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我不是亲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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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一夜入秋，清冷的风拍在人脸上，盛季很识实务地裹上了自己的外套。
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不是因为降温，更不是因为今天是盛季的生日———今天，他那被父母念叨大半个月的哥哥，盛家真正的儿子程度就要正式加入这个原本就不大的小家。
前几日，盛妈正向他眉飞色舞地形容着这犹如电视剧一般离谱的一切。
“哎呀，这孩子真是好，也太会孝顺人了。”盛妈刚挂完电话，盛季面无表情地听她追捧这位亲儿子，“你以后可得叫人程度哥哥啊。”
盛季的表情比刚才更冷了一度。
去他妈的哥哥。
N年前，两家糊涂虫爹妈抱错了娃，迷迷糊糊养到十六岁，直到另一家人去世才发现端倪。
反正大致就是造化弄人。
但在盛季看来就是他们纯傻。
从小到大，盛季认为按大众正常人的标准来看，世界上的人除了他以外全部是傻瓜———当然，也不全是，如果那个“亲儿子程度”真像盛爸盛妈形容得那么神的话，那也不一定。
作为一个高智商人类，当然也可以接受自己16岁生日的时候，父母带个“哥哥”回来，并告诉他“这才是咱家亲儿子”这件事。
盛季一点也不惊讶，傻瓜才会惊讶。
可他依旧不爽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哥哥”。
特别是他冲着自己面带微笑的时候。
眼前这个儒雅大方和自己年龄相仿但并带着成熟气质的少年朝盛爸盛妈礼貌问候了几句，随后就将目光移了过来。
“你就是小盛吧？我的弟弟？”
盛季：“……..”
我*#%*
………
偌大的操场上栽种着许多银杏树，熙熙攘攘的枝桠上整齐挂着许多绿叶。
教学楼中传来朗朗书声，少年背着书包穿行在近旁的树中，他一只手勾住书包带，手骨节长而清秀。
少年清澈的眉眼略带冰冷，眼底却微微多出一丝燥意。
那飘落的银杏叶犹如他那略淡的眼眸，飘在空中，散在地上，印在他的眼眸里。
原本好不容易放了晴，一切都如此惬意，偏偏因为家里的某个不速之客搅合心情。
盛季仿佛一直羁旅，哪里都没有他的置身之地。
寒风冽冽，吹的树枝叶沙沙作响，他的手一寸一寸凉，凉到底好像就清醒了。
教室里某个角落里喧嚣着，全班都在迎接着这位迟来三个月的学霸。
程度虽然只比盛季大几个月，但在他原本的学校应该上高二，但后来听盛妈说盛季在高一，转学过来的时候还特地降了一级。
盛季不关心他的事，也没听说程度从哪个学校来，只隐隐约约听见班里都在讨论他成绩很好。
“哎，这下盛季那小子该有危机感了，”一个剪着平头的男生朝盛季的课桌努了努嘴，“呐，那个座位是我们班学委盛季的，就在你前面。”
其他几个围坐在程度身边的小伙伴来了兴趣：“哎，盛季啊，他人是真的怪……仗着自己成绩好就耀武扬威的。”
盛季在心中道：明明是你们太蠢。
“而且啊，他成天挂着一张臭脸……”听到这里，程度的微笑不减，他淡淡的说了几个字。
“他是我弟弟。”
站在门口的盛季心底一沉，脸色更黑了几分。
他在这个角度自然是对教室里的动静一清二楚，更何况盛季听力本就好，所有人的话都被他尽收耳中。
他偏着头，极其不乐意的走进了高一（3）班的教室。
见盛季进门，一群人纷纷散开，低着头什么也没再说。
只有程度，挂着和善的脸———真的是和和气气的，像对亲兄弟一般朝着盛季问了个好。
“昨天睡的好吗？”听到程度猝不及防的这么一问，盛季正拿课本的手一顿。
他连头也不回的将自己的凳子朝前撤了撤，一脸冷淡的无视了程度的问话。
“昨天半夜两点你的房间还有动静。”
“………”
“我知道昨天是你的生日，你有打开我给你的礼物吗？”
“………”
“今天一起回去吗？”
程度好像十分自来熟，但对别人又不一样，他对盛季的关心甚至都有些过头了。
而且他似乎真的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融入这个陌生的家庭。
可是盛季介意。
当程度总算如他所愿“闭嘴”时，盛季头也不回的淡淡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程度。”
这是盛季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程度停下笔抬眼，看到前桌微微偏头，冷然对他说道：“我不是你弟。”
程度愣了一刻，轻笑了一下，说：
“嗯，好。”
盛季：“？”
如果世界上有蠢蛋，那么最蠢的蛋，一定是坐在他身后名叫程度的这位同学。
结果“蠢蛋”就这么挂着笑一直到中午…….
