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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雷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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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两人都是一样的眼型,鼻梁的走向弧度也很相似,但容貌可以改变,骨相和气质却很难改变。
对面的陆拙低头,单手支着下颌与瞿迟甦攀谈,这边的雷瑞正鼓着腮帮子嚼碎冰,他——似乎只想模仿陆拙的脸,并不想模仿他的神韵。
陆拙的懒散中带着种凌厉感,雷瑞的懒散却是画虎画皮难画骨,满是天真,美得无害。
所以这是图什么?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这得是一段什么样的感情,让雷瑞在脸上动刀子整成对方的样子,又在对方殷勤时冷淡如冰山。
“你们是——”
“是,是那种不太正当的关系。”雷瑞无所谓回到。
沈听又感受到对面人的目光,他看过去,驻场歌手的摇滚声音不小,而陆拙又瘫地像一只没长骨头的软体动物,瞿迟甦只得微微低头,凑近他的耳朵说话。
瞿迟甦个子很高,在公司和那些娇小的女员工交代任务时,也常常用这样的姿势。
“你们的感情不好吗?”沈听试探着问,暗暗为自己的旁敲侧击而感到羞耻。
“好啊。”雷瑞回答,他仰头喝酒,脖颈修长,像是一只高傲的孔雀,“随叫随到,要什么都给买……”
说话间,雷瑞的酒杯已经空了,服务生又给他添了杯一样的,冲他抛个媚眼,“小雷,老板给点的。”
雷瑞晃晃杯子,敷衍般回以一个挤出来的微笑,他看起来对冰块更感兴趣,用吸管往杯子里扒拉,看到冰块已经换成钢的,兴致缺缺,拍拍手继续对沈听说,“但是——他跟很多人好过,不论男女远近,生冷不忌;从美国玩到这里,只要有点姿色都能上他的床。”
所以瞿迟甦跟他是那种关系吗?
这种开放的关系沈听略微了解,也能理解。
因为在他们这些金字塔尖的成功人士,利益相连远比飘渺不定的感情来得重要。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瞿迟甦不介意陆拙处处留情,那对陆拙来说,是不是瞿迟甦也可以享有这样的权利?
他到底在想什么?
沈听心中一阵钝痛,他往卡座看去,瞿迟甦似有所感,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中交汇;他的眉弓较高,眼裂开阔,是黑框眼镜也挡不住的绝色,超出正常社交时常的对视会营造一种看谁都深情的错觉。
沈听受惊般低下头去,眼眶酸胀。
他是个男人,不会用流泪表达自己的情绪,但生理性的习惯总是提醒他,现在心情不佳。
旁边的雷瑞抬手将酒液倒进咽喉,那张跟陆拙很相似的脸被红艳艳的液体衬得越发艳丽,肤色雪白,唇色鲜红。
“你喝的那是什么?”
“这个啊?”雷瑞咽下一口酒,瞪圆一双桃花眼,诧异地看着沈听,“这个啊?你还挺叛逆——”
……
此时,瞿迟甦端坐在卡座上,身后是暗红色的丝绒靠垫,轻摇滚已经换成了舒缓的音乐,他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中仍端坐如松,衣着仍旧没有一丝褶皱,在偶尔需要和陆拙说话时,才微微向一侧倾斜埋头。
而身旁的陆拙大相径庭,敲着二郎腿仰躺在靠垫上,领口微敞,不知喝了多少杯,嘴唇红润妖冶;像个刚被滋润过的狐狸精。
“你男朋友跟沈听说了什么?”瞿迟甦心里有点毛,因为沈听频繁往他的方向看。
他下意识想拉开跟陆拙的距离。
“男朋友?”这个称呼像是药引,勉勉强强吊起了陆拙的一口气,“这个没良心的要是把我当男朋友就好了。”
瞿迟甦看了一眼自己多年的好友,陆拙和这位小男友的事他也知道不少,陆拙每次喝成胃出血、每次大发雷霆都跟这位没良心的男朋友脱不开关系,让瞿迟甦一度以为这是段孽缘。
这让他怀疑自己求助陆拙的决定是否正确。
沈听正安安静静听雷瑞说话,他的表情变化不大,但瞿迟甦跟他相处久了,也能从细枝末节中摸出一些规律来。
比如现在,他看到沈听的眼眶微微放大,他知道沈听现在一定瞪圆了眼睛,双眼皮很深眼尾的形状很好看,被他莹亮的黑眼珠注视着时很难移开眼。
他突然不想玩陆拙那一套什么套路,什么循序渐进,摸着石头过河了。他想带沈听回去,问问他今天听到了什么事。
要是沈听敏感不适应,他便问了再问,迂回地问,厚着脸皮问。
“你的眼睛要留口水了兄弟。”陆拙才垂死挣扎般地坐起来,“打算开荤了?”
瞿迟甦冷冷看了他一眼。
陆拙换了种文雅的说法,“处上对象了?”
