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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新雪初霁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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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话音刚落，一道裹挟着丝丝天火的古朴阵法自头顶的天穹浮现，无穷无尽，恍若没有边际。
燕義心底一惊，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法阵中央，猛地回头看去，不远处一袭黑衣缓步走来的，赫然是余微凛。
“是你！”燕義猛然顿悟，自己竟是被他们合起伙来骗了，单手成爪状抓向身边姒戚天的位置，却扑了个空。
“难道堂堂魔族少主，竟连我的幻术都看不破吗？”姒戚天在余微凛的身后缓缓走出，竹青色的长袍，身后六条青色的狐尾妖冶摇摆着。
“还是说，这魔骨对少主的吸引力，当真如此大！”
“呵，杀了你们，我照样可以带着魔骨离开”燕義身体表面魔纹升空，化为巨大的魔神虚影，竟是上来就使出了最强手段。
“此处不是你妖族祭坛，没有你族先祖妖力。”燕義融入魔神之中“就凭你现在这不到四层的实力，还妄想拦我！”
“杀了我，你确实可以得到魔骨。”余微凛身体缓缓浮起，墨绿的眸子光芒骤亮“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活着带魔骨离开！”
轰隆隆——
余微凛发丝飞扬，身上赤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同时浩浩荡荡的妖力在他体内流转，就像一条条宽阔的江河一般，奔腾咆哮。
余微凛感觉到自己的力量瞬间暴涨，比他当年巅峰期还要强，源源不断的力量自四肢百骸流淌而出。
“这是！”退居在一边的姒戚天瞳孔紧缩，失声道“你在燃烧血脉获取力量！”
血脉禁术，一旦开始便不会停止，直至枯竭，化为齑粉。
嘶——
余微凛身形一变，变成一条犹如天龙一般庞大的蛇身，硕大的蛇头上犄角红如鲜血，蛇鳞上裹挟着灼烧一切的九幽冥火，现在的他宛如上古凶兽，强悍无比。
吼——
魔神怒吼一声冲向余微凛，二者紧紧的缠斗在一起，场面之乱，让姒戚天不得不再次退避。
就在姒戚天险些被卷入其中时，一道神圣的灵力裹挟住他，将他带到了更远的地方。
“多谢。”姒戚天连忙回身道谢，就见宋鹤卿恭敬的站在一边，一个温润如玉的白衣男子轻笑着收回手，紧接着便被一位丰神俊朗的黑衣男子牵住。
“敢问两位是......”
“两位是天界的白奕帝君和墨衍帝君。”宋鹤卿拉过姒戚天小声介绍着。
“六尾。”白奕饶有兴趣的多看了几眼姒戚天“狐族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四尾之上的狐狸了，天资不错。”
抬头看着熊熊燃烧的九幽火海，与魔族少主所化的黑雾，两者重重的撞击在一起，浑黄的天空被火海和黑雾覆盖，生于混沌的天雷从两片海潮般的乌云相连处，迸射而出，一时间，恍若末日。
“阿奕，开始吧。”墨衍看着将黑雾紧紧禁锢在法阵中央的九幽王蛇，沉声开口“他的时间不多了，速战速决吧。”
白奕应声点头，脚尖轻点，身子轻盈如飞，腾空而起，轻飘飘的浮在空中，衣袂飘然，猎猎作响。
红唇轻启，晦涩难懂的咒语缓缓响起，天空之上原本掩埋在两方交锋下的阵法光芒大盛，阵法上附带的丝丝天火飞速蔓延，张狂，霸道的气息向着四面八方辐射开来。
身处阵法中央的燕義感受最为强烈，那是能令灵魂战栗的力量，那是......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究竟是什么！”燕義不要命般的攻击余微凛，想逃出法阵。
余微凛不顾自己受伤，庞大的躯体绞紧了魔神虚影“上古法阵，以天火为引，混沌天雷为主，湮灭阵法之中的一切。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和魔骨准备的！”
“你疯了，你别忘了你也在阵法中间！”
“那又如何！”
燕義双目赤红，他明白了，余微凛这个疯子，就没想活！
