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旖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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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又抽了口烟，他看了瞿迟甦一眼，又转回去看花台里整齐的栀子，花已经开过了，只剩下浓绿的叶子缀在沾满灰尘的树枝上，他还记得栀子开得正盛时，他正因为瞿迟甦的拒绝而失落，只有闻到这浓郁的香味才舒心一点，“我也不是故意吃药的。”
随即又是漫长的沉默。
一支烟抽完，还没有进展，严格考勤的实验室已经开始打卡了，瞿迟甦也该上班了。
沈听咬咬牙，深吸一口气，看着穿着白大褂来往的行人，豁出去般问：“你的心上人不是陆拙吗？”
霎那间，吵嚷声仿佛都消失了，他的听觉只能感受到身侧的瞿迟甦，集中精力捕捉他给出的每一点信息。
那边瞬间就给出回应，“不是？为什么又是陆拙啊？你怎么老提陆拙啊？”
这一刻的瞿迟甦及不高冷也不端方，就像是个跟女朋友吵架的普通男大学生，无奈又困扰；再吵下去得挠头皮那种。
沈听才气呢，“不是你一直提陆拙吗？他借钱给你，陪你度过难关，帮你管理公司，是你求而不得的天上月，是你午夜梦回可望不可及的精神寄托。”
“他？”沈听嘴这么利，饶是瞿迟甦都怔愣了会，才继续失常地发挥，“就他？确定不是专撩烂摊子，甩也甩不掉的狗屁膏药？”
两人情绪激动，喘着粗气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乌龙的影子。这才埋头一合计，将事情原委都讲清楚。
“我那天去接虞洁，回来你就去找他了，他说要跟你解释清楚，我们想到还能解释出这种效果。”瞿迟甦凉飕飕地说，“你又凭什么觉得我处处留情了？”
“是陆拙男朋友跟我说的，他们你们都是红旗不倒，彩旗飘飘，心理想着一个，身边躺的是另一个？”沈听气愤地说着，又放低了声音，“而且你那天也不是很随便地——就跟我上床了？”
瞿迟甦舒了一口气，“随便？我不是喜欢你吗？”
被气得邻牙利齿的沈听蓦地闭了麦，他的耳尖、脖颈泛红，过了许久，才大腿一拍，“原来都怪陆拙造谣！不然我们早在一起了。”
瞿迟甦一笑，说到：“你怎么这么可爱！”
沈听脸红了，他只觉自己沉溺在瞿迟甦温柔的眼里，听不到四周的人声鼎沸。
忽地，他又是想起什么似的，“你那天后面干什么去了？我以为那天你觉得对不起陆拙，良心愧疚，找个地方反思了。”
瞿迟甦烦死陆拙了，他把手机里自证清白的那个东西拿出来，不然这刚表明心意的一天，就要花在拌嘴上了，“我那天准备这个去了，本来是想送给你当告白礼物的。”
“告白”这个词令沈听心里一动，他接过瞿迟甦的手机，桌面上最后一页躺着一个APP,名字叫“听听”，LOGO是个清瘦的男人的头像，虚虚几笔线条勾勒得极有神韵。
不用说，那就是沈听，他捧着瞿迟甦的手机，陷入了长久的心律不齐中。
瞿迟甦替他打开APP ,第一页又是一个剪影，只不过不是头像了，而是全身的描绘，画面上的男人身材清瘦，肩膀的线条精瘦利落，线条走势流畅，双腿修长，比例完美。
虽然夸自己不合适，但沈听又很快地辨认出来，这就是他。
“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瞿迟甦笑着说，“你肯定都不知道，那个时候你穿着急救马甲，在太阳底下，皮肤可白了，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喜欢的人，就像长在我心里了。多一点算多，少一点不够。我那时就在想，不管克服什么困难，我都要追到他。”
瞿迟甦回忆起那个令他一见钟情的沈听，还能记起那时的阳光毒辣，那时人声喧嚷，在一个极其糟糕的环境里，他的爱人清爽脱俗，像是曾经走遍街巷寻找的夏日沙冰，让他感觉到渗透心底的清凉甜蜜。
沈听听着瞿迟甦的话，心不在焉地进入APP。
他曾经无数次想抹掉那个下午，烈日灼痛双目，汗水湿透了他的衬衫，他疲惫得头晕，他在工作岗位上，被袒露隐私，被标榜错误，被放在无数双眼睛和无数的镜头下任由批判。
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透过镜头去审视他，不知有多少不着边际的话语评论他，厄运仿佛从那一刻开始，接连不断；他只能硬着头皮踽踽独行。
