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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映哥，我在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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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书局的公交车上，姜泠闭着眼靠在程映身上，车辆转弯后大片的阳光晒到了姜泠身上。程映伸手拉上了窗帘，低头时闻到了姜泠发间洗发水的香味，这个讲究的家伙还是洗了澡才出门的，说今天要当“橱窗里的模特”。
程映说：“模特，得、王一博那样。”
姜泠说：“你还知道王一博啊。”
程映说：“我还知道，TFboys。”
姜泠突然觉得事有蹊跷，程映脸上的笑容简直像漫天绽放的烟花。
“我，”程映指指自己，“女同学说我，王一博加、易烊千玺。”
……
姜泠想到这儿忍不住笑醒了，看着程映那张“明星组合”脸，直言不讳地问：“就那个给你脸上贴金的女同学，是不是看上你了？”
程映双眉挑了挑说：“眼睛是她的，我们，互不相干。”
“……”姜泠被程映这这字字珠玑的回答惊艳，映哥太绝了！“那怎么样，才能相干呢？”
程映还没细想过这事。小时候老爸催着自己去交朋友练习说话，程映眼光差得不行，竟然觉得卢溢是个不错的人，结果小心脏都被这人扎得千疮百孔了，“人之初性本恶”说的就是卢溢小时候；后来在少年宫学书法，里面都是学跳舞学乐器的女孩子，结果偏偏遇到了陈潇，小时候的陈潇就是那群人里的小公主，小公主是什么性格？出现个男孩身边就多个太监……
遇人不淑说的就是小程映。
所以程映得出个结论，自己看上的人都贼不靠谱，当然，主要是没被他们看上，不然不怎么就不拿人当回事呢！
姜泠没打断程映的思考，不过车马上就到站了。
“我觉得呢，”程映说，“我看上的人，也看上我。”
姜泠已经知道答案，就算是只饕餮此刻也满足了。下车时姜泠做了个上篮的姿势抓了把空气塞进了口袋。
程映问：“你干嘛呢？”
姜泠卖关子说：“准备个魔术道具，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往仓库搬货前的准备工作是把先前的货清出来，以便店里能把先到期的东西消耗掉，过去几次来的时候这个事情店里的姐姐们都做好了，今天例外了一次，一群人为一场签售会忙的团团转，现在店里还是一团糟。
程映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人，闰年书局的签售会他次次都能走VIP通道进来，这人叫夏晓。
程映带着一个相貌如此标致的朋友一起来搬货，这事情简直都能炸了书局。
“我记得你，上回你就坐那。”店里小姐姐朝夏晓的方向指去。
姜泠笑着说：“记性真好，不过那时候我还不认识映哥呢。”
“怎么认识的啊？”
姜泠倚着柜台，笑眯眯地看着程映，“天上掉下个映哥哥，住我家楼上。”
小姐姐们哄笑起来，闹着要加微信。
“吵吵吵，像什么话，”楼上走下来的正是老板娘，一板一眼地对程映说，“里头货还没整理呢！”
一群人瞬间安静如鸡。
程映领着姜泠往里面走，姜泠没想到里面是这样的，货仓是个半地下室的设计，有个五级的小台阶。板车只能到门口，车上的东西得再一件件搬下去，难怪那天他搞得汗流浃背。
小姐姐指挥说：“这些东西需要撤下来。”
“好，”姜泠问，“是不是先撤下来，把新来的东西堆上去之后再放回老地方？”
“是这意思，今天你们两个人，应该没问题吧？”
程映点点头。
姜泠手叉着腰思考有没有简便的方法，货架上都做了标识，什么东西放在什么位置。程映已经开始动手了，其实程映早就觉得没必要按照老板娘的意思全撤下来，旧的货物归置整齐全放到靠近门口的位置，再把新的放另一边，这样能省好多搬上搬下的力气。
姜泠也是这么想的。
程映正收拾着，灯灭了……“坏了？”