随着白奕的施法，阵法中心上方，雷云滚动。
姒戚天看着那能湮灭一切的一击，双拳紧握，对着负手而立的墨衍躬身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帝君成全。”
姒戚天抬眼见墨衍没有反驳，便接着道“在下想请帝君出手，将余微凛从阵法中带出。”
“阵法中必须有一人牵制。”墨衍淡淡开口。
“在下愿意替换余微凛。”
“哦？”墨衍有些许的惊讶“方才你也听到了，阵法将成，你愿意去送死？”
“我曾做了一些错事，想着总要弥补。”姒戚天洒脱一笑“而且余微凛这个人，不应该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原是如此。”墨衍说完袍袖一挥，无形的巨力将阵法中间的余微凛包裹，将他强行化为人形，带离阵法。
紧接着一声狐鸣，姒戚天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袭向燕義，六条粗壮有力的狐尾将他的退路尽数堵死。
余微凛飘然落到墨衍帝君身侧，有些疑惑“为何？”
“是他自己的意思。”
墨衍话音刚落，漂浮御空的白奕冷喝一声，霎时风云涌动，阵法已成。
阵法中央的上空，厚重的雷云猛地爆发，化为一道巨大的白蓝色光柱，从天而降。
在足以震破耳膜的轰鸣声中，余微凛听到了姒戚天的开怀大笑以及对余微凛的请求。
“请照顾好我的妹妹。”
魔骨破碎，无数冤魂哀嚎充斥着这一方世界，阵法之中天火无尽的燃烧，渐渐将怨灵化为虚无。
一切终于重归平静，唯有大风刮过，掀起丝丝缕缕的黄沙。
白奕翩然落地，看着站在一边身上赤红色火焰不断燃烧的余微凛，眉头微皱，抬手点在他的眉心。
余微凛只觉身体一暖，升腾的火焰便消失不见“这是？”
白奕收回手，主动拉住墨衍的手示意他安心，而后解释道“我只能保你可入轮回，你还有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去见想见的人吧，好好道别。”
“你放心，天界和妖族的盟约我们定会遵守。”
余微凛整了整衣襟，微微躬身“谢过两位帝君。”
待余微凛再次抬眼，面前早已没有两位帝君的身影，只有宋鹤卿站在不远处，神色不明。
“鹤卿，我要走了。”余微凛笑着走过去怕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晏清就交给你了。”
宋鹤卿看着余微凛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觉得边境的风沙有些迷眼睛。
妖皇宫内
褚锦大老远就看见余微凛走了过来。
“你又来做什么！”
余微凛看着褚锦，轻声道“不用这么紧张，一切都结束了。”
“什么？什么......结束了？”褚锦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余微凛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小尘呢？”
“君上在后山。”褚锦不由自主的回答道。
余微凛点点头，绕过褚锦，穿过廊桥，来到后山，突然眼前飘起了点点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降，今年的冬雪来的有点早。
“小尘......”余微凛找到站在桃树下的余微尘，犹豫了好久才开口。
毕竟那一吻，是他认为自己无法再见小尘一面，冲动之下的决定，而小尘还未恢复记忆，如今又要如何面对。
“哥。”余微尘转头，猛地扑进余微凛的怀里，声音低落“小尘说过，不要哥哥做小尘的风，哥哥为什么不听。”
余微凛呼吸猛地一滞，抱紧怀中的人，声音微微发抖“小尘......你记起来了？”
“嗯。”余微尘抬起头，双手捧着余微凛的脸“哥，不要再这样了，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余微凛的目光有些似有似无的躲避，这让余微尘心下越发的不安起来。
“哥，你怎么过来了，外边都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解决了？魔骨之事可有结果？”
面对余微尘一连串的追问，余微凛无法回答。
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余微尘的嘴，余微凛身上的清冽的气息，迅速占据着他的所有感官和每一寸神经，透着无尽的缱绻爱意。
