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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直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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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感觉与瞿迟甦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具体表现在,瞿迟甦对外一样会彬彬有礼,只是在只有两人的私密空间时,就倾向做些似是而非的暧昧举动。
喝水时嘱咐助理把沈听的杯子加满,掐着点给沈听关窗帘挡太阳,把午睡的私人休息室让给他,连沈听热个外卖他也要在旁边陪着。
沈听正因着陆拙的事举棋不定,这边瞿迟甦的行为又让他惭愧,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再装作什么都没有再赖下去。可一旦他有了搬走的苗头,瞿老就会打电话来,劝不动,便开始像个戏精似的,说自己老头子,不会说话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要不要让他的小外孙女去劝劝。
让外孙女去,大可不必了吧;沈听连一个瞿迟甦都搞不定。
对此,瞿迟甦也不劝,他只是笑着说,“老头说要查岗,你就当帮我解决这个麻烦吧。”
解决什么麻烦?
瞿迟甦漫不经心地咧开一个笑容,他这样放松地笑起来时,也是嘴角向一侧微微倾斜,跟李瑞安那种刻意打造成标签的不同,只是两边稍微有些不对称,似乎只是个人习惯,在他清风疏朗的温润下,平添了那么一丝邪气。
要了命了,他这辈子就喜欢歪嘴的男人吗?
“你还比较小不了解。”瞿迟甦自嘲地说,“人到了这个年纪,就会有很多糟心;比如我爷爷,一把年纪,不挣钱了还作;妹妹又是个能花钱的拖油瓶;你帮我应付应付。”
他笑着看沈听,像是相亲对象在介绍自己的家庭情况;还是不太理想的家庭情况-----若是沈听不了解情况的话。
沈听听着他打趣的话,心情好了不少,他绞尽脑汁地回复些什么,好在瞿迟甦面前表现得不那么无趣。这时,没掩的门被敲响,瞿迟甦即刻端正坐姿,一身OL装的女员工走进来,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的女人给瞿迟甦递了份资料,随即给他汇报了些什么;大概涉及到市场方面,她提到了营销、创新、人力什么的。这次汇报细致而深入,作为外行的沈听也能听个一知半解的。
女员工的声音细腻,音量适中,娓娓道来,颇具成熟知性的魅力;和瞿迟甦偶尔的问询声相交错,一个温柔知性,一个温润沉着,是属于耳朵的盛宴,沈听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听觉动物。
汇报完成后,女员工领了后期任务离开;瞿迟甦桌子上多了份文件,他解开衬衫袖口,准备签字,还不忘看沈听一眼,“刚才见你听的挺仔细,怎么,沈医生想转行?”
沈听羞赧一笑,“以前没接触过;刚听了几句,感觉这一行还挺深奥。”
“你们当医生的不喜欢干这个。”瞿迟甦拿起放在桌角的合同,流畅地签下名字;他每天要做很多这样的事,一份合同走账不小,但他签的很自然,边抬头跟沈听聊天,“这些我也不太专业;一般是陆拙管的。”
要是不提陆拙就更好了。
沈听叹了口气,“对了,我住你家已经很叨扰了——”
“没关系,你住我家里我很开心。”时时注意分寸的瞿迟甦,现如今想抓住任何一个能打直球的机会。
“嗯,工作的话我还是搬出去吧。”沈听揉揉鼻尖,“我在你办公室里支张桌子,短时间就算了,久了也不太像回事。”
沈听还发现,近来只要与瞿迟甦说话,他的目光就会长时间在自己脸上停留;比如现在,瞿迟甦眼也不眨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点点头,拿起内线电话打给助理。
“临时安的桌子是坐着不太舒服,我找人给你重新订做一张。”瞿迟甦揣着明白装糊涂。
沈听都来不及制止,他急得有点想笑,“这哪是桌子的问题啊;最近瞿老的项目进展的不错,我长时间在你办公室也不像话,你要谈事也不方便,外面的工作间不是还有空位吗,我去坐外面。”
瞿迟甦没说话,摇摇头;他希望沈听能留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
但在沈听看来,瞿迟甦目光长期停留在他身上,眼里充满了不放心,这像极了他以前做动物实验时的眼神,把他当作了研究对象。
