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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无价之泪 ...

  •   这是一个关于勇气,关于拯救的故事。

      一只名叫冥河的独角翼,为了寻找解救族人诅咒的方法,决心踏上人类的土地。即便被族人告知人类凶残,初来人间还是中了猎人的圈套,幸好遇到行医的老者,才捡回一条命。

      冥河也因此明白,人类和它们一样,有好有坏。

      为了报答老者,冥河决定为他的孙子陆景医治先天性的眼疾。

      世人皆知,人死不能复生。却不知独角翼的角可治百病,包括让人奇迹般地起死复生,只是取药之法通常需要忍受锥心之痛。

      然而,不久后冥河寻到了女巫,并答应用自己的角换取解除诅咒的方法。

      故事的结尾,独角翼一族终于安宁下来,陆景也重见光明,但却再也没见过让他心心念念的冥河。

      后来,人们常常在森林边上看见一个心事重重眺望远方的少女,她的额间有一道月牙形伤疤。

      陈风眠他合上书,沉默了很久后,才苦笑道:“抱歉,这好像并不是什么童话故事。”

      顾挽却微微摇头,瞳仁里写满了认真。

      “明知不可为,仍旧要不远万里冒险追寻,这怎能不算是童话;用自己的牺牲换来族群的安宁,这怎能不算是童话;还有,滴水之恩的涌泉相报,这又怎能不算是童话?”

      “可是,它并非一个圆满的结局。”陈风眠喑哑的嗓音夹杂着几许失落。

      “在真实的世界里,圆满太难了。所以我们才会在虚构里尽可能寻找所谓的圆满。”顾挽望向窗外的残月,浅笑道:“但起码,它也不是一个悲剧。说不定,在我们看不见的时空,冥河和陆景最后重逢了。”

      “你那天说要带我去看独角翼,”顾挽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道,“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谢谢。”

      陈风眠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却没有开口。

      “独角翼是我听闻过的,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一种生物。”顾挽继续谈起对这种生物的特殊感情。

      “他们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人类的贪婪和残忍,也让人自惭形秽。”

      “你这样说,好像你已经了解过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物一样。”陈风眠的眸子漆黑如夜,不知何时,眼底又升起了与生俱来的冷意。

      “不,那只是我对独角翼的某种偏爱。”顾挽一瞬不眨,认真的语气,好像在宣告心中某种严肃的信仰。

      “叶公好龙这个成语听过吧?人类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但当它真实地出现在你眼前时,却又害怕了。”他眸子里的那丝冷意,渐渐变成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忧伤。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就好像......”顾挽微微蹙眉,还在斟酌着措辞,就已经听到陈风眠接过话头道,“就好像我不是人类?”

      顾挽眼里骤然腾起的震惊之色,一览无余。

      而此刻,陈风眠的眸子里已经全然没有了任何的情绪,只面色平静地道:“好了,早点休息。”他起身,准备道别,“明早我们就回南嘉了。”

      顾挽拉住他:“你没事吧?”

      “没事。”将她的手轻轻拂了开,陈风眠的语气极淡。

      从病房出来,他脸色蓦地一变,强烈的窒息感袭来,紧接着胸口像是被人拿着重锤不停抡着,痛得他浑身不停冒冷汗,体温骤然下降,他亲眼看见指尖又凝结起白霜。

      这个世界的运行,向来有着约定俗成的规则。一旦有人打破规则,就会遭受严重的反噬。而深知规则的他,却一次又一次地,明知故犯。

      还好,那一番探查并未对顾挽身体造成额外损伤,大抵是因为,她身体里也流着离族的血,自然能够承受住离族灵息产生的能量。

      至于自己,他本打算硬生生扛过这次反噬,如今看来不行了。他拿出一个蓝色小瓶服下,症状瞬间消失了。

      司息给的药,已经所剩不多了。

      平息下来后,刚迈了一步,就察觉到医院灯火通明的走廊尽头,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悄然跟上,那黑影却突然消失不见,正疑心之际,便听到顾挽房间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呼。

      心里一紧,急忙赶了过去,然而漆黑的房间里除了顾挽的纤瘦身影外,并无他人。

      陈风眠摸黑将病房的白炽灯打开,只见顾挽迷迷糊糊看着他,略带抱歉地解释道:“我刚刚想喝水来着,不小心踢到自己的脚趾头了。”

      她指了指那块被她踢到的床角架,痛心疾首道:“如果要细数人这一辈子遭受的酷刑,我觉得这个绝对排得上号!”

      陈风眠长长舒了一口气,啼笑皆非地望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挽瘸着腿,一跳一跳地,蹦到饮水机面前,拿杯子接了水,咕噜咕噜喝完了一杯后又说:“对不起又打扰你了,我现在没事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披散着黑发,衣服的第一粒口子是解开的,露出那条闪着微弱光泽的项链。

      目光一转,就瞥到她光着的脚,陈风眠眉头一皱,走过了去,毫无预兆地将顾挽打横抱起,见她表情惊愕,不禁失笑道:“地上凉。”

      顾挽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停止了运转。

      被轻放在病床上后,她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眼睛一闭,语气生硬道:“那就晚安了。”

      陈风眠没有回话。

      他不动声色地,将旁边柜子的纸条放进兜里,然后朝着缩在被窝里的人俯下身。

      “又要干嘛?”熟悉的眉目近在咫尺,顾挽顿时条件反射似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医生说要随时注意你的体温。”他伸手探她的额头,终于放下心来,“还好,体温正常。”