但现在瞿迟甦告诉他，他从那一刻喜欢他，从那一天以后就一直陪伴他。
沈听没办法不感动。
他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去，仰着头问瞿迟甦：“当真就这么喜欢我啊？”
“喜欢。”瞿迟甦盯着他的双眸，那双大而黑亮的眼睛因为自己直白得爱意而聚了焦，点上了神彩，展露出它最有魅力的样子，这让瞿迟甦很是骄傲，他揽过沈听的肩说，“很喜欢。喜欢到想按你的步骤走，嫌太慢；按我的思路来，又怕太快。”
所以，我才战战兢兢，举棋不定；拖拉得不像我自己。
沈听心里了然，前后一串，当真是这样：瞿迟甦想遵循他的性格，循序渐进地进展关系，又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吻和爬床行为搅乱了节奏，想快一点时，又被陆拙那个黑心二百五搅黄了。
他把陆拙又拉出来砭了一通。
每个人都不愿意让别人窥见自己不体面的时候，李瑞安是这样，瞿迟甦也是这样，陆拙也是这样，沈听也是这样，瞿迟甦从前尊重他，他对今天的结果也很满意。这让他愿意这般抛出求和的橄榄枝，却没有告诉瞿迟甦自己也目睹了他在医院泣不成声的样子，给自己的爱人同等的尊重。
沈听还在翻瞿迟甦的手机，把玩那个APP，上面的资料很少，大多是关于沈听的简笔画，看上传时间应该挺久的了。沈听就是研究了半天，问瞿迟甦这个是用来干嘛的？
瞿迟甦坐在车里，喜得爱人的老总无心上班，只觉得跟沈听随便聊聊都很愉快，“这个版本还不够完善，我只做了一个晚上，算是初步的构想。算是一个分享和记录的应用程序，可能偏向同性恋群体吧。”。
“那不是跟小蓝鸟一样的吗？”沈听问。
瞿迟甦看了一眼后视镜，懒懒笑着问他：“你还用过小蓝鸟？”
沈听臊得慌，他抛出上班为借口，留下了车。
瞿迟甦在后面高声喊道：“我晚上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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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本来怀着忐忑又羞涩的心来到瞿迟甦家，但现在他已经平静得能原地打坐了。瞿迟甦在忙活自己的事，而他盯了桌上这杯白开水很久，久到他都透过晶莹的水勾画出杯壁的花纹。
瞿迟甦说了来接他，他踩着点到实验楼下等人，翘首以盼，没出息的样子让自己啼笑皆非。
随后他们去看瞿老，一块儿聊了会儿天，这无可厚非。
再然后，瞿老以自己的身体健康为由，将他们赶走了，他们回到瞿迟甦的公寓。
再然后，瞿迟甦就开始鼓捣自己的手机，把刚交上的男朋友晾在一边，仿佛跟他谈恋爱的是手机里的网友。
沈听还挺郁闷，瞿迟甦明明以前是个很体贴的人啊，难道得手了了就放一边？
起先以为瞿迟甦有工作，他拿着手机，点点按按，有时还皱眉，一副深沉思考的样子。但沈听转念一想，他平常忙工作多是用电脑或是平板，难不成跟陆拙聊天？
无奈，他只能盯着墙上那幅漫画看，色彩饱和，女人的身姿绰约，生机和浪漫蕴含其中。
定是怀着深深的爱意才能绘制出这样的画面。
这就是瞿迟甦的父母。
唉，沈听叹了口气，又喝了口水去看他们不解风情的儿子。
他还在摆弄着手机，或许是感受到沈听幽怨的目光才抬头。
“来了。”他毫无直觉地冲沈听笑笑。
紧接着一边接电话，一边到门口开门。
沈听疑惑地凑上去看，瞿迟甦拎着一袋蔬菜食物往厨房走，沉甸甸的，使他鼓动着手臂的肌肉。
沈听抱着手臂跟在他后面。
瞿迟甦到料理台边，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鸡肉、还有一些离远了无法分辨出的肉类，一些枸杞红枣，切片了的山药什么的。
甚至还有个没剥皮的柚子。
沈听愣了愣，他换了个姿势看瞿迟甦。
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他们刚住在一起，瞿迟甦在厨房抱着手臂看他把饭烧糊。
瞿迟甦的厨房是个开放式的，不知道这样一个厨艺技能为零的男人为什么对下厨这么执着。
瞿迟甦还挺认真，他干脆到餐桌出拉了把椅子，观察瞿迟甦做饭。
