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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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凉夜里，耳边蓦然传来一道淡漠低沉的陌生男音，比寒风更叫人心头打颤。
手腕被一股大力扯着往后退，慌乱间洁净的鞋面被扬起的尘土染上了脏污，电光火石间苏飒飒根本来不及想更多，面对危险唯有下意识的惊恐失措。
她想要不顾一切大喊大叫，可喉咙里的音节刚吼出来，下一刻直接被温热的掌心捂死了嘴。
苏飒飒呜咽着被拉进了山石内部的阴暗处，唯有头顶还投进了几丝星火光点。
那只手依旧紧紧地箍着她，唇齿间再也发不出一丝的声响，只有喉口拼命的吞咽挣扎，梳得精美的发髻也被石壁蹭乱了几缕。
体力悬殊，她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的可能性。
苏飒飒看不清禁锢着她的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人到底跟在她身后觊觎了多久。
那双盈满了水的杏眼一瞬不错地睁大，由起先的慌张变成了认命的悲观，两腿颤颤全身虚软。
就算被外面忠义伯府的仆人抓个现行也好过被面前这个满脸不耐的男人拉到暗处行凶的下场好太多。
她还不想死。
干燥带茧的手不经意间蹭过少女粉嫩湿润的唇心，眼眶里蓄满了的一池子水迫得曲天杨只能懊恼地错开眼，凝心听起了外面的动静。
这处层叠的山石为了美观堆砌得并不整齐，高高低低错落着，形成了一个半露天的石洞，若不细究便不会被发现。
耳边是搜寻的骚动，隔着一座山石能清晰听到忠义伯府家仆的谈话声、抱怨声、急躁的脚步声。只是谁也没能搜到他们这里，连最后的希望也破灭无踪。
而这一方隐蔽的狭小空间里，除了一重一轻两道呼吸，只剩下了逼仄静默。
原来这空间容纳一个成年男人正好，如今加了个硬被拖进来的苏飒飒，细长的石洞立刻被两人挤满了，两具身体不得不贴在一处，交错着卡死在石缝间。
许是离得太近，曲天杨侧脸时连少女脸上还未脱落的细小绒毛也看得一清二楚。
一阵晚风徐徐吹来，头上樱红色的花瓣纷纷吹散开来，飘扬在他们身边、脚边，被挣扎的脚步碾碎成泥，化为了尘埃。
嶙峋的山石遮去了一些昏黄的光，剩余洒落下来的斑驳，印在脸上半明半暗，晃得苏飒飒心慌，伤心地想她大概再也见不到爹娘哥哥，也吃不到望山楼的糖蒸酥酪了。
唇上的那只手依旧没放，渐渐地比她的脸还热了一度，指腹的茧子磨得她发疼，嫩白的脸颊上出现了几道红痕。
苏飒飒心一酸，眼泪颗颗滑落填满了嘴与掌之间的缝隙，这一晚上的委屈在这一刻慌乱尽数倾泻了出来。
泪液的濡湿感让那只从未犹豫过的手有了一丝的动容，松下来几分。
男人紧闭的唇微动了两下，错开眼终究什么都没说。
随着远处一声呼喊，整座花园又恢复了平静，在黑夜里生息繁衍。
唯有山石里的时间似乎是静止的，曲天杨微顿片刻，捻着黏腻的左手指尖收回身后。
他尽量压着同样焦躁的情绪开口道：“别哭，我无意伤你。”
苏飒飒哪敢看他，只能自保似的揪紧自己的衣领，侧过脸继续抽着鼻子，哭得似比刚才更甚。
许是憋久了，又或是太过害怕以至于失了声，曲天杨等待了许久，决了堤的泪人儿还是抽抽噎噎的，只能发着猫叫一般的轻喘，招人疼得很。
以曲天杨二十三年的人生阅历也着实没遇着比这更棘手的事，更不知该如何去哄，人是被他给闹哭的。
他反省，莫不是刚才下手太狠了。
无奈之下，曲天杨只能先攥着苏飒飒的手腕把她离开了这方狭窄，待到窒闷的空气重新变得清新，他才递过去一块黑色绸帕，缓声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包涵。”