“没有，”姜泠说，“给你变魔术啊，你猜我下车的时候抓了一把什么？”
“什么也没有。”
“啧，您怎么一点不浪漫啊！”
黑暗里，程映笑了，姜泠也没犯幽闭恐惧症。
“那你，抓了什么？”
姜泠举着拳头说：“我手伸着呢，你摸摸。”
程映摸到了一个拳头，放在了手心。
“你打开。”
程映轻轻地掰开了姜泠的手指，瞬间灯又亮了，姜泠说：“我抓了一把阳光，亮不亮？”
程映眼睛被白炽灯闪了一下，这就是浪漫？仿佛跟傻子似的可爱……“嗯，好亮啊，但魔术，烂透了。”
姜泠明明从他眼里看到了一抹彩光，装什么直男？
程映补充说：“不过，我喜欢。”
姜泠还想继续热一热两人的情绪，但门被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瘦弱文气的男生，姜泠认出了他就是刚刚外面坐着的那个人，宽大的白衬衫配黑色紧身裤，白衬衫领子上别了一朵小小的粉色针织花。紧身裤是管茹最不喜欢的男式穿着之一，主要是管茹这女的太直了，笔笔直。
他问道：“映，要我帮忙吗？”
程映别过头不理睬。姜泠发现程映脸色的笑容一丝一毫都没有了，甚至还有些抗拒之情。映？这个单字的称呼姜泠听着非常别扭。
“你谁呀，怎么跟程映认识的？”
夏晓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直接挑衅到了姜泠，但程映在场，姜泠不想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我们是……”
程映轻咳了一声，姜泠闭嘴了。
夏晓吸了吸鼻子说：“映，你跟他聊得真开心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姜泠内心的敏感一触即发，这种时候最控制不住情绪，作为典型的经验主义论者，他们之间微妙的水火之势让姜泠感觉如临深谷。
夏晓悲叹了一声，想的是不管自己做什么，程映连眼神都没闪过，更别提开口说话了，衡量了下语气才开口，“你们最近才认识吧，我跟映是初中同学。”
姜泠一边理货一边说：“我跟程映认识更早，十五年前我就住在他家楼下。”
“胡说八道，他才搬去那几年？他家楼下没人住，”夏晓又补了一句，“我之前常去他家的！”
姜泠看他急吼吼的样子忍俊不禁，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这家伙粘乎乎地跟个小姑娘似的。这很不妙！
程映转头盯着夏晓，姜泠颤了下，就算和他叔叔婶婶那么无赖他都没这么狠戾过，夏晓往后缩了一步，“映……你别生气，我走，我走还不行吗，”夏晓瞬间落泪，哀求着，“你别生气了。我让我妈妈去学校处理过你的事了，你可以回9班，还一样可以拿奖学金。”
程映淡淡地说：“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说着伸手去关门。
夏晓双手抵着门，“我能做的都做了，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
“可以。”程映说。夏晓破涕为笑，但高兴地太早了点，程映需要时间组织语言……“叫你爸妈来，问我爸爸，能不能原谅。我，听我爸的。”
“映……”夏晓抓住了程映的手腕，程映挣脱，“程映，没有我爸妈出面，程叔叔到现在还冤着呢，你不能这么对我！”
程映握了握拳，什么话都被夏晓说完了，百口莫辩，更何况只有这张这么不利索的嘴。
程映用微颤的手关上了门，换作平时在学校见到夏晓也就那样，能躲就躲，只是今天上午发生的事还堆在心里，一看到他就更加难以喘息了。
姜泠听见了程映低低的抽泣声，他蹲在角落，高高的个子缩着也就那么一点，“程映，程映。”
程映抬起了右手，姜泠紧紧握住，蹲下来搂住了他，两人的头互相抵着，姜泠说：“映哥，我在呢。我外公跟我说过，要哭一定回家哭，起来！”
程映用力吞咽了一下，似乎要把所有情绪一股脑都咽下去，擦干眼泪又继续工作。
