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招供 ...
-
张氏对自家大女儿是又爱又恨，无奈招招手笑道：“你这猢狲，还不快到我身边来。”
这模样这身段，就算拿整个京城来说也是一等一的好，挑不出错儿来。
可有得必有失，这副艳丽的长相再配上跳脱的性子，若是小门小户还能撑起门面，再往大了去，怕是又嫌她这女儿不够持重。
如今她夫君在吏部当值，晋升有望；儿子也争气，御赐为翰林院编修。若两个女儿再能够如她所愿嫁入权贵之家，光耀门楣，那她苏家才算真正在这盘根错节的京城里立住了脚跟。
“母亲，我的病才刚好，您不多疼疼我，反要将我赶出去，这是个什么理儿啊！”苏飒飒亲热地挽过张氏的手，扑在她身边撒着娇，小女儿之态尽显。
“快来给曲先生见个礼，陪个不是。”
苏飒飒歪头看了眼对面的男人，突然两眼一弯眯成了月牙，站起身很是端庄地行了一礼，又不失女儿家的灵动。
“是飒飒失礼在先，还望曲先生多多包涵。”
微抬的眉眼水光流转，教人如何不动容。
礼未成，便有人虚托着她的手，阻了她这一拜。
曲天扬起身垂眸，目光刚好对上苏飒飒的头顶：“苏小姐多虑，当是在下先避开才是。”
苏清言笑着，挺身替自家妹子帮衬道：“你们俩别争了，过错在我！在我！飒飒之前不认识曲兄，以后切记可不能在曲兄面前如此放肆！诶，曲兄你也不要如此见外，把飒飒当自己妹子就好。”
苏飒飒笑意盈盈，抬起头直直盯着曲天扬道：“我知道了哥哥。早就听闻家了多了个曲先生，今日一见果然不同。”
她轻声细语，尾音婉转故意多了几分娇嗔。
曲天杨闻言恭敬回道：“苏小姐过誉，一些江湖伎俩罢了。”
“既如此，那我…”
逮着机会本想再多说几句，张氏却及时出言打断了苏飒飒的话头，道：“不早了，飒飒你快都坐下用膳吧。你大哥还得出门呢。”
她瞧着苏飒飒病中消瘦，多少还是心疼，又道，“大病初愈多吃点儿。”
坐在母亲身旁，苏飒飒虽还有不忿，也渐渐没了气性，索性专心吃起饭来。
苏绵绵见她无聊的模样，趁机道：“姐姐不如中午到我院子里用膳，陪下下棋如何。”
点点小妹的额头，苏飒飒颇为无奈道：“天天诓人陪你下棋，可记得让着我点儿，谁愿意天天输啊。”
“哈哈哈，咱们家如今怕是只有父亲能与绵绵好好对上一局了。”说完，苏清言又对着旁边问道，“曲兄可会下棋。”
曲天杨道：“倒略知一二，只常与外祖对弈。”
闻言，苏清言大喜：“那我改日可要好好向曲兄讨教！”
苏绵绵也欣喜道：“哥哥也带上我罢。”
“自然！”
唯有苏飒飒一人默默腹诽，这曲天杨果真给她一家人都灌了迷魂汤。
既插不进话，苏飒飒便换了个话题。
“就是前两日凌姐姐遣人来府，要我赴之前定下的望山楼之约呢！”她对着母亲撒娇道，“我们之前就约好的，母亲我都关这么久了你就放我出去吧，要不叫我怎么跟凌姐姐回话呀。”
张氏知道她在家里早就闷坏了，略一沉吟松口道：“约什么时候了？”
“就是后日了！母亲，你允了我吧。”苏飒飒期待极了。
“你啊，”到底无法狠下心肠，张氏无奈，“记得早去早回，别跟着千雪在外头乱野。”
苏飒飒拼命点头，凑到张氏身边听话道：“母亲最好了。”
“别跟我这儿讨好。下次再生出事可不止关半个月那么简单？”话语威严，也有慈爱。
“知道啦，母亲。”苏飒飒娇声答应。
母亲允了，她现在一心都是出门，哪还管得上旁的。
张氏见她今天这样的乖，忍不住露出笑意提点道：“记着下月初一咱们家开宴，这次我就不管了，你自己思量着，什么菜单呀，名册啊都交给你来弄，不懂的地方给你嫂子过过目。”
“哎呦，母亲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事儿苏飒飒没病之前已经处理的一大半，只剩菜单没想好，这一耽搁竟浪费了不少时日。
“你还能记着什么事？”张氏笑着敲打她，“这次我可费了大工夫才请到颍阳侯夫人来府，你须得上点心好好表现一番。”
“母亲，说这些干什么...”苏飒飒脸红了半边，“您就放心吧，此次我去望山楼正好品鉴一番。”
母女叙着小话，那边苏清言却感叹地玩笑道：“飒飒真是大了，还记得小时候见天儿跟着我跑呢，这一晃都要说亲了。”
此言一出，气氛便尴尬起来。
虽是打趣，玩笑却过火了些。
平时一家人还好，毕竟多出来个外人。
张氏维护苏飒飒，直将矛头转向了苏清言：“我前几日备好的礼你送给林大人了没有，别一天到晚只想着玩乐。”
“娘…”苏清言到底是个文人，让他硬着头皮给上峰送礼这事实在是做不出来。
他含糊了几句，便借口去出门去翰林院上值去了。
张氏见儿子不争气的模样，心里早已有了计较。
苏清言一走席上除了曲天扬只剩了满屋子女眷，曲天杨也顺势也起身告辞。
往常苏飒飒肯定要和母亲再黏糊几句，见状赶紧寻了个借口追着那人的脚步离开了前厅。
可恨那姓曲的实在走得太快，她一通追赶就连个影子都没追上。
苏飒飒沮丧地拨开挡在她眼前的一簇柳条，沿着石板小路悠悠向前走。
