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五章 深谷陆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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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拜托老者照顾好瞿宝，两人收拾一番后，即刻了离开了荆城，启程前往小九曾经的故居——陆圻。两人赶了将近十天的路，终于回到了故土陆圻。陆圻地处偏隅，所以向来罕有人至，一村之人隐在群山深谷之中，早已习惯了与世无争的安逸生活。时光荏苒，从两人来开陆圻，一晃已经八年过去了，即使外面的世界再怎么变，这里的一切却始终未曾改变，在陆圻，时间仿佛永远停滞在了小九与林花雪离开的那一刻，所以当两人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面对眼前所见，回想起从前简单快乐的日子，他们的心中都是涩涩的。
层峦叠嶂，云气氤氲，陆圻的山路依旧是那样得狭长与幽静，它似是一条通往冗长过去的隐秘小道，漫长得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它将过往的种种回忆密密匝匝地抛向小九与林花雪，一时间，他们心中都是五味具杂。
或许是因为陆圻实在地处偏远，又少有外客来到此地，当小九与林花雪出现在陆圻村口，村中的男女老少全都成群结队地笼聚了过来，他们中的有人是特地从村的另一头快步奔来，匆忙间，甚至没有来得及放下手中的农具，村民的脸上都带着朴质和善的笑容，如对待贵客一般迎接两人。
村民中忽然有人认出了小九与林花雪，那位大婶一把将小九拉到了自己面前，将她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后，忍不住咧嘴大笑起来，“我当是谁，原来是沈家那个惹祸精小九回来了，这一去就是八年，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们这些叔叔婶婶的都给忘了呐。”
“柴婶婶，你这可冤枉死我了，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里，也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柴婶婶对我的好，你说我不愿意回来，我这不是带着花雪回来看你们了嘛。”小九冲柴大婶甜甜一笑，又将杵在一旁的林花雪向前推了推。
柴大婶的目光中流露出惊异之色，眯眼打量过林花雪后，惊喜地道：“我先前还以为是小九你把夫婿一同带回来了，没想到居然是沈家的另一个惹祸精，当年你们两个人可没少给我惹麻烦，说起来我就生气。”
林花雪的脸微红，一改平时散漫轻浮的样子，十分拘束地站着，沉声喊了一句：“柴婶婶。”
“嗯，倒是比以前安生了，不像从前，总像个姑娘家的躲在小九身后，又偏偏喜欢跟着她在村子里到处闯祸，还偷吃我家厨房的东西。”柴大婶提起旧事，林花雪越发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不说话。
小九缠上柴大婶的手肘，笑语：“谁让柴婶婶的厨艺如此精湛，每次煮的饭菜都是飘香四里，我和花雪实在忍不住，才会每次都来厨房偷吃，不过我知道，柴婶婶虽然嘴上说是怨我们，心里却是最疼我们的了。”
“你这丫头的嘴巴还是那么甜......”柴大婶笑得越发合不拢嘴，她紧紧挽住小九的手，将她与林花雪一同迎进了自己的屋子。
三人一进屋，柴大婶就将小九与林花雪一并拉到了自己跟前，她将两人又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立刻啧啧称赞，“你们两个小时候的模样就已经够惹人怜了，如今长大了，长得是越发得好了，一个俊，一个俏，当真是天生一对。”说完，柴大婶眨着眼睛，笑嘻嘻地盯着林花雪与小九。
面对柴大婶的话语试探，小九也不接话，只是无奈地笑了笑，随后环顾屋子四周，故意扯开话题，“柴师兄没有回来过吗？”
“那孩子自从年前回家过一次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人，想必又是跟着他那个师父在外面坑蒙拐骗吧。我真是不明白，当年你爹怎么就给你交了五斗米，随我家那傻孩子进了米道。我听人说，那些人从来不干正事，成天的就只知道在外面给人看相算命，然后骗些饭钱茶钱。依我看，这样的营生，还不如安心留在这里种田耕作得好。”柴大婶依然如从前一般絮叨着米道的种种不堪，小九心知她是惦念自己的孩子柴信，不愿他在外奔波劳累，小九早已习惯了柴大婶说这些，此刻她只能笑而不语，也不能向柴大婶解释什么。
“你和花雪究竟成亲了没有？我记得当年，双方的长辈是定过婚约的，还是我做的那个媒人。”柴大婶忽然又将话绕了回来，并扯出当年的旧事，小九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柴婶婶，什么婚约不婚约的，我怎么不记得了，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们就不要提它了。”
“你这孩子，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年你爹和我说得是明明白白，让我和信儿好好看住你，等年岁一满，就把你嫁去林家的，如今你爹已经不在了，你就更应该照他生前的意思去做，怎么就说忘就忘了。”柴大婶责怪小九。
林花雪的眼底失神，幽幽道：“柴婶婶，小九九不是忘了，而是......”林花雪没有说下去，他看了一眼小九，却是自嘲般地苦苦一笑。
小九低头不语，柴大婶长叹一口气，“算了，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也不便多管。我想你们赶了那么久的山路，现在一定是饿了，我这就去给你们煮些偏食去。”
柴大婶走后，林花雪忽然直直地盯着小九，他的黑眸如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波光粼粼中泄露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他接着原先没讲完的话，道：“你不是忘记了，而是根本是在刻意逃避，因为你已经......”
