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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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空无一人，亮堂堂的日光落在桌面上，闪得人眼睛疼。那个男孩就坐在日光中，皮肤都雪白得发亮了，他很悠闲，仿佛不是在看书而是在垂钓，消磨时间，他将漫画翻过了一页。
缓缓地，他转过头来，摸着眼角的泪痣，桃花眼的眼尾微微泛着红，薄唇微张：
“方非。”
方非很想回应他，但他站不起来，好像有个千斤重的东西，压得他不能动弹。
前面的男孩站起身，走了过来，他的腿又长又直，裤子卷到大腿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头上多了一根发带。
那发带将他的头发绑得很凌乱，他身上汗淋淋的，胸口的地方被汗湿了，一块圆圆的汗印，校服领口的扣子被解开，露出细长的锁骨和喉结。带着汗水的皮肤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他张了张嘴，凑了下来。
那两片桃花花瓣一样的嘴唇，像一片冰冰的薄荷糖，像他第一次说话的语气，贴在方非的嘴唇上。
方非伸出了手，按住了他的锁骨，还有在脖颈上留下的汗滴。
林福佑……
方非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被钓上来的鱼。
“林福佑！”
方非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窗外的夜色正浓，书桌上的小右似乎被惊醒了，眨了眨黑豆豆眼：
“啾啾。”
“没事，呼——没事。”
方非伸手摸了摸它热乎乎的小身体，小右又迷糊地睡了过去。但方非再也睡不着了，只要他的大腿动一下，就能感觉到，大腿根的粘腻。
他摸了一条内裤，到厕所去换洗了。
一边洗，却忍不住想起梦里的场景……是那样的真实，那柔软的嘴唇、温暖的皮肤，好像那人真的来亲了自己，又抱住了自己。
方非朝着脸上泼了把冷水，冷水刺得头皮都发麻，把头发全都撸在后面，侧脸上那条疤痕，在镜子里很明显。
“你……你也是只看皮囊的人吗？”
狭窄的厕所里，没有回答，水龙头的水又哗啦啦地流了起来。
方非冲了个冷水澡，才重新倒回床上睡。
……
“早上好呀，方同学，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早饭，你要一起吃吗？”
方非冷冷地走过去，并没有理会胡芝芝，自顾自地打开单词本，背了起来。
旁边的人跟其他女同学走了出去，方非不去想她们会怎么说自己，他只想多背几个单词。
还有两分钟上课。林福佑会从教室前面进来，手上提着一点早饭，大多数时候都是牛奶，不过今天他什么都没带，晃晃悠悠的，一见人就眯着眼睛假笑。 方非的目光落在林福佑的嘴唇上，他记得……前两天在林福佑的房间里，他把那唇瓣给咬破了——当时既是愤怒，又有点不可控制的冲动。
如果不是林福佑的嘴唇那么饱满，他应该不会这样吧？
在对方走过自己的座位时，方非低下头去看书上的单词，他听见自己小声地念：
“Flip，flip.”
“福佑，你来了。”胡芝芝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是我们家里特意做的早饭，很好吃的。”
林福佑似乎在翻书，懒懒地答了一声。他旁边的孟怀远立刻道：
“嘿嘿，我也没吃早饭，分我一点呗，芝芝同学。”
“好呀，这个就给福佑，这给你。”
方非把单词书翻了一页继续读，后面人说话的声音也不算小。
“喂，那些我都写完了。”
一只纤长的手把基础三百题甩在方非的桌上，方非抬起头，林福佑的嘴角上扬着，眉飞色舞，得意得很，抱着手臂好像在等着自己夸他。
方非刚想去拿那册子，一只白白的手便伸了过来，拿起来翻看，一边翻看，一边小声惊呼：
“哇——竟然写了，还订正了耶。我听林姐说，你数学很差的……”
“啧，那我这不是有进步了嘛？”林福佑也好像真的跟胡芝芝很熟稔，桃花眼里笑意不减，拍了拍方非的肩膀，
“方非，你说我厉害不？都写对了。”
方非只觉得怒气从脚底生出来，他一挥手，把林福佑的手给拍掉，硬邦邦地道：
“上课了，早读了。”
方非放声读起书来，不管其他人投以奇怪的目光，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沉浸在读书的世界里，不想再看到林福佑的那双眼睛。
那双桃花眼里，好像有他在乡下度过的春夏秋冬，让他一看就想起往事，快乐痛苦交织着，让他没办法再看第二眼。
“呵呵。”
胡芝芝捂着嘴，看了一眼闷头闷脑的林福佑，又扫一眼朗读的方非。
“喂，方非——我想跟你说件事，林姐跟我说你周六要给福佑补课……我想周六邀他去广山，补课能停一天么？”
方非停下笔，后排很安静，林福佑似乎是跟孟怀远他们出去了。