苏飒飒原不想接，可那黑乎乎的手帕一直在她眼前晃，分外碍眼。
泪水糊了满脸，苏飒飒又摸不到自己的帕子，只得颤着手用力接过，胡乱擦起了面颊上的水渍。
见她冷静下来，曲天杨暗松了一口气，才继续道：“眼下危机已解，姑娘离开前厅许久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苏飒飒低头抹着眼角的泪，又恼又疑惑，却不敢真的去和这个男人交谈，免得惹恼他。
不知为何，这厮讲话慢条斯理的，在这种情境下竟真的抚慰了她乱作一团的情绪，明知道眼前此人并非善类，可她一个小女子又能如何。
苏飒飒抽泣着点了点头，可挪不动步子。
恍然间那只手隔着衣服再次捏住她的手腕，将她带离了刚才躲避的山石。
随便转过几个弯就是石板铺就的小路，清晰分明，没有丝毫犹豫，熟悉得好似他家一样。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走在这条静谧的花园小径上。
带着混合花香的空气让苏飒飒产生了一些不同于刚才惊惶的特别心情。
一颗心跳得飞快，手腕上的陌生温度竟让她在这种无所倚仗的环境中莫名有了种依恋。
苏飒飒偷眼瞧着正前方那个高挑的背影。
他还穿着伯爵府家仆的短打衣裳，虽稍嫌短小却掩不住他的挺拔从容。
参不透他的表情。
还是根本面无表情。
天色很暗，那侧脸看着却很是眼熟，定然是在哪里见过的，可苏飒飒这时候怎么都想不起来。
脑子里纷杂极了，捋不出一丝头绪。
一路上苏飒飒愣是一句话也没敢说出口，迈着碎步紧跟其后。
说来也怪，今日伯爵府那么大动静四处应该散布着不少仆人。
可跟在这人身后虽偶有停顿却总是碰不到人。
这一整个晚上尽是些糟心的事儿，早知道就安心待在席上算了。
未等她厘清糟乱曲天杨就停了脚步。
眼前是一条直通前厅的小路。
放眼望去，其余的屋子皆被前方的灯火辉煌衬得黯淡。
回到那里，苏飒飒就会安全，然后忘掉今晚的一切。
犹豫了片刻，曲天杨转身放开手，对着眼前比他矮了许多的小姑娘嘱咐道：“从这里向前走就好，快回去吧。”
手腕被放开，又听得男人清冷的声音。
苏飒飒没有说话，也没再抬头看那男人一眼。
她提着裙子急切地往前跑了段路，快跑到前厅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那个男人依旧站立在原处，影子长长拉在地上。
可眨眼又不见了踪影，像鬼魅一般。
心绪怦然，苏飒飒努力晃晃脑袋，下定了决心般。
她径直冲进了大厅的侧门，准备寻个空偷溜回自己的座位。
通常侧门走的人少，并不夺人眼光。
苏飒飒心里有事也没朝前看，一时不察竟撞上了一个摇着扇子站在角落里看热闹的华服男子。
那男子的骨头简直比玉石还硬。头往上一磕撞得苏飒飒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扶着门才将将稳住。
“姑娘没事吧？”
苏飒飒抬头看过去，这男子满身的贵气雍容，紫衣金冠，连衣料也是特上的贡品云锦，不太好招惹的模样。
那人含笑望着她的眼似有波光流转，然而并没有要上前扶她的意思。
苏飒飒被他盯得面红，痛定思痛只想顺利回到原位，于是飞快垂首道：“没事，公子无须挂怀。”
她退了两步，绕过男子闷头快步往侧厅走去。
这一幕小插曲，在场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厅中几乎所有的人都还在为今夜伯爵府丢失了临淮公子的真迹而扼腕叹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