“唔！”
余微尘猛然一惊，他感觉到有一个温润的珠子被余微凛渡了过来，而他却无法阻止，只能任由那个珠子和他体内的内丹合二为一，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汇聚。
“哥！你做什么！”余微尘慌乱的推开余微凛，他本没有多么用力，余微凛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哥你怎么了！”
内丹离体，余微凛身上的赤红色火焰再度燃烧了起来，他真的......没有时间了。
“小尘。”余微凛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虚弱，好似下一秒他就要随风飘散一般“对不起，这次是哥哥骗了你，哥哥怕是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一如当年你说过，只怕哥哥要先走一步，别怕，哥哥会在忘川河边等你，不要急，哥哥等得起。”
“不！我不要！”余微尘欲抱余微凛入怀，手掌却径直穿过。
赤红色的火焰越烧越若，余微凛的身影也随着越来越淡，他用一双含笑的眼睛遥遥的凝望着余微尘，而眼底，是浓烈的不舍和哀伤。
他还没有和小尘携手看遍万里河山，也没有带小尘去人间听那茶楼酒肆的说书，也没有做到携手白头。
“小尘，余生一定要自由快乐......
“小尘......我爱你......”
“哥——！”余微尘慌张的向前扑去，却依旧留不住那不断飘散的妖力，淡金色的妖力缓缓升腾而起，余微凛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这苍茫天地间，他的妖力会化为风雨，永远守护着妖界，守护着他的爱人。
“世说双生有违天道，兄弟钟情又为伦理纲常所耻。可纵使我拼尽全力也无法与天道命运抗衡。既如此，小尘，我们下一世再约......”
腰间的琉璃挂坠霎时间光芒大盛，脱离束缚，漂浮与半空之中，最终随着余微凛最后一丝妖力的消散，而光芒暗淡，化为齑粉，随风而去。
余微尘靠在树干边，充满悲伤绝望的双眼，怔怔的望向远方，眼神涣散无光，溢出的泪水，使得他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
初冬的风有些凛冽，丝丝入骨地沁入心脾，他抬手接着飘落的雪花，抬头看着这颗充满美好记忆的桃树。
曾经，他调皮的爬上树梢，却一脚踩空跌落草地。哥哥焦急奔来的身影，是那么慌乱，眼眸中的心疼，扬起的巴掌却凝在半空中，最终仍没有落下。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曾经，在这棵树下，他追逐着哥哥那高大的身影。
偶尔，玩起捉迷藏，每当他找不到哥哥的时候，只要假装哭泣，哥哥便会自动出现在眼前，然后张开双臂，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轻笑着骂道“小骗子。”
哥哥明知道他哭泣是假，却仍愿意被他骗了一次又一次。
余微尘想着，再次不受控制的哭泣，这次没有欺骗，但是哥哥也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往昔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逝，原以为不记得的情景，原来竟如此清晰。
每一幕，场景不同，季节不同，细节不同。不变的，是每一幕中，都有着一抹相同的身影，也都有着同样的温柔。
余微尘抚摸着粗糙的树干，仰头看着空荡荡的枯枝。再过一季，这空荡荡的枝桠，又会绽放一朵朵艳丽芬芳的桃花。
天地之法，生死循环，周而复始。
无论是人是妖，是神是魔，都无法违逆这天地间唯一不变的法则。就像眼前的桃树，纵使曾经艳丽缤纷，只消季节一过，花落纷飞，往昔一切，难再寻觅。
仅留空枝与那散落一地的残红，孤影而立。
余微尘坐在桃树下久久未动，待到褚锦找过来时，只见余微尘手握着仅剩的吊坠流苏，任由大雪覆盖在他的发顶，口中呢喃。
“哥哥，我们这算是......相伴白头了吗？”
“我们这也便算是......相伴白头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