胡芝芝眨了眨上翘的眼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朝着林福佑的位置看了一眼，脸上带着羞赧的红：
“我……有几句想对他单独说的话，林姐也知道的。”
什么单独想说的话，非要到广山——这样的男女散步约会圣地去呢？方非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没想到林双双竟然支持……不过也是，林福佑的成绩这么差，家境这么好，估计也不是很在意。
而且胡芝芝似乎跟他们家很熟悉，看样子也像是富家大小姐，门当户对的。
方非沉默了一下，上一次的三百块，他已经拿到了。这个月的透析费也没那么着急了，但是……
他们一起去爬山，会发生什么？胡芝芝会向林福佑告白吧？
“这件事本来是要问林福佑的。”方非沉下脸，他不应该掺和在这种男女恋爱事情里，多浪费几分钟就会少做一道题，“他不想补课，我自然不会去。”
“芝芝，走呀，一起去上厕所。”
圆脸的陶丽挽住了胡芝芝的手，她凑到胡芝芝的耳朵边：
“你们在说什么呢？你竟然能跟方疯子搭上话。”
“没什么，我周末要出去和人约会哦。”
女生群里爆发出一声尖叫，方非啪地一下，把手上的卷子戳破了。他翻过一面，装作无事，专心致志地写起新的题目来，这些简单题都可以收集起来，留到明天……不，应该是下一次补习用了。
……
“小非呀，妈妈觉得你最近好像不是很开心。”
方枚把筷子放下，眉尖皱在一起，担忧地看着儿子。
方非却像忽然回神一般，让方枚再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他这才摇头否认：
“不是，只是学习太紧张了。”
“好嘛，学习是要努力。”
方非点头，两人依旧沉默地吃着饭。
方枚努力寻找着话题，忽然道：
“小非明天晚上是不是也要晚回来，要给林同学补课？”
“不用了，他明天和别的同学去玩。”
方枚察觉到儿子的语气，不自觉地低沉了许多。她赶紧追问：
“和谁去呀？你怎么不去？”
“他去谈恋爱的。”
方枚见方非有点游离，赶紧敲了敲盘子，摇头道：
“高中早恋可不好，我和陈怀平不就是这样的？你可千万不能这样……在学校里也劝劝林同学，别跟错了样呀。”
这点事勾起了方枚的伤心事，她说得又急又快，但方非只是机械点头，心不在焉。
“方非！妈妈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跟没听到似的？”
方非抖了抖，见方枚的脸都涨得有点红了，显然是激动起来，那语气听着也很不妙：
“我知道了，不能早恋嘛，早恋就是自己害自己，妈，这些我都知道……那你当初，为什么看上陈怀平？就因为他长得帅吗？”
方枚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啊，谁知道现在会变成这样？所以说，看人绝对不能看外貌！漂亮的人更容易骗人！”
方枚越说越激动，说到陈怀平骗她的那些事，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餐饭，又吃得人手忙脚乱。
方非揉搓着小右的羽毛，撩拨了下它两颊的白羽毛。灯光就这么空空地照着，试卷上的笔躺着，很寂寥的样子。
“你每天都去哪里玩，小右？”
方非深深地叹了口气，小右已经被揉成了一张鸟饼，很舒服地躺在他的掌心，胡乱啾啾应着。
“是不是你也要去找一只小鸟，生一堆小小鸟，然后不理我了呢？”
“啾啾啾！”
鸟喙啄了下手指，这是表示不同意，方非扯了下嘴角。他又摸到眼角边的那条疤痕，如果他没有这条疤，应该也会有人跟他告白吧？
有人告白又怎么样呢……林福佑会接受胡芝芝的告白吗？
“林福佑就是个傻子。”
手掌上的鸟饼收了起来，跳在他的试卷上乱啄一气，把试卷都啄破了。方非不知道小右忽然耍什么脾气，但还是用笔逗着它玩：
“他就是个长得好看的花瓶，我才不会喜欢他这样的人。哼，做题吧，下次月考我也要考第一。”
“他们要去玩，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方非揉了揉炸毛的小鸟，小鸟飞到了窗户上的横木，跳来跳去。
“等放假了，我就带你去乡下，远安镇也有山的，山也很高很漂亮，你肯定会喜欢。”
小右果然转了过来，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眨着，还啾啾叫，那模样萌得人忍不住想再摸它两把。
“是真的，比什么广山好玩一百倍，还能抓到野兔子，可好吃了。”
方非吞了一口口水，按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认真地写起了作业。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梦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