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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青山赴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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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竞舟带着程映拜访了几位旧识，这些人昔日都是程彬老友，但在孙竞舟眼里，这帮人根本谈不上是文人雅士，顶多就是眼看墙倒不上前推的人。
程映听从孙竞舟的安排，全程不出一声。
孙竞舟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着含沙射影的台词，程映听多了都能背出来。
“我呀是真想来，实在是工作紧张，我这个弟弟日子过成这样我责任太大了，你说他去送外卖，话都说不清的，不说了不说了，我弟要强，再苦再累都自己个儿熬着！”
“我弟在湖城我是放心的，有你们这么多长辈在照应他，我老师泉下有知也会安心，看看他现在品学兼优，我听他班主任说了，今年的市三好生有他一个，我真太骄傲了！”
“我那老师啊就是个理想主义者，我现在想来都觉得他单纯，对人那真是掏心掏肺，您看他对我，真是拿我当儿子一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跟我说的话我字字句句不敢忘，但我就是没学会老师的一片丹心和英雄主义。”
……
程映觉得他能把自己说哭了。但出了门他就破口骂人：“这些狗东西，老子就是来给他们找不痛快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他们能不清楚？都他娘的所谓‘独善其身’，我呸！”
程映说：“那你，还买礼送来。”
“吃了我送的燕窝，全他妈短命！扔掉的，全部当场暴毙。”
程映扶额叹气，这人真是画圈圈诅咒排行榜第一名啊，“他们，也许是，敢怒不敢言。”
“你你你，你怎么跟老师一副君子脾气？”孙竞舟扯着程映的外套往车里推，“什么叫没完你懂不懂，这事翻起来，我让他们看看我的厉害。我这几年心里都想着你呢，可我实在抽不开身，我要是不混出点名堂，老师这事儿我怎么担得起？”
程映倒是不会怪罪孙竞舟，没良心的怕是早就把这事情淡忘了，他就算这次只是回来陪着吃顿饭心里也开心，起码这世界上还有点别处来的温度。
对于老爸的故友们，老爸说过：本就不相干，何必沾染一身麻烦，换我，我也不会过问。
再者而言，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些人什么也没做。
孙竞舟的课都挤在周二周三两天，周二一早赶飞机回广州，周三半夜回湖城，一般在湖城的日子程映也不过问他天天出门去哪、事情进展如何。
姜泠顺利踏进了二十强的行列，比赛视频十月中旬开始在各大视频网站都能看到，进入组队赛之后姜泠就几乎见不到人影了，两人不仅有了时差，连所处空间都感觉不一样了。
程映也变得忙碌，每年区里都会举办国庆慰问晚会，这个活动会从清晨六点政府广场的升旗仪式开始。
程映刚从叶瑛瑛那儿拿回改完的西装，碰到了好一段时间没见的陈潇，陈潇手里也拎着一个装衣服的袋子。
两人相视一笑，程映先开口：“身体，怎么样了？”
陈潇说：“担心的话是可以发信息问的，我没有收到。”
没错，小时候就是这副姿态，不变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程映问：“你不会，主动说？”
陈潇白眼过去，这家伙不会做人！但转瞬，陈潇笑了起来，一双笑眼看着花坛里盛开的美女樱，“就是胃炎，没事了，晚会我有演出，练习去了，再见啊市三好生。”
程映目送陈潇上楼，轻笑了一声，女孩子都这么不可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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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映回到酒店的时候孙竞舟昏迷在酒店大堂，前台记得程映是跟孙竞舟住一个房的，便叫住了他。程映知道他常出去应酬，但也没见过他喝得烂醉如泥，扛进房间就把他丢在了床上。
