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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受制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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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界对于人界之人是刻在骨子里的仇恨,他至今都还记得那些鬼怪发现他时的神情,恨不得当场便将他开膛破肚,将他的血肉一口一口地生吃下去!
他只能像个亡命之徒一般同那些鬼怪们拼命的厮杀,剑锋闪过之处必将是一片尸山血海,而他则要满身血污伤痕累累地从死人堆里一步一步走出来,如同一只没有感情的嗜血怪物,所过之处,片甲不留,出手杀人,一招毙命,绝不留后患!
然而现在,他却对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动了恻隐之心,还顺手将他救了回来。
微风裹挟着绿植的清新拂过云榭的鼻翼,青色的帛带随风飞舞,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云榭骤然回过神,修长白皙的手指拨着帛带,将它重新整理好,随后转身走进了正堂。
另一边,刚刚死里逃生的凌策悠悠转醒,多日以来遭受的非人折磨让他本能地意识紧绷,直到思绪回笼,察觉自己如今身在忘川府,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他撑着床沿缓缓坐起,胸口和肩膀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的呼吸一滞,好半天才逐渐适应过来,不过好在命算是保住了。
凌策伸手拿了件外衣,躲避着伤口慢吞吞地套上,这才打开房门走出了房间。
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冽,他闭上眼睛缓缓吸了一口气,顿觉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睁眼时,正巧遇到一个小鬼从他的身边经过,凌策开口叫住他,并在这小鬼的引路下到了正堂。
林中初见,凌策因为受伤过重,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并未仔细打量过云榭,如今这样看着,青色帛带与那白皙的皮肤倒是相得益彰,举手投足间还多了几分儒雅。
凌策整了整衣襟,迈步走进正堂,对着首座上的云榭拱手行礼道:“在下凌策凌霜衍,多谢清繁公子出手相救。”
云榭听到凌策的声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微微抬头对上凌策的目光,忽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道:“无妨,不过是顺手而已。”
“清繁公子客气,霜衍如今身体已无大碍,便不再过多叨扰,今日便会离开,公子救命之恩,霜衍来日定会结草衔环......”
“我什么时候说,你可以走了?”
此话一出,让凌策的话语陡然顿住,他看着首座上靠着桌沿,玩弄茶杯,神情淡漠的的云榭,面上带着的温和笑容也逐渐消失:“公子这是何意?”
云榭忽地放下茶杯盖,身体微微前倾,道:“你不会以为,进了我忘川府,还能出去吧。”
冰冷的话语传入凌策耳中,让他的神情也逐渐冷冽下来:“若是我今日定要离开忘川府呢?”
“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话音刚落,紫苑花灵瞬间自凌策的体内爆发,花灵裹挟着紫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盛开的火灵在刹那间对着云榭飞射而去!
只见那方才还坐在椅子上的云榭骤然消失不见,紧接着,一阵青色的罡风突然在这狭小的正堂里爆裂开来,同紫色火灵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不过几瞬之间,两人便从正堂打到了庭院中,青色灵流和紫色火灵不断交叠碰撞,远远看去,如同两团强烈的光幕不断交汇,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然而,凌策脸上却愈发凝重,不过短短几个回合,他已经明显地感受到云榭此时同他交手,不过才用了三分力。
若是云榭全力出手,即便凌策处于巅峰时期怕是也没什么把握能赢过他。
这样想着,凌策神色愈加冷冽,手中的灵流迅速变幻,不断地寻找时机,企图一击命中云榭要害。
忽然,方才还处在凌策对面的云榭骤然消失不见,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掌如鬼魅般攀上他的脖颈,凌策周身的灵流在刹那间被全部凝住,再也动弹不得。
“你输了。”
短短三个字,却如同刺骨的寒冰一般让凌策下意识地颤抖,也让他清晰地认识到,如今的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云榭的手中逃脱。
“霜衍,现在,还想离开忘川府吗?”
云榭话音传入凌策耳中,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
依照如今这番情形,若是他仍旧想要离开忘川府,等待他的,将会是鬼宫中的暴室和鬼王无尽的折磨。
思及此处,凌策深吸一口气,最终开口道:“霜衍愿为忘川府,为清繁公子效力。”
话音刚落,捏在凌策脖颈处的手掌骤然收紧,硬生生地将他的脑袋掰转了方向,随后取出了一个青色的玉瓶递到凌策的眼前。
“这是离魂散,服下它,你便真正是我忘川府的人了。”
听到这话,凌策的目光径直落在了那小小的玉瓶上,瞳孔瞬间骤缩。
一旦服下它,他将会永远受到云榭的制约,回到人界的风险也会迅速升高,可若是不服下它......