要说笑，盛季不得不佩服程度，不论是对着老师、同学、还有他，都能露出那温文尔雅的微笑。
这导致程度似乎跟谁都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不过他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
那笑未达眼底。
只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罢了。
盛季去食堂买了个豆皮慢慢吃着，边吃边欣赏着一群饿狼传说抢饭的情景。
而程度不知道什么吃完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早早的摸回了教室。
等盛季回教室的时候，程度正趴在桌上休息。
窗外的光正好洒在他的脸上，少年的眼睫毛长而卷翘，眉目俊美，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光线还是如何，盛季瞧着他总有点像透着白的玻璃人。
“我看他干嘛。”盛季收回目光，坐回座位，侧靠在墙上，打了个哈欠。
正好，个子不高的瘦小男同学敲了敲程度的桌子：“程度，屈老师说有事找你。”
盛季保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和刚醒的程度面面相觑。
程度眸然一笑：“果然没睡好。”
前桌的某个同学立马反应过来，双手一横，趴了下去。
谁知他的笔偏偏不争气的逃离了现场，滚向了身后属于程度的领地……..
程度捡起他的笔放在桌角，随后快步地离开了座位，走过盛季身边时，还掀起了一阵风。
然后，给他留下一堆尴尬、无语和……一张纸。
那张纸顽强的躺在地上和盛季大眼瞪小眼，挣扎了好久，最终盛季泄了气，还是不情不愿的捡起了这张纸。
“心脏…..病……？”盛季这个“高智商”人类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拿起来的时候随意扫到了几个字，虽然奇怪，但于他而言这都是无关紧要的。
就算程度靠吃屎为生也和他没关系。
…….
城里的孩子一定没听过只属于乡间的蝉鸣声，哪怕在城市的小树林中偶然听见一阵阵蝉鸣终究是不纯粹的。
盛季小时候在乡间长大，可自从上学去城里后，那段乡下的记忆就变得模糊不清了。
只记得那时爷爷要杀狗吃，他不乐意，连夜翻上村里的屋头，踹烂了好些屋顶——草的，瓦的，以示抗议。
可最后那只唯一陪他长大，陪他玩的狗还是煮成了一碗狗肉汤。
爷爷追着他跑了好久好久，最后盛季磕烂了额头，右额角留了一个不长不短的疤，挂着泪喝完了那碗汤。
后来爷爷还养过各式各样的狗，还是让它们陪盛季玩，不过在它们被端上桌的时候，盛季却一脸漠然。
在他的心里，他的狗已经死了。
到了城里，他忘记了狗，只记得永无休止的等待，放学后的日子总是那么漫长。
当他写完作业，预习完功课，所有同学都被接走了，他还留在学校里，黑压压的天里只有一盏门卫室的灯亮着，他时常看着书在那里睡着了。
后来怎么回到家的，他也不记得了。
…….