孙竞舟突然起身抓住程映的肩，双眼空洞地说：“你回来啦，回来就好。”随后又倒在床上，喃喃地说，“我……见到、夏兴朗了，老子要跟他……打、官、司！”
程映在床上呆坐了好一阵，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倒不是怕什么，这公道本来早晚也得讨还，但现在最付不起的是代价，这个人是老爸的得意门生，如今好不容易功成名就，要是被这事毁了，那以后怎么跟老爸交代？
程映洗完澡前帮着孙竞舟脱掉了鞋子和外套，满身酒气也随他这样睡了。
——映哥，你车票买了吗，几号的？
——1号下午，但去你那边应该要2号或者3号，我会在前一天晚上告诉你。
——麻烦你早一点行不行，本少爷耐心快用光了。
程映笑了，回复——我也想开个任意门给你，好让你每天回家睡觉。
在上海的姜泠画了道歪歪扭扭的门过来，随后是一张咬着笔的自拍，这么晚了这人还在埋头做研究。还挺可爱的。
——3号晚上团体第一场比赛，要淘汰两组呢，到时候给你看我们组的战斗小金刚，会打太极会跳街舞，嘿嘿。
——姜大神总叫我大开眼界，别开小差了，团体赛也要全力以赴。
姜泠叹着气收起了手机，眼前的这个小金刚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调试，别说街舞了，深蹲起立还费劲呢。
1号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五点半的政府广场已经一派锣鼓喧天，这是个盛会，而升旗仪式是最重要的环节之一。程映所在是国旗队已经彩排了五次，这天更是天不亮就已经全员带妆就位。
“映哥，你帮我看看我领花正不正。”一起升旗的小学妹说。
程映点点头，顺手正了正领带，换了西装的国旗队显得整齐又正式。
“列队了，都快点！”指导老师喊道。
程映戴上白手套站到升旗台，广场上已经站好了红领巾迎风飘扬的小学生和围观的市民，程映头顶就有台摇臂摄像机。
今年是最后一年在这里升旗了，只可惜姜泠没来。
仪式结束是优秀学生采访，各个学校各个年龄都有，除去湖城的几个大学，崇德中学稳居C位，每年都有两个名额。
视频剪辑成PPT那样，每人就轮到说一句话，往年这种好事都会安排给汪邺，今年也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让程映上场。
程映一开始急得满脑门子汗，谁都听得出自己的发音跟正常人不一样，这种场合更是会放大缺点。
“我是来自崇德中学高三9班的程映，国是千万家，愿祖国繁荣昌盛。”发音是叶瑛瑛花了不少时间纠正的。
学妹友好地听了十几遍，终于忍不住了，说：“映哥，你真的说的很棒了，一点问题都没有，真的！我给你看我们刚才的视频，我妈妈拍的。”
程映看着视频问：“这么近啊？！”都赶上摇臂了。
“映哥，你又忘了我家是干什么的了，我们家开影楼的，这个器材还是有的嘛。”
程映暂停了画面，然后放大，盯着自己的画面看了一会儿，不禁自叹：帅啊！说：“发我一份，行吗？”
“哟哟哟，你竟然开始自恋了！”
程映无地自容。自己恋不恋的不重要，想让姜泠看一看。
“你里面有我你不介意吧？”
多此一举这么问呢，程映冷面无情地说：“那，能截掉？”
学妹：“……”你也只能自恋了，你个大书呆子！
活动结束后程映换掉西装交给叶瑛瑛，叶瑛瑛很担心他一个人出远门，交代说：“张顺叔叔会在虹桥站等你，他会直接送你去医院，到了给我打电话。”
程映说：“嗯，放心，姐。”
程映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去医院的路并不陌生，这几年都是张顺叔叔带着来的，他是老爸的大学同学，医学博士。早年做手术就是他推荐的，接下去的事也都靠他一力安排。
上海的初秋是程映喜欢的样子，但老爸就喜欢节奏缓慢景色古朴的的湖城。轿车在浦西种满梧桐树的街道上缓慢行驶着。
张顺说：“难得来一次，不如就趁着国庆在叔叔家多住几天。”
程映委婉拒绝说：“学校有补课。”
“说话进步不少。”张顺笑了笑，“也是，都高三了，时间可真快。”
程映问：“张叔叔，换机器，大概多少钱？”
“7、8万吧，要换就换个好一点的，且用呢。”
程映心算了下手里的钱，这笔钱一花出去，后面可真得紧巴巴过日子了。
“你有困难？”张顺说，“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张叔叔，不用，爸爸他，留了钱给我。”说着不用，但程映早就把万般无奈的表情写在了脸上，现在而言有关钱的事都是大事，这日子不能顾前不顾后啊。
张顺从包里拿出了个信封，“你爸爸好几次都跟我说起你的事，尤其是他走之前。”