“还没有。”瞿迟甦叹了口气,看了陆拙一眼,打算给予自己的朋友最后一点信任。他掩藏住自己求助意图,云淡风轻地说:“他有个刚分手的前男友还在纠缠,家里似乎也不太同意他跟同性在一起,我现在摸不清他的态度。”
“这畏首畏尾的样子可不像你。”陆拙扯了扯领带挺腰坐正,跟瞿迟甦并排着坐在沙发上,有点正经人的样子了,“是跟男朋友分得不清不楚的?”
瞿迟甦转头,一脸看神经病的样子看他。
“那沈听是个妈宝男?”
瞿迟甦又换上一脸“羰基生物能说出这话?”的表情。
“那这有什么问题?”陆拙双手一拍,“既然小沈听毅然决然跟前男友分了;那说明他们俩一点可能都没了;其次,虽然小沈听很乖,但也是个成年人,不会什么都听父母的,也不会随便跟个女的结婚,他也不是那样的人;同理可以推出,他新男友这个身份是……”
瞿迟甦长腿分开,手肘撑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听着传教;对陆拙的停顿有点疑惑。
“就,你懂吧?这个身份——”陆拙眯起眼睛,思考了半天,想出一个合适的词“Accessiable?”
瞿迟甦转过头去,抿唇思索,顺着陆拙说:“我不清楚以他的状态,这个位置还Accessiable不Accessiable,试探——也试探过了,我拿不准。”
陆拙忽地把脸挨得极近。
瞿迟甦只觉他锋利如刀具的下巴就快削着自己的脖子了,他一手撑在暗红色的沙发上,毫无掩饰,嫌弃地往后挪开。
“你不是想知道他的态度吗?”陆拙说着话,往对面看。雷瑞白了他一眼,神色淡然,随即垂眼讲话,倒是引得沈听频频往这边看,两个青年干净温和,是幅让人身心舒畅的画。
“别作死。”瞿迟甦提醒他。
“……”陆拙,“你不想知道小沈听对你有没有感觉吗?”
瞿迟甦克制下想揍他的冲动,他经受不住这个提议的诱惑,往沈听的方向看了一眼,咬牙温柔地笑了一下说:“你把头挪过去点,这个距离够了。”
“噢,行。”陆拙把下巴颏挪开了一些,但头转了个方向,是个暧昧的角度,欲吻不吻,“这样行吧?我看不了小雷,你给我看看,他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瞿迟甦冷冰冰地回答,“又给你翻了个白眼。”
他随即观察起沈听,那单薄地青年正望着他,眼神满是黯淡;与他澄澈有神的黑眼睛一撞,瞿迟甦倒像真做了亏心事一样,胸口泛起一阵心疼,匆忙低下头。
面前是陆拙那张贱嗖嗖的脸,瞿迟甦想:这样做真恶心啊真恶心。
对着沈听他能生出想要亲近的感觉,而陆拙这张脸在这儿,他捏了捏拳头,想:他要是敢再靠近一点,我一定就要揍他了。
“翻了个白眼?”陆拙说,“不应该啊,再靠近一点;你再说点什么话。”
瞿迟甦闭了闭眼,“前两天的原材料没谈下来,是因为你半路走了丢给你助理,那边觉得我们没给出诚意和尊重,又揣着其他选择才不肯签合同;你回来跟我说是对方对我们的报价不满意。”
“甦总明察秋毫。”陆拙再往前挪了挪,冲他抱了抱拳,立即挎着脸说,“再看看,甦哥快看看我小雷什么反应。”
“瞿总。”瞿迟甦纠正他,无奈嘲笑道,“还是没什么反应,他早知道你是这副德行了吧?”
他的目光越过陆拙的头顶去看沈听,他知道,以沈听的视角,自己正像在和一个男人调笑后接吻。
宽大的椅背衬得沈听更加清俊,打在他柔软发顶的灯光似乎都更柔和一点。不知何时沈听已经不再看他了,只是自顾自地端着酒往喉咙里灌。
他不擅长表现自己的情绪,同样地,隐藏也是。
这在他身上不矛盾。
他真的看起来不太开心。是因为自己吗?
如果是的话,他这样的试探有什么意义呢?
瞿迟甦感到自己很幼稚。
他遇到沈听这么长一段时间,沈听好像都过得不太顺利。
因为一段失败的感情陷入舆论中心,因为舆论危机被停职;前男友的口无遮拦提醒他需要面对家庭压力。
他首先的本意就是带着沈听来放松放松,但现在呢?
他是在向刚经历感情失败的沈听展示,自己对感情是多随便吗?
思虑及次,瞿迟甦推开还在自己身上找角度的陆拙,“我先走了,你跟沙发演吧。”
他迈腿往对面走去,沈听正放下杯子。他也没喝多少,耳尖微微泛红,此刻正垂着头,发丝细软,像是温良迟钝的猫;片刻后反应过来光被挡住,他才愣愣抬起头。
“沈听,回家了。”瞿迟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