      顾挽屏息凝神,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直到听到一句温柔的“晚安。”

      走出病房,陈风眠脸上的笑容倏然消逝,他从兜里拿出那张白纸条,展开,上面写着,“枫亭外,故人候。”

      终于来了。

      枫树下,亭台畔,一抹孤影静默地伫立着。

      那人身形挺拔,身着一件黑色长风衣,双手放在身侧,初夏的天气里,还戴着一副看起来并不薄的手套。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亭畔的身形微微动了动,缓缓转过身,昏黄的路灯映照出一个俊朗的脸庞。

      确认来人后,冰封的山脉忽然有了一丝裂缝,漆黑的眉眼轻轻一挑:“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老朋友?”

      “跟了我这么久,终于肯露面了。”陈风眠抬起眼皮,语气冷冷地道。

      那男人先是一愣,接着笑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如你先猜一猜,你自己是什么时候露出破绽的。”

      “西联?”那次他跟踪陈风眠去西联,被一个小编辑认成了他,当下便担心被发现了。

      “看来这些年,你还是没什么长进。”陈风眠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萤烛第一次出现在南玥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你了。”虽然只看到一个匆忙逃去的背影,但那个背影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认得。

      进入南玥后,他很快又发现有人在附近监视他,于是,索性趁着南玥被盗后更换监控的契机,不动声色让人拓宽了监控的覆盖范围。

      于是,那辆日日跟踪他的车,便出现在监控画面中。慢慢地,车主的脸也终于清晰了。

      除了徐慕白,还能有谁?

      接着,从南嘉大学的的演讲开始,他又突然就消失了,跟踪他的换成了另一拨人。直到昨日,接到顾挽的求救电话,他匆忙出门,才又发现了他。

      于是便把车开到西联楼下,让乔伊的司机将车开往另外个方向,而自己则上了徐墨的车,一路往象屿保护区疾驰而去。

      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徐慕白意外道:“昨日果然是你!这么多年不见,手段还是那么厉害。这次算是我栽了。”冷笑意中带了些恨意。

      他从南玥一路跟踪陈风眠而来,中途接到指令,目标在象屿出现,然而陈风眠的车却往相反方向开去,一直跟到加油站,见到真正的司机后,他才恍然大悟。

      自己竟落入了声东击西的圈套,最后只能冒着反噬的危险动用了灵息,抵达象屿保护区时,还是晚了一步。

      空山如常,什么也没见到,正懊恼之际,就接到夏林的电话,说在象屿保护区遇险,是顾挽救了大家,还抓住了好些个盗猎人。

      他当下便对顾挽这个人起了疑,于是便答应了夏林去医院接她。

      只是没想到,却发现了意外的惊喜,徐慕白揣着手臂,意味深长对陈风眠道:“不过,你倒是变化挺大的。”

      他说着,目光状似无意地朝病房的方向望了一眼,“一个没有心的人,竟然用离族皇室的无价之泪,为一个女人打造了一条去除浊气的项链?”

      陈风眠直直地盯着徐慕白,眸子冷淡了几分,整个人透露出一种不动声色的警惕与戒备。

      “你不用这么紧张,今晚我只是想找你叙叙旧。”徐慕白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不过,你的心上人做了这么件大事,不怕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只要不是被你盯上就好。”陈风眠口气松了下来,仿佛丝毫不在意徐慕白口中的那个威胁,“不过就算是你,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你这样对我说话,我很伤心。”徐慕白眸子一垂,神色忽然间像个无辜的孩子,“曾经,我把你看作除了母亲和大哥以外,我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如今,你却防我如防敌人。”

      陈风眠低沉而冷冽的声音划破了那一丝伪装的温情:“当初你盗走萤烛时,我们就注定了此生只能是敌人。”

      “盗走?”徐慕白的声音突然森冷了几分,“萤烛本就是不属于你,何来盗走之说?”

      “萤烛为守护离族而存在,任何盗作私用的行为,都是置离界的安危不顾。”

      “好一个用作私途!”徐慕白一声冷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当年离族先王林渊遇难,将公主林苒和萤烛双双托付给你父亲,让你父亲在他面前立下重誓,只要他娶了林苒,就能以萤烛为令,成为新的异王。而你父亲最后却另娶他人。”

      徐慕白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继续戳着昔日友人的痛楚:“没想到他竟还有脸继任离族新王。”

      瞳仁里怒火尽染,步步逼近,徐慕白的声音越发冷冽:“现在你来跟我说萤烛不是谁的私有物?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父亲......”陈风眠缓缓移开视线,神色倏然间暗淡了几分。每当脑海中划过那个身影,心口的伤疤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撕开,躲无可躲。

      “我父亲他拼了性命去守护离族的安危,并没有辜负先王林渊的托付。只是......离界不可一日无主,至于娶我母亲,虽是当时形势所迫,也确是违背了誓约,不过他也为此痛苦了大半辈子。”

      有些事情,于他而言,何尝没有刮骨蚀肤之痛。每一次提起,都如同被凌迟一样。

      尤其,在对感情忠贞不二的离界,他父亲当年的不得已之举,不但造成了三个人一生的悲剧,也令他从小就生活在同龄人的冷眼与嘲讽中。

      自他懂事起,有一件事就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自己的降生,是不被祝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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