程映迟疑着接下。
“你打开看看。”
程映打开了信封，是一张邀请函，上面的图案……
“这是国庆几天在1933老场坊办的雕塑艺术展。这个女艺术家很低调，我查过她的信息，但不多，坊间传闻她多年默默无闻是因为她有个儿子幼时遭绑架遇难，从此身心受创。”
程映依旧无言，那个图案太像自己额头的胎记，不是像，是一模一样。
“你如果不着急回去，叔叔带你去……”
程映低声说：“我需要，考虑一下。”
展出的名称是“青山赴约”，艺术家苏梦琳。
程映在张顺家住了一晚，张顺夫妇的女儿远在海外留学，两人很贴心地照应着程映，还特地腾了房间出来。夫妻俩话里话外都催着程映赶紧去一趟雕塑展。
为了这件事，程映几乎彻夜未眠。
第二天从医院换机调试结束已经是2号中午了，好在医院离老场坊不算很远，张顺把程映送到了老场坊，看着他走进去。
程映走了好远一回头发现他还站在原处，本着来都来了的态度，心也铁了一些。
为了不灰头土脸地出现，程映特地穿上了姜泠买的斐乐白色卫衣，还戴了遮盖胎记的发带。不管怎么样，体面就是尊严。
老场坊这个地方设计特殊，程映多次问路才找到上去的路径，展览设在顶楼，阳光下外墙别致的设计投影在地面，玻璃地面玻璃穹顶。这就是艺术家喜欢的地方，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程映凭着邀请函顺利进去了，快速扫了一遍四周，这就像是一个酒会，侍应生端着香槟四处走动，一边的长桌上还有各色点心水果。
程映像是个隐身人，侍应生直接就略过了……
程映看不懂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走到了一处充满童心的地方，有气球和彩灯，和之前看到的那些或僵硬或抽象的东西太不一样了，一只小木马特别可爱，马背上还有好几个跳舞的小人，是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小孩的形态。
程映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旁边还有一个放大版的黄雨衣小孩，手里拖着木马，踢起张扬的腿，活灵活现的，程映很喜欢这种色彩明丽的东西，又拿起了手机准备拍照。
“先生！”
程映刚好按下快门……
“先生，我们这里不允许拍照，”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安指指墙，“上面贴着注意事项。”
程映不敢说话，欠了欠身表示抱歉。
“刚才拍的也需要删除，麻烦手机给我一下。”
程映感受到周边凌厉灼热的目光，只能把手机递了过去。
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年轻女子走来，保安礼貌解释说：“梁老师，这位先生大概是没看到注意事项，拍了几张照片，我都已经删除了。”
梁老师问：“冒昧问一下，你怎么进来的？我们的这次展览只邀请了专家学者和相关行业的精英人士。”说着微微抬手，意思是请程映睁眼看看周围的人。
这位梁老师清艳傲气，冷若冰霜，跟之前见过的女性大不一样，程映从书包拿出了邀请函，这才发现自己和周围的人是多么格格不入，他们都是西装革履华服长裙。
“对、对不起……”程映的体面此刻全部被扫了地。
梁老师拿过邀请函，倒是真的，“你是学生？邀请函是你老师给你的？什么学校，复旦、交大还是同济？”
一下问这么多，程映涨红脸急了一身汗，又说了声对不起，随后转头跑出了展厅。
“唉，你等下！”保安追了出去，“手机没还你。”
程映又折回去拿手机。
窗边穿着黑色改良旗袍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只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俊朗少年站在门口踌躇，盯着门口展架看了一会儿后低头走了。
“筠筠，刚怎么了？”
“姑姑，就一个小孩儿不懂事，拍了几张照片，已经都处理好了，您放心。”
“是刚才门口那个男孩儿？”
“嗯，我猜测是他是艺术学院的，他的导师把邀请函给了他吧，挺害羞的，说话都结巴。”
“他拍了什么？”
保安回答说：“就这个木马，扒着玻璃柜着看了半天。”
中年女子走向木马雕塑，立即又踩着高跟鞋跑了起来，一直追到了楼梯口，可惜人已经没影了，“筠筠，找保安去追那个男孩，快帮我调监控！玻璃柜上的指纹，找警察来鉴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