盛季揉了揉眼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额，看了一眼时间，离下午第一课还有一阵，身后的座位还空着。
他趴下，又昏昏睡去………
“铃铃铃———”
盛季第一次觉得午休尤为漫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了个很漫长的梦。
回头从书包里抽书的时候，他眼神顿在了程度脸上。
心脏病啊……看起来就跟程度不搭边的词。
明明不关自己的事，但盛季总是会在某个瞬间突然想起来。
他静静地和程度吃完了一顿晚餐，周六晚上没有晚自习，周末放一天的假，家里只有盛季和程度两个人。
盛爸在外辛苦工作，而盛妈多半在搓麻将。
但大多事还是盛妈做主，盛季洗完碗筷，砰的一下关上了自己的房门，随即，他拨通了盛妈的电话。
“喂？怎么了？”好不容易才能从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中听到盛妈的声音，“我忙着呢！”
盛季冰冷的语调未改：“…..我想住宿。”
“哎呀！”盛妈一下子跳了起来，音量也提高了不少。
“那多费钱啊！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房贷有多少……..而且我们也不方便照顾你，买这个房子本来就是为了你，你程度哥哥也不会跟你抢的，再过几年，你欠我们的房贷，你就可以自己还了啦……”
“算了。”盛季迅速挂断了电话，打开房门低声骂了一句，不偏不倚撞见了在客厅喝水的程度。
盛季走向冰箱，冷冷的道：“让一下。”
对方很识趣的让开了，不过一会儿程度又溜到了盛季的身后。
“其实我觉得你跟林阿姨……”
“你应该叫她妈。”
盛季不耐烦的回过头，面对的这人比他高出半个头，他倒是从容不迫，自己像是低智商撒气的小毛孩。
他径直绕过程度，转头没什么感情的说道：“你是这个家真正的亲儿子，但请你不要烦我，看不惯我不用来挂着笑脸恶心我，赶我走只是你一句话的事。还有，少管闲事，你不是我哥，我也不是你弟。”
盛季再次关上了自己的房门———第无数次将自己安置在这个狭小的空间。
这两间房是一间主卧隔开的，自然显得更加拥挤狭小。
门外的程度丝毫没有生气的模样，反倒是愧疚地叹了声气，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墙面，慢慢回忆着在程家的事。
那十几年的快乐，都应当是他的。
“盛季，”程度握着玻璃杯的左手有些冰冷，“那些快乐，其实都应该是你的。”
程度在父母，也就是程家主人意外去世后，突然收到盛奶奶的消息。
她告诉他，自己不是程家的亲儿子，真正的程家儿子，原本应该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也就是程度，在他们家生活了十六年。
程度治好了病，看上去品性比脾气古怪的盛季要好的多。
他和自己的亲生母亲通了电话，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愧疚慢慢淹没了他。
如果盛季在程家长大，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程度答应回到自己亲生父母身边，条件是，留下盛季。
……
其实盛季喜欢在放假的日子出去散散步———看日出，看日落，看城市灯火阑珊。
但他今日难得没有出门，也难得睡了一次懒觉。
醒来时，太阳高照，刺痛了他的双眼。
盛季直起身，坐在床上，呆在原地好久好久，直到听见开门声，知道是盛爸回了，这才出房门露个头。
盛爸：“哎，这是小程给你留的吧？”
盛季的视线朝着盛爸指的方向扫去，看到桌上丰盛的早餐。
大少爷就是不一样。
“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盛季淡淡道，“您吃了吧，别浪费。”
说罢，他便回屋静坐在了床边。
隐约间窸窸窣窣地传来程度开门的声音，再就是盛妈的长篇大论。
盛季想说什么，但是还是憋住了气，默默从桌上拿了本练习册开始刷题。
刚写了一页，微信提示音嗡嗡响了好几声，盛季没搭理，对面这人依旧不依不饶的给他发着信息。
接着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悠扬的琴声循环播放到第四遍的时候，盛季总算拿起了电话。
对面传来咋咋唬唬的男声，兴奋得不行：“盛季，咱班这周一打算给程度开个欢迎patty！”
盛季险些把电话挂掉。
这位欢脱的兄台名叫李承飞，班上的生活委员，社交牛逼症癌患者，别人都怕盛季怕的紧，只有他整天死拉着盛季参加各种班上的活动。
他还美名其曰为“帮助同学融入班级大家庭”———虽然盛季很想说一句，谢谢，我并不需要。
李承飞跟盛季叽里咕噜了半天，换别人盛季早就挂电话了，可李承飞他爸跟盛爸有利益关系。
再就是李承飞这人，你要是让他说倒还好，如果你让他闭嘴，他更来劲。
盛季这个新学期备受其害，每次都是被迫营业。
最终盛季敷敷衍衍的答应了。
“那家伙……”盛季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幕程度为他做早餐的画面，嘴里碎碎念着，“明明娇生惯养的，怎么可能会做饭。”
谁知道是出自哪个早餐店老板之手。
被李承飞打岔了一会儿，看着刷了一半的英语阅读，盛季有些烦躁，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耳机线。
舒缓的轻音乐迅速平复繁杂的思绪，盛季顺风顺水的刷完了一整页题；困意袭来，直接一觉睡到大清早。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我不是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