那研究的目的是什么——他能耐受什么程度的接触?他能不能接受这段暧昧而混乱的关系?还是说,是他把人想得太邪恶,瞿迟甦只是想完成瞿老的任务,毕竟在瞿老眼里,他是个遭受现实毒打郁郁不得志的丧背青年。
即使他这样,他仍能找到聊以自慰的东西,沈听心中淌过一阵暖流,走到大理石办公桌前,笑说,“你跟瞿老师不会怕我得抑郁症吧?没那么严重。”
瞿迟甦已经签了两份,此时正在看第三份,闻言抬头与沈听对视,不知道他的思路怎么一下子从外面的格子间跳到抑郁症的。
沈听又返回自己的办公桌拿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几下,点出了新的页面递到瞿迟甦前,“真没什么大问题;我前段时间做了好几个量表,虽然这个测试不一定严谨,但我的得分都很低,还是可以说明一定问题。”
瞿迟甦就着他的手看手机屏幕,是个专门做这种测试的网站,沈听正给他滑动屏幕翻几个量表得分;的确分数不高,测试结果也只是说他有些抑郁情绪,最后一页是幅卡通画,说:头顶的阴雨总是暂时的,往前看,阳光和爱就在对面。
好一个“在对面”。
“看见了吧?”沈听见瞿迟甦不说话,又急于证明什么似的把袖子撩起来,“真的?看我这手臂,正常的吧,没有任何自残倾向。”
瞿迟甦只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手臂,丝毫不孱弱,是肌理分明那一种,彰显着年轻人的青春与活力,莹白的皮肤上微微透着青紫色的血管,微微突出,又不是青筋暴起那种突兀。
他想,沈听真的是太可爱了。
瞿迟甦索性将笔放在纸张上,合同累回没签的那一摞,留出胸前空白的桌面。
他把手撑在上面,仰头对神听说,“你知道为什么不让你出去吗?”
沈听坚持:“我真的没有抑郁症。”
瞿迟甦继续说自己的,“外面的办公室里全是写程序的,就说外面这个办公室,有七十二人,七十二人性别男。”
沈听抿唇,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但是他习惯挺别人把话说完。
“我是老板,我自然可以按时下班;但是他们不行,他们基本一加班就吃住都在这里。”
沈听心想,你也没有按时下班。
瞿迟甦循循善诱,“我们除了办公室那些必要的地方,其余地方都不安监控,你也是男人,知道为什么吗?”
沈听按照他的指导思索片刻,心想:不至于吧?这么严重吗?
他耳尖微微变色,瞿迟甦继续变本加厉道:“我都提示到这儿了,你还想去吗?”
“不了吧。”至少在这儿能体面点;他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等着自己的桌子换成瞿迟甦那样的大理石办公桌,打算再也不提这件事。
瞿迟甦心里炸开一团胜利的焰火,他想:即使我在耍流氓的时候他也不排斥,他真的是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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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末,沈听和瞿迟甦坐上了去南方的航班。
瞿迟甦两天前通知沈听说要带他去南方见一位老师。这位老师叫林志南,血液内科得大牛,在南方医院工作,也是瞿老的多年旧友,能给他们提供数据分析上的帮助,作为项目的负责人,沈听自然是要去的;而瞿迟甦出现在这里,纯粹就是私人关系,他是代替爷爷去看友人的。
这勉强算出差吧,临时的决定,仓促的准备,沈听的状态还好,但瞿迟甦似乎很困——他为了抽出这段时间来,连续加了两天班。
沈听把桌上的水退给他,瞿迟甦拿走喝了口,仰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
“累啊?”沈听明知故问,瞿迟甦看起来真的很累。
但他还不忘冲沈听笑,“累啊。老头儿自己不管事了,我还要帮他跑关系;妹妹也只知道追星,追的还是个不靠谱的;跟朋友一起开个公司,结果朋友跑路了;越好全家转回中国户口,结果户口本上就只有我一个人。”
沈听就坐在他的身侧,穿着棉柔的白色短袖,看起来温柔干净。瞿迟甦在暗示,按他接下来的计划,就该聊到户口本上缺个人,聊到都市大龄单身男青年的孤单寂寞冷了。
但沈听的重点好像跑偏了,“转回中国户口?所以你是美国转中国吗?”
瞿迟甦算盘落空,还是细心跟他解释,“我爸妈是在美国结婚的,我和我妹妹出生就是美国国籍,他们出车祸离开后,老头就把我们带回来,给我们转了国籍;其实我父母也是这么希望的。”
沈听盯着瞿迟甦黑而深沉的眼睛,关于“瞿老举家搬往美利坚,孙子高人一等资本家”的谣言不攻自破;沈听甚至为曾经轻信过而惭愧,他开始审视瞿迟甦,是什么组成了瞿迟甦;大概是得天独厚的外貌优势,卓绝的才能天赋还有近乎完美家庭教育孕育的个人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