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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友情交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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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两人顺利到了高铁站，还是个高峰时间段，小长假的旅客好多都挤在这个点儿返程。两人的票还是抢的商务座，程映想着到时车上能不能给姜泠办个卧铺让他睡会儿。
程映说：“身份证给我，我取票。”
姜泠说：“还是我去吧，你看这里哪哪都要排队，你看着行李。”
“我不用排队，”程映从书包掏出自己的残疾证，“有这个，很快的。”
姜泠拦着他：“还俩小时呢你急什么，我愿意排队我喜欢排队，你一边儿呆着去，身份证给我。”
姜泠也就是嘴上功夫厉害，这队伍五分钟没动就有肉眼可见的不耐烦了，程映笑了下，两人去北京应该是不错的选择，让堵车磨一磨姜泠的脾气。
最后程映出手去取了票，还幸运地改签到了卧铺。
车站附近吃的不少，姜泠招待程映吃了一顿广式大餐，姜泠用不大灵活的右手夹着菜，程映发现他今天胃口好像特别好，于是又翻起菜单，想着再打包点什么路上吃。
“映哥，”姜泠问，“我外婆跟你说了什么？”
不再指名道姓地叫，程映猜测他应该是心软了，得乘胜追击让他放下芥蒂，程映说：“就三个字，第一个是‘好’，后面是‘平安’。”
姜泠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对话，点了点头，“谢谢你啊，映哥。我就一混蛋，回去之后你也不用跟之前那么对我，咱们都……都冷静下，也许我们都够不上什么感情，就只是那么一次碰巧的相遇。但今天起就不算了。”
程映问：“我是必须听你的？”
“……”姜泠被问得哑口，对啊，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地拿自己当回事呢，“听你自己的，我就是表达一下我的看法，我也不强求你，邻里和睦相处。”
程映笑了笑。我们才不是什么碰巧的，如果不是七月遇到，我也会一直等待，等到你出现为止。
像我们这样的人，躲在人群里跟谁看着都一样，碰到了你才敢袒露真心。
软卧的条件不错，两人都是下铺的票，天刚黑的时候车启动了，姜泠望着车窗外暗蓝色的天空发呆，程映正在研究姜泠该吃的药，气氛非常之安静。
直到车子停下，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小时。
小房间内来了两位老先生，其中一位已经白发苍苍，但面色看着也不过六十出头。两位老先生打扮得很干净，大衣里面竟然都是西装。
黑发的那位摘下老花眼镜看了看床铺，笑着对自己的同伴说：“体现咱们老当益壮的时候来了，我先帮你把这包搁上头去。”
“不，我得倚老卖老，我跟这位面相和善的小同学说说好话，让他跟我换个铺。”
姜泠指指自己，“我啊？我没问题，但我现在还不想睡觉，我想坐着看看外面。”
白发先生笑着说：“这还早呢，我也不想这么早睡觉，”
姜泠都表态了，程映主动说：“我也可以，睡上面。”
两位老先生相视一笑，黑发先生说：“跟你走一起运气就是好，碰到的人也都这样好。”
姜泠看出来两位老人关系不浅，对程映说，“这位朋友，要不你先坐我这儿？”
程映求之不得，把自己的包往上铺一丢就坐到了姜泠边上，两位老先生也愉快地坐下了。白发先生说：“谢谢两位小同学，两位小同学是要往哪里去啊。”
程映和姜泠同时说：“湖城。”
“那可巧了。”
难不成没被人看出来是一起的？程映笑笑说：“是啊，检票时就遇到了，真巧。”
姜泠一愣，也笑了起来，说：“我去湖城读书，哥们你呢？”
程映认真作答：“我去深圳看个、好朋友。现在，回家。”
空气突然安静，场面有些尴尬，程映之前沉默惯了，姜泠很少参与社交，出门更不会随便跟人搭讪，眼下的表演题有点困难。
白发先生问黑发先生：“你饿不饿啊，我给你买点吃的吧，以后你得跟着我吃江南菜了，但是清淡口的对身体好。”
黑发先生说：“你说的都好，现在我不饿，等着明天一早你带我去吃豆浆油条。”
程映和姜泠互相看看，有点局促，比之前更尴尬了。
白发先生说：“我带你天天吃不一样的，带你游山玩水，买个有院子的民房，给你种菜，你种我吃。”
黑发先生倒了口热水给白发先生，“这些你昨天都说过了，忘记了？你不说这些，我也会跟你走啊。”
