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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兼职挑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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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醇嗓音撞入耳膜，仿佛在轻快雨声中，又加入了低音提琴的沉厚。
“嗯。”顾挽睫毛微微一颤，但依旧闭着眼，“我喜欢这种稀沥沥的雨天。可以闻到很舒服的泥土味道，听到那种滴答滴答的，让人心情愉悦的声音......”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不过，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天气可以让一切都慢下来。”
陈风眠微微侧过头，有些好奇地打量她。
“小时候，每到下雨天，爷爷就会搬把椅子到走廊上，再泡上一壶茶，戴着他的老花眼镜，开始翻一些老书。”顾挽伸手去接廊檐的雨滴，嗓音被回忆晕染出几分轻柔。
“我总喜欢黏着他，于是也搬了把小椅子，靠在他旁边。你能想象吗？他用那种哄小孩的声音，给我读西游记，读三国演义.....”
似乎想起了什么温情时光，顾挽眼角眉梢氤氲了几分丝丝绕绕的水汽。
“后来，他年纪大了，看那些蚂蚁大的文字太费劲了，就换成了我读给他听.....”
八重樱花瓣飘落在掌心。
她微微低头，吹进雨里，又道：“只有下雨天的时候，爷爷才会闲下来，时间也才会慢下来......”
陈风眠静静听着，却始终没有开口。
他忽然想起在顾家借宿的那夜，她说，“如果想念一个人，就把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只要你心中时时有他，便可以当作你们从未分离过。”
他抬头望了望廊檐外缠绵不绝的雨丝，原来，这便是她怀念一个人的方式。
十来分钟后，雨势果然渐渐收住了。
“走吧。”顾挽拍了拍飘落在身上的零星花瓣，收起情绪，从廊桥下走了出去。
身后的人却迟迟没有动静。她狐疑地转过身，就听到陈风眠极其难得地问了句：“饿了吧？”
此时恰是晚高峰，与其堵在路上，倒不如先填饱肚子。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直奔校外最繁华的美食城。
难得回趟母校，顾挽自然以东道主的身份，将客人带去了自己学生时代时常光顾的一家小吃店。
店名再普通不过，“苒苒小吃”。像是街上那种十分常规的，用主人名字随口取的店名。
然而，顾挽却盯着招牌，眸子深沉地看了好几眼，才迈腿走进去。
陈风眠客随主便地，任由顾挽推荐了几道招牌小吃。付款时，他似乎对电子支付还不大熟悉，便让顾挽抢了先。
“对了，有一份不要辣椒和葱花。”顾挽叮嘱服务员，拽着那位没抢到付款机会而懊恼的人进了里间。
东西端上来时，服务员却将她的叮嘱忘诸脑后了。
于是，陈风眠便看着对面这位倔强的东道主，将他碗里的小米辣和葱花，用筷子一点点挑了出来，仿佛这是她作为主人的责任。
隔壁一对情侣看见了，男生有样学样地对女生道：“我也不吃葱花，你帮我挑出来。”
“你自己是没手啊？”女生嘟囔着，没好气地道。
“你看看人家怎么当女朋友的，你怎么当的。”男生委屈巴巴地，心想同一个世界，怎么差别那么大。
“那你换个会给你挑葱花的女朋友呗。”女生看了眼顾挽，露出一张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苦瓜脸。
顾挽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好在已经挑挑拣拣得差不多了，她赶紧将东西推到陈风眠面前：“尝尝吧。”
她笑眼弯弯，丝毫没察觉到眉头的细密汗珠，早已将几缕碎发都浸湿。
陈风眠握着丝质手帕犹豫了几秒后，又放回了兜里，最后只淡淡吐出两个字：“谢谢。”
中途，服务员送了瓶梅子酒上来，说是活动日的赠品。顾挽兴致勃勃地正要伸手去拿，就被陈风眠拿了开，他板着脸道：“你不能喝酒。”
多么熟悉的场景！多么扫兴的行为！
“这是梅子酒，是饮料。”顾挽叹口气，辩解道。
陈风眠不再吭声，却做出了一个让顾挽震惊的举动。他二话不说，径直将那瓶酒原封不动地送回了服务台。
顾挽妥协，毕竟保护石不在身上，她也不敢逞强，于是便化悲愤为食欲，再没说过一句话。
末了，才发现陈风眠只吃了几个饺子，其他的几乎都没怎么动。
“东西不合口味？”点餐之人顿时心下有愧。
陈风眠却摇头，没什么表情地道：“挺好的，是我自己最近没什么胃口。”
踏出小吃店，已是华灯初上。
与大学周边近似复制粘贴的场景一样，美食城外的那条街，也几乎都是罗曼蒂克的代名词。
从街头蜿蜒至街尾的彩灯，琳琅满目的小吃，贩卖玫瑰的，拉小提琴的，千篇一律却又让人乐此不疲的浪漫。
在顾挽对大学时代那些陈年往事的细碎回忆中，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一个心形花园伫立在街头广场，音乐喷泉点缀其中，比起观光功能，更像是专为小情侣准备的取景点。