天气凉了，瞿迟甦穿了件贴身的黑色长袖，勾勒出极佳的身材，怕沾了水，袖子被撩到小臂上；他在家的时候不戴眼镜，更显年轻，在一个青年最风华的时候。
但动作上久不那么好看了，瞿迟甦手忙脚乱地整理，随后对着一料理台的东西，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先剥了柚子皮总是没错的。
他拿刀把柚子切出十字交叉的口，将柚子皮从四周剥下来，手臂微微用力，鼓起肌肉的线条，一侧袖子随着动作垂落。
柚子皮被整齐地拨开，露出的薄膜包裹着红色的果肉；瞿迟甦洗洗手，拿出一瓣果肉剥开，“沈听，过来吃柚子。”
一抬头，发现沈听正坐在餐桌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饶是胸中有丘壑的青年才俊也被这双眼睛看得有些羞赧，但瞿迟甦沉得住气，他不动声色，再问一遍：“吃柚子吗？”
说着，将手中地柚子递给沈听，薄皮被处理得很干净，垂在两边，中间是饱满鲜艳的果实。
无端让人口舌生津。
沈听上前接过柚子，咬了一口，看着瞿迟甦把剩下的东西收收，拿着柚子皮去自来水下冲洗。
“煲汤不是用的陈皮吗？”沈听嚼着柚子，疑惑地问，结合那一堆食材，他大概猜到瞿迟甦是想做个汤，彦市习惯把很多食材放在一起煲汤，还挺独特；瞿迟甦曾生活在南方的彦市，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
“陈皮是什么？”瞿迟甦有点迟疑。
“我也不知道。”沈听摇摇头。
瞿迟甦是个实干派，立即拿出手机搜索，得知陈皮是晒干的橙子皮，他一时半会儿搞不到这东西后，又求助般问沈听：“换新鲜柚子皮不行吗？”
沈听又再摇摇头，“我不清楚，我也没怎么做过饭，这只是我的刻板影响。”
瞿迟甦点点头，跑到客厅拿出平板，沈听以为他在查菜谱，就凑上去看了一眼，没想到瞿迟甦看的是扫描的手写资料，字体娟秀清晰，应该是个女人的，记下了一些做菜的方法。
瞿迟甦不介意，大大方方地给沈听看，食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可以的，我记得我妈的菜谱上写的是新鲜的柚子皮。”
沈听觉得，瞿迟甦妈妈的水平可能也不是很高。
但这样地瞿迟甦很可爱。
他凑到瞿迟甦身前，顺着涓涓流水卷他垂下的袖子。
瞿迟甦身体僵硬了片刻，就那么停下来等他卷完。
沈听双手动作着，乖的不像话。两人距离很近，瞿迟甦抬眼看他，又见他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
沈听在人前总是谦逊有利的，很少见他这样噙着不太正经的笑容。是因为今天早上确定的关系，让沈听在他面前能放松自我，能对他多展示一部分真实的自己，这个认知让瞿迟甦心里洋溢着幸福。
他也含着笑意问沈听，“你笑什么？”
沈听退回去半步，与他对视，笑意盛满眼底，“我现在理清楚了一件事。”
“装修是开放式的厨房，墙上挂父母的壁画，爷爷希望你找个知书达理的贤妻良母，保存着你母亲留的菜谱。”沈听戏谑地说，“瞿老板，你挺传统啊。”
沈听看着瞿迟甦沾湿的双手，他忽地就想起自己曾经在瞿迟甦面前没做饭失败，还问瞿迟甦是不是对他抱有期待，那时瞿迟甦一言难尽的表情；原来那时，瞿迟甦是真的对他抱有期待的啊。
瞿迟甦的要求他是一项也不符合，但好在瞿迟甦还是喜欢他，他笑着问：“是看我指望不上，瞿老板是想把自己培养成家里的贤妻良母了吗？”
瞿迟甦沈听眯着眼笑，那双平日里大而圆的眼型竟也有了些狭长的意味，像只狡黠的狐狸。
很新鲜，勾的瞿迟甦心里很痒；他说：“我看你没有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各种痕迹表明，瞿迟甦是个很念家的人，沈听想，自己也愿意为了爱人的快乐作出努力；学他妈妈的厨艺是不行了，他想问问瞿迟甦父亲会给他做点什么，自己也想模仿一二，“你要是很想你爸爸，我可以——”
“当我爸爸？”瞿迟甦靠近一步，两个人贴的很近，他的声音低沉危险。
沈听又闭麦了。
“怎么不说话？”瞿迟甦的手上还有水迹，索性用手臂揽着沈听的肩头，将人揽进怀里，对着那纤薄的耳朵说：“听听，今晚别回去了，行吗？”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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