白发先生说：“忘了什么也没忘了你，你看我忘记过给你写信吗？”
姜泠觉得有趣，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正好是两位老先生言辞热切的时候。
“两位老先生认识很久了吧？”姜泠问，“偷拍了照片，要看看吗？”
白发先生活泼一些，拿起手机就看了起来，“我们可认识有四十多年了，大学同学。这照片你加我微信发给我吧，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合照，今天他要跟我回家了，算是个纪念吧。”
姜泠说：“好，我扫您二维码。”
十分钟后两位老先生笑了起来，白发先生指指程映说：“你们认识，他的朋友圈里都是你啊。”
薄脸皮的程映当时就脸红了，连姜泠的脸也都挂不住了，“对，他去深圳看的朋友就是我，我们俩是同学。头一回跟他坐长途车，假装偶遇玩儿来着。”
四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有了这层关系，四人的聊天就顺畅多了，白发老先生是杭州人，妻子过世多年，儿女双全就是都没在身边，这种叫空巢老人。黑发先生一生未娶，一心做翻译事业，到了该进养老院的时间了。
过去分开的几十年内两人一直书信来往，白发老先生本是舔着脸投奔来的，结果黑发老先生觉得江南山水更有诗情，提议相约北上共度余生。
白发老先生笑着说：“一开始我呢就说活着的时候想见见，也不知道还有几面好见了，说不定这次就是最后一面，以后好了，大宝天天见。”
黑发先生说：“你以为我猜不到啊，你就是想让我把话说出来，跟年轻的时候一样调皮。”
车厢的气氛顿时好了起来，姜泠说：“映哥，我们吃夜宵吧，你去餐车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我想喝点酒。”
两位老先生帮着手残的姜泠把吃的打开放桌上，都是程映晚餐的时候打包的肉类和凉菜，配酒不要太美味。姜泠看着这些东西心情就好了，心情一好胃口就来了。
白发先生问：“你的朋友，是不是听不见啊？”
“戴耳蜗能听见，遇到我之前他说话都困难，”姜泠骄傲地说，“现在他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程映买了四罐啤酒和热牛奶，两位老先生要是想喝就凑一桌，不然姜泠一个人也能喝完，白的都能喝一瓶这点自然不在话下。
姜泠说：“你不能喝啊，不然我领着你出洋相去吗？”
程映说：“就一点点，晕了就不喝，行不行？”
“行吧，let\'s party！”姜泠拿着啤酒罐子，“你倒是给我打开啊。”
程映呲的一声开了酒，“你渴啊，急什么。”
姜泠说：“嗯，快渴死了。”
四人吃吃喝喝，天南地北地聊着，除了给卢溢留的一些点心和烧鹅，其余几乎都吃了。
友情交换，黑发先生送了姜泠和程映一本签了字的书，正是这位老先生早年翻译出版的，如今已经绝版，白发先生说：“你给孩子写点好话吧，相遇都是缘。”
黑发先生想了想写下：买得桂花同载酒，胜似少年游。
程映包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还礼，姜泠抱着千纸鹤的密封罐，说：“多谢老先生送我们这么珍贵的礼物，他给我折的纸鹤不值什么钱，但我跟他分开一天都带着……”
这明显是舍不得啊，程映在一边偷笑，八成他都后悔了，说的话还这么腻歪。
姜泠把纸鹤递出去，“收下吧。”
鹤儿们都走了，姜泠看着程映，对视了起码十秒，程映喝了半罐酒，不至于醉，但脸稍微红了些。
姜泠说：“映哥。”
程映等了半天没下文，看着姜泠问：“嗯？”
“就，新年好啊，”姜泠，“给你回个信息，拜个晚年。”
程映笑哭了都快，“你别气我了，赶紧吃药睡觉，我要明天睡醒，才原谅你。”
姜泠迅速拿起洗漱用品奔向卫生间。
两位老先生开始各自铺床，程映则是先把姜泠的铺弄好，把平板、手机和保温杯放在他枕头边，然后在开始整理自己那边，姜泠回来乖乖吃完药爬了上去，果然用平板玩了几局赛车后就困了。
程映等到姜泠睡着才安心躺下。
两位老先生也趁着安静的夜早早歇下了。
清晨五点不到，列车停在杭州东站，两位老先生走的时候程映和姜泠也醒了，四人在车上道别，看着两人提着简单的行李走下车的背影，姜泠突然转身抱住程映：“其实我昨晚就想跟你说了，我不想我们俩有人终身孤独，白发苍苍了才明白余生不多，映哥，我不是像我爸那样的人，你相信我！”
程映扣紧姜泠的腰，“好，我们快到家了，带你去老齐家、吃早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