“曖…”
清秋疑惑道：“夫人都许了小姐外出，怎的还这般闷闷不乐。”
苏飒飒脚步微停，眼神复杂地转身看了清秋一眼，不知该如何说。
那夜之事，天地只有她和那劳什子曲先生知晓。
便是这些这些天天伴着她的人也无法理解。
生平第一次有了秘密，连苏飒飒自己都不知道那情绪为何。
苏飒飒带着清秋往自己院子走，怨道：“没什么，就是我那件新衣沾了茶渍，怕是再也穿不得了。”
“不就是一件衣服，小姐本就生得美，就算是简单的素色布衣到了小姐身上也能穿出光彩来呢。过两日出门我可得好好替小姐打扮打扮，可不得让那些公子看花了眼！”
“你这小蹄子尽拿我玩笑，叫外人听去了可怎生是好！”苏飒飒虽恼也不气，笑骂着自己的丫鬟，脸上开了颜，大病初愈的脸颊多了分红晕与朝气。
清秋狎促道：“又不跟旁人说，但谁又不知我们小姐颜色好？”
两人笑意还未散尽，迎面一人负手站于门洞回廊前，背对着她。
飒爽的蓝衣更趁得他身长笔直，阔肩蜂腰。
这里是通往后院的必经之路。
“小姐怎么不走了…诶，曲先生怎站在那里。”
清秋皱眉。
这条路不算很窄，曲天杨站在路边，并没碍着别人前行。
但一个外男住在府里，本来该更守礼些。若是被有心人撞见，伤了她家小姐的名节该如何是好。
倒是一直未言语的苏飒飒先发了话：“不理他，我们走。”
苏飒飒双手置于腰间，目不斜视，走得平稳，连步摇都没晃动几下，屏着气正要抬步穿过门洞之时，
“苏小姐请留步。”
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那声音依旧宛若玉石琤琤叩得她心头一震。
“何事？”
苏飒飒扬着头，一副不想理人地模样。
三人拥堵在门洞之前，这下着实把路给挡了个正着。
不远处还有几个家丁在打理院子，此处也不算十分隐蔽。
曲天杨走上前继续道：“曲某冒犯，可否请这位姑娘暂且回避？”
他看向苏飒飒旁边的清秋。
清秋闻言蹙眉挡在苏飒飒面前，斥道：“你这男子，好没礼数！我家小姐可是你能随意…”
苏飒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清秋唤回，看向曲天杨道：“不知曲先生要说甚，竟要我支开身边的丫头，难不成连男女大防这最简单的道理都不通晓？”
满是不屑与这个村野武夫多废话的神情。
曲天杨顿了顿道：“我大渊朝民风开明，想必光天化日男女说几句话还不至于被生是非。”
他偏过身，面虽冷，眸中却含几分温和和玩笑，“苏小姐若是不在意，在下当着这位姑娘的面说也无妨。”
“你！”苏飒飒咬牙。
“小姐这…怕是不妥吧。”有了巧月的前车之鉴，清秋自然不能再放小姐与一个外男单独相处。
沉吟片刻，苏飒飒吩咐道：“清秋，你先到浣春池边等我。”
得了主子的命清秋哪敢不从，她一步三回头，频频张望过来。
见丫鬟走远，苏飒飒才恨声道：“曲先生有什么话直说吧。”
曲天杨见她如小兽般露着尖牙，和他徒弟苏瑞文如出一辙。
他本就是个武人，行事洒脱，又比苏飒飒大上不少，自要以身作则解了两人之间的疙瘩。
他率先欠身抱拳，诚恳道：“那日是我冒昧，还望姑娘见谅。”
一句话既道了歉，也承认了那日的确是他。
苏飒飒本以为还要与他争论一番，来不及责难，又蓦然回想起那日的亲密之举，情非得已但记忆深刻，耳朵根儿霎时红了个遍。
掩饰住不安，她抿唇垂眼冷言讥讽道：“原来曲先生真是那日的贼人，我还当是我看走了眼。”
“事出紧急，不曾想刚好撞上了姑娘。”曲天杨好脾气地解释。
苏飒飒笑：“去伯府当贼自然是紧急，如今你出现在这里，莫非也是看上了我们苏家什么东西？”
曲天杨语塞却不能解释，只好道：“确实是私事，不好与姑娘言明。但我保证，绝非姑娘所想的那样。”
“空口无凭，这可是攸关我一家的大事，先生要我如何信你？”苏飒飒牙尖嘴利，继续道，“那夜的事情若捅出去，我无非是伤些名声，而先生可就不止…”
头顶蓦然打下一道阴影，原本理直气壮的苏飒飒陡然生了怯意，抓着衣角后退一步。
她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曲天杨玩味的眼神。
听他道：“那姑娘还想如何？要如何？”
这人，怎如此倒打一耙，赖皮得很，一点也不像母亲面前那样正经。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哪敢要曲先生如何？”苏飒飒错开眼，低头从荷包里取出那个小木块，握在手心顿了顿，下一刻便直直对上那双如墨般浓稠的黑眸，问道：“这是你的物件吗？”
对面的男子盯着她的掌心目光微沉，蓦然向前一步。
男子逆光而立，高大的身躯投射下地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压迫感极强。
“你这是从何得来的？”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