这次的货明显比上次多，货单子特别长，但不管多少，一次都是两百。程映垒货有自己的办法，上轻下重，横竖交错。姜泠没有get到精髓，板车一颠簸货就都散了，进门就掉了两箱。姜泠差点瞳孔放大，别是什么易碎品。幸好写着“咖啡伴侣”，是袋装的。
“哎哟，你这孩子怎么粗手粗脚的，”老板娘说，“你放那儿，让程映来搬！”
程映闻声从货仓出来，姜泠放着地上的货不敢动了，用双腿和腰腹抵着板车上其他的东西，免得再掉，带着歉意对程映说：“对不起啊映哥，是我没放好。”
程映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无言以对，是什么词语都不能表达清楚自己心疼的感受，但很想很想说出来，闹得快急火攻心了。半晌，程映问：“喝不喝，奶茶，我给你买。”
姜泠说：“不用，赶紧搬货吧，你指挥我，我可好使了，干什么都行。”
程映搬起了地上的货，说：“那你，去坐着，喝奶茶。”
姜泠抢了两箱货直接搬了进去，吹着口哨一路乐呵，映哥这样暖融融的人肯定找不到第二个了。
夏晓一直盯着程映，目光灼灼。姜泠进去后才拖着注铅的双腿走近程映，“映，我们能不能……”
程映摆好了板车上的货正准备往里面拉，夏晓用脚抵着车轮子，差点就被碾了。姜泠正好出来，发现这人还挺霸道，霸道谁不会啊，管茹教的最好的一点就是霸道。
“哥们麻烦你让一下，挡着路是怎么回事！？”姜泠凶起来连自己都惊讶，小鸡仔一样的夏晓瞬间就给程映让出了一条路。
程映进去后姜泠靠着柜台打量着夏晓，看得出他对程映没有恶意，但就是对他非常非常不顺眼！自己顺不顺眼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跟程映间的纠葛不简单。
夏晓问：“他今天心情不好，对不对？”
姜泠瞟了一眼夏晓，“我会把他哄好的，不劳你操心。”姜泠笑着转向了店里小姐姐，“姐姐，能不能给杯水啊，渴了。”
小姐姐坏笑着拿出手机，亮出微信二维码，“先加个微信吧。”
姜泠笑笑，“有事儿跟映哥说就行，找到他就能找到我啦。”
小姐姐脸色一变，“小气鬼喝凉水！”
姜泠小嘴一咧，软绵绵地说：“嗯呢，就要凉水，谢谢姐姐哦。”
夏晓气地咬牙切齿，腹诽着：你这朵绿色的莲花！有毒！剧毒！
姜泠朝夏晓冷冷一笑，端着水往里屋走去，后面的小鸡仔果然跟了上来，程映拍着手上的灰尘走了出来。“哥，渴了吧，喝水。”姜泠殷勤到连自己都慌了。
程映低低地叹了声气，拿过水杯喝了口。
“哥，甜不甜？”
程映眨眨眼睛，白水甜的什么？这小子在搞鬼！“嗯……”
“我喝过的肯定甜呀。”
程映被水呛了一口。
夏晓气呼呼地骂了一声：“傻B！”骂完踢了一脚碍事儿的板车，甩着胳膊走了出去。
姜泠双手叠在胸前，破口回骂：“你才傻B，你全家都是傻B！”
夏晓一离开书局两人的效率就快多了，半个多小时就码完了所有的货，程映让姜泠去收费，收完回家睡大觉。老板娘拿着两百块递给姜泠，姜泠伸手拿的时候钱却被她又抽了回去，姜泠礼貌地问：“阿姨，怎么了？”
“小孩在外面，脾气别太坏。你爸妈没教你吗？”
姜泠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程映见状牵住了姜泠的手，说：“阿姨，后面开学，我就不来了，谢谢您、和贾叔叔，对我的照顾。”
“不客气，应该的，钱你收好。”
程映点点头，塞进口袋时才发现钱已经在不经意时被自己捏皱了。
姜泠受过足够多的委屈和冷眼，却独独抵不住这句“你爸妈没教你”……“阿姨，我爸妈在我还不到十岁的时候就死光了，我没教养，碍您眼了，对不住，但我爸活着的时候就教我不要受外人的气。”
对面的女人愣住，这张刚才还和和气气的脸此刻横眉冷对，泛起一抹寒意逼人的笑。
姜泠撑着柜台顺了顺气，抬眼看见了货架上一排一排的书，这些书里都他娘的写的什么玩意儿，真能写明白至情至性的人为活这一辈子要受的苦吗？看过很多书的人就一定懂得怜悯和宽容吗？
程映牵着姜泠的手离开书局。八月中旬午后炙热的阳光洒在两人头顶，姜泠手遮在额头处抬头望了望，阳光是抓不住的，真正的阳光在人心里，还在映哥带着汗味儿的坚实怀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