在佘望的头顶，像是舞台上聚焦的男主角似的，楚楚可怜的模样倒真让人心软，荀扬思索一会后，缓缓来到了佘望面前。
“蜡烛在哪里？”
“蜡烛在这呢。”
宁烁递给荀扬装蜡烛的盒子，用眼神示意，荀扬古怪的看着宁烁，两人无言的眼神交流后，荀扬才认命的低下头，将宁烁递来的蜡烛一根一根的插在奶油蛋糕上，他对这件事没什么耐性，才插了三四根，就觉得厌烦，于是不得不看向佘望，“插几根蜡烛？”
佘望托腮，格外认真道：“二十根。”
荀扬叹了口气，低头继续插着蜡烛，蛋糕的尺寸并不大，插满十根蜡烛就已经很勉强，待二十根蜡烛插好后，原本奶油蛋糕上的装饰物已经看不到了。
五颜六色的蜡烛安静伫立，荀扬拿着打火机去点燃蜡烛，却不小心压弯了三四根蜡烛，荀扬抿唇，耐着性子扶好蜡烛，用一根蜡烛依次点燃其他蜡烛。
因为蜡烛挨得很近，橙黄的火苗好几次烧到荀扬的手指，荀扬皱眉，待点燃所有蜡烛时，灯一下子暗了。
眼前是一片温暖，烛火传递的温度让荀扬有些贪恋，透过那跳跃的火苗，他想起了很久之前荀泠为他庆生时的笑容。
“让我来吹蜡烛。”
佘望的声音打断了荀扬的思绪，荀扬低头看向佘望时，蜡烛的蜡泪已经滴落到蛋糕的奶油上，佘望被烛火照亮的脸庞年轻而富有朝气，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蜡烛，小声说了句什么，就立马闭上眼睛，紧接着吹了一口气。
蜡烛并没有被全部吹熄，佘望懊恼的低头，又吹了一口气。
光亮和温暖同时消失在黑暗中，荀扬的心不知为何有些悲痛，好在宁烁打开了实验室的灯光。
佘望看着熄灭的蜡烛，淡淡道：“真希望我的愿望能实现。”
“心诚则灵，小望。”
宁烁小心翼翼的将吹熄的蜡烛从蛋糕上取下，荀扬数着蜡烛的数量，脑袋里却都是荀泠的事情。
佘望看着有些脱相的蛋糕，食欲并没有那么旺盛，从一旁的柜子中取出一瓶酒，转头看向正在走神的荀扬，“喝点吗？”
“我……”荀扬犹豫，最终还是点头。
酒水入口，苦涩的味道变让荀扬皱起眉头，佘望瞧见荀扬这个表情，忍不住看了一眼酒瓶上的标签，“苦艾酒，抱歉，实验室里其他的酒都被我喝完了。”
“你可不像酒鬼。”荀扬舔了舔嘴唇，舌头上浓郁的气味让他不喜欢。
“荀扬你别和他喝酒，这可不是大哥哥应当做的事。”荀扬听到宁烁的声音回头，一脸无语的看着一旁的宁烁，“你tm入戏是吧。
“别tm在我弟弟面前说脏话。”宁烁皮笑肉不笑道。
荀扬抿唇，不再说话，宁烁饮下酒水，有些懒散道，“最近城防军的工作很轻松，只是一些清查废旧实验室的工作，你不感兴趣吗？”
“没多大兴趣。”荀扬扯了扯嘴角，有些违心道。
“真的吗？”宁烁脱下外套，将衬衫的纽扣解开，“那些废旧实验室里说不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宁烁笑了笑，说着撞了撞荀扬的肩膀，荀扬猝不及防，手中的酒杯险些碰撒。
荀扬皱眉看向宁烁，宁烁冲荀扬眨眨眼，“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回来吧。”
“回哪里去？”荀扬不解。
“你明知故问。”宁烁微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荀扬翻了个白眼。
“城防军的阿尔法小队。”宁烁认真道，“编号没有取缔，你的职称也没有注销。”
荀扬的脸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他皱眉放下酒杯，低声道，“这没有意义，那天之后，阿尔法小队就已经解散了。”
“那是你认为的。”宁烁起身来到佘望身边，“小望，我们要谈点事情，你……”
“没什么可谈的，他也不需要回避。”
宁烁扯扯嘴角，头疼的低下头看着佘望嘀咕道：“倔脾气一点也没变。”
荀扬听到了宁烁的话语，面无表情的起身，“夜深了，我也不必留。”
“嗳，你别走，我不逼你回来，但是，你作为曾经的队长，理应把队友们带回来不是吗？”
荀扬缓缓回头，灰色的眸子里，悲伤转瞬即逝。
“他们还在那里等着你，你不能丢下他们。”
宁烁将手搭在佘望剪头，佘望清楚的感觉到，宁烁的手在颤抖。
他在害怕吗？
还是紧张？
佘望猜测时，荀扬已经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趁熄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