凌策微微抬头,看着云榭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绪逐渐跌入冰点。
最终,他抬起手接过玉瓶,咬了咬牙,让自己尽力平静下来,做出一副乖顺的样子开口道:“属下多谢主上赐药。”
说完,凌策一下子打开玉瓶,爽快地将离魂散服了下去。
察觉到凌策的这番动作,云榭嘴角微微勾起,捏在凌策脖颈处的手掌也逐渐松开,将凌策从地上扶起,亲自带他到了冰室。
房间里空空荡荡,一眼望过去便能瞧清楚屋子里所有的陈设,然而房间里的物品虽简陋,墙壁却格外精巧。
明明摸上去是刺骨的寒冰,缝隙里却是不断流动的液体,叫人不知不觉间沉沦其中。
房门骤然被关上,冰冷刺骨的屋子里只剩下凌策一人,离魂散的药效逐渐显出作用,凌策的双手开始细微地颤抖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里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迈步走到那冰床边,指尖在那冰面上蹭了蹭,随后躺了下去,在那不停息的流水声中缓缓闭上了双眸。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凌策的额头上便渗出细密的汗珠,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身躯也出现细密的抽搐,身上的伤口也因为控制不住的撕扯全部崩裂开来,鲜血逐渐染红了透明的冰床,沿着折角流到地面上。
粗重的呼吸声在这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回荡着,又裹挟着流水声全部送入了他自己的耳朵里。
凌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冰床上翻下来。只见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球里已经布满了红血丝,狠厉的目光不停地闪烁着,如同一匹狩猎的野狼,撕咬着殒命的深渊。
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只能靠着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地在光滑的冰面上爬着,鲜红的血迹沿着拖痕留在地面上,又同那湿滑的地面融到一起。
血红的掌印鲜明的映在冰墙上,血腥味逐渐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他的视线渐渐变得涣散了,眼前单一的冰墙也变得虚幻起来......
头好疼,这是哪......
凌策的指尖下意识地蜷了蜷,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的,便是云榭那翻飞的青色帛带。
常年的戒备让他的意识在瞬间清醒了过来,眼眸中闪过狠绝的杀意,却又在瞬间收敛成了乖顺的模样。
“主上......”
凌策那喉咙过分干裂而发出的嘶哑声音让云榭一下子偏过了头,冰凉的指尖轻轻地拂过凌策那伤痕斑驳的面颊,随后唇角微微勾起,低下头,凑在他的耳边道:
“霜衍,你真的很让我出乎意料啊。这么多年,你可是熬过来的第一个。”
热流划过凌策的耳垂,让他不由自主地蜷了蜷手指。凌策定了定神,目光落到云榭的身上,随后开口道:“主上救我性命,霜衍必当尽力满足主上所需。”
“呵呵,”低沉的笑声在凌策的耳边响起,随后云榭便直起身子坐到了床边,接着道,“以后,在这忘川府里,除了我,你不必再听从任何人的话了。”
说着,云榭又取出了一个小巧的青色玉瓶,从中取出了一枚药丸递到了凌策的嘴边,示意他吃下去。
“这是养魂丸,可以缓解离魂散所带来的创伤,以后,你便真正是忘川府里的人了。”
凌策眼眸微垂,望着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和那小巧的药丸,眼中闪过一抹不知名的神色。
他微微张开口,灵活软滑的舌尖划过云榭的手指,用那细小的颗粒若有似无地蹭了蹭指尖,随后将那药丸勾进了口中。
“多谢主上赐药。”
【他的舌尖竟如此软......】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凌策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的神色。
这声音从何而来?
他不着痕迹地寻找着来源,几番过后,目光最终落到云榭的身上,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在凌策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莫不是,云榭心中所想?
这一想法实在太过离奇,让凌策有些不敢相信,但他又确信自己不会听错。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凌策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掖了掖被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手搭到了云榭的手腕处,随后乖顺开口道:“霜衍定不会辜负主上期望。”
说话间,凌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眼前的云榭,耳中也在仔细捕捉着那虚无缥缈的声音。
忽然,云榭指尖微动,紧接着,他心中的声音便传入了凌策的耳中。
【他的指尖,好烫......】
声音刚落,还未等凌策听到更多,云榭忽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只留下了一句“好好听话,便不会亏待你。”便转身离开了凌策的房间。
回想起云榭心中所想,凌策唇角勾起低笑了一声,随后将口中的药丸吞入腹中,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还真是因祸得福,意外之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