“你要不要也拍张照，作为到此一游的纪念？”顾挽蓦地问道。
陈风眠扯了扯嘴角，冷冷拒绝：“我从不拍照。”说完便迈着长腿，加快速度往前走了去。
顾挽嘟囔着没趣，心里却一动，趁他不注意，从兜里摸出手机对准他的背影。
前方霓虹点缀，喷泉骤然启动，划出一道道优雅的弧形。近处一个挺拔的身影，仿佛被周围的光所笼罩着，成为夜景的中心。
刚摁下拍摄键，前面的人突然转过头，她急忙将手机一收，声东击西地指了指旁边卖棉花糖的小摊贩，用口形问他吃不吃。
陈风眠先是动了动嘴，四周人声鼎沸，意识到她听不见，便拿出手机拨了过去：“我不吃甜的。”
哪知电话那头的人，却朝他狡黠一笑：“没有甜食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电话被利落地掐断，只剩下一片忙音。接着，陈风眠就看到顾挽朝着摊贩老板比了两根指头。
她在捉弄他？他不觉得有些好笑。
在外人看来，她还算文静，且不开口的时候，看起来甚至还有些冷。然而，他却三番两次地看到她全然不同于外表的，那略显调皮的一面。
他心底一晃，常年矗立在海底的那座冰山，似乎微微上浮了些，往太阳的方向。
老板让挑选颜色，顾挽看了眼如竹节般立在人群中的身影，扭头道：“一个紫色，一个粉色”。
老师傅很快便完了工，顾挽拿着两个棉花糖，兴冲冲地朝陈风眠小跑过去，像个被奖励了一盒糖果的小孩，急于跟同伴分享她的快乐。
陈风眠一动不动立在原地，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凝眸注视着那个，带着一身光芒走向自己的人。
她眼中盛满万千星辉，黑发在夜风中微微扬起，唇角犹挂着让他心头微热的笑意。
然而，下一刻，他的余光忽然扫到什么，整个人神色一变，迅速朝顾挽疾走过去。
顾挽还沉浸在捉弄人的游戏里，当她注意到身旁突然冒出来一群醉酒男时，已经被其中一个狠狠撞了下。
左手的东西顺势飞了出去，她一个踉跄朝前方跌了过去。
还好，下一秒，她就被人稳稳地拽住了胳膊。
惊魂甫定后，熟悉的声音从上方响起：“你没事吧？”
“没事......”顾挽拿着幸免于难的粉色棉花糖，迅速从陈风眠身上起开，幽怨地看着地上那个已经被人踩扁的紫色小可怜，叹气道，“这下倒是如你所愿了。”
陈风眠神色凝重地扫了眼周遭，迅速将黑色手环取下来，套在顾挽手腕上，语气沉缓，又不容置喙地道：“别摘下，我很快就回来。”
顾挽还来不及多问什么，就见他急切地朝着美食城后面的那片区域疾走了过去。
匆忙背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顾挽握着因尺寸太大而悬挂在手腕上的东西，心里骤然生起某种不详的预感。
一路循着离族的灵息，陈风眠追踪到了附近某条漆黑无人的巷子里。
甫一踏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与人间截然不同的世界。森冷，阴沉，被熟悉的同类气息萦绕的危险区域。
他试探着往里走着，一团荧蓝之光在掌心骤然腾起，烛豆般大小的光团，被他微微蜷起的手掌控制着，在一片黢黑中，撕裂出一条口子。
很快，无数忽明忽暗的红色影子，如鬼魅般在前方漂移，影影绰绰，引着他往更深的地方行进。
陈风眠沉着脸，浑身散发出生冷气息。
他所经之处，身边游移的红影骤然被冰封，霎那间被溶解，化为一滩水，还未落地便又化为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吓人，却并未将对方放在眼里。
“二殿亲自来了人间，我们这些小喽啰有失远迎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冷笑了几声，又道，“看来，这见面礼分量还不够。”
话音刚落，又是无数的红影密密匝匝漂浮在巷子里。
因记挂着顾挽那头的安危，他没有耐心耗在这里，于是掌中之焰，倏然间变成无数细长尖锐的冰刀，朝着鬼魅红影离弦而去。
刹那之间，一片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冰刀削铁如泥般，划过红色暗影，尚未看清利器的回旋走向，巷子里便只剩下一片惨淡的烟雾。
一个骇然的声音，气若游丝般响起：“离族要变天了，要变天了，哈哈哈哈哈......”
这人原本只接到跟踪陈风眠的命令，然而不知怎的，心里那股恨突然被激发，竟妄图玉石俱焚。
如果世间有某种不堪一提的死法，那一定被自己蠢死的。
陈风眠手一挥，那些雾气便随风而散，巷子里的森冷倏然消失，属于人间的气息顿时充溢其间。
迈出巷子，外面依旧是车水马龙的川流不息，繁华骤然填满眼底。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刚走了两步，似是感应到了什么，陈风眠又在路边的超市前，蓦地停下脚步。
透过超市的玻璃门，他看到一对再寻常不过的温情父女，女儿长得像个洋娃娃，父亲虽一脸疲惫，但仍笑着对她有求必应。
旁人从这一幕中看到的是脉脉温情，而他却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