“花雪，别说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清楚，那些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你又怎么可能知道。”小九挑眉怒视林花雪，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林花雪抿了抿唇，轻声问：“小九，你还记得你在凌教时答应我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这一次，小九却真的记不清自己曾经给过林花雪什么样的承诺，她有些不安地问林花雪。
林花雪的眸子陷入死一般的黑沉，他沉默良久，然后莫不出声地转身离开，小九立刻追了上去，“花雪，对不起，我真的......”
“算了，等你想起来再说吧。”林花雪拖着缓慢的步子，默默地走到了屋外。
柴大婶端着两碗偏食走了进来，见到屋内只有小九一人，便问：“花雪去哪了？”
“他没在外面吗？”小九惊讶地问。
柴大婶摇头，“哎，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孩子平时心里在想些什么，竟会瞎折腾，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担心。”
小九叹道：“花雪离开陆圻那么久了，可能是想到处走走吧，柴婶婶你不用为我们的事情太担心。”
柴大婶也未多说什么，坚持让小九吃下了两大碗满满的偏食后，才允许小九离开。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雨，小九接过柴大婶递过来的竹伞，独自在村中踱步行走了一圈，却并未见到林花雪的身影，她来到自己的曾经的旧屋前，却见院前的柴门是开着的，心知林花雪一定是到了这里，便慢慢走了进去。
走进屋内，小九环顾了一下屋内的陈设，不知为何，四周的一切明明与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却偏偏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旧屋的地面桌案上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灰，这让小九恍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离开这里很久了。
屋内空无一人，从屋内的一扇小窗看出去，后院之中隐约站着一个人影。小九来到后院，见林花雪独立漫天飞舞的雨丝之中，他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打湿，露出癯瘦的骨架，小九走了过去，为他撑起雨伞。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沉沉地定在了院中的两座青坟之上，他们都不说话，小九躬身为那两座青坟拔去坟上的野草，又抹去墓碑上常年积聚的污秽。碑上的字迹早已因为年代的久远而变得模糊不清，小九却是用手反复摩挲着碑上那残留下来的几个字，小九在不知不觉中，微红了眼睛。
“爹，娘，女儿回来看你们了......”小九哽咽出声。
林花雪柔声说道：“小九，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要对他们说......”说着，他把雨伞放进小九的手心，随后默默地离开了后院。
伞自小九的掌心滑落，她站在雨中，任凭寒凉刺骨的雨珠打湿她的衣衫，“爹，你曾经让我在你面前发誓，此生不能与宋沈两家之人有半点瓜葛，我知道我已经违背了这个誓言，但此刻我却并不后悔。我曾经答应过我自己，这辈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一定要让宋沈两家的恩怨得以化解，我不希望你们背负着满身的愧疚长眠于此，我要让他们原谅你与娘所犯下的错，这样，你和娘才可能回到自己的家乡，和自己的亲人埋葬在一起......”
“......我见到爷爷了，虽然我与爷爷相处的日子并不长，他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但他却一直对我很好。爷爷现在的身体很好，但是他的年龄毕竟已经不适合重掌六宗，加之沈家近来所面临的一连串祸事，恐怕现在能够支撑起整个沈家只有小白一人了，至于小白，我......”
雨水自破损的石碑之上滑落，渗进泥土之中，小九不知，在那冰冷的地下，她的爹娘可曾听到她此刻所说的话。小九抹去眼角的泪珠，撑起地上的伞，快步跑回屋内。
不久，柴大婶送来干净的被褥地铺，林三人合力将屋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并整理出两间干净的房间，准备让小九与林花雪今夜过夜使用。
入夜良久，小九始终难以入眠，她忽然听到屋外有沉重的敲门声，侧耳倾听许久，确定是真的是有人在敲门而不是被风吹出的声音后，她便起身披衣开门。谁知门背后的那人原本是将整个身子都斜靠在了门板上，随着门被小九打开，他连冲带撞地扑进了屋内，小九惊恐地向后连退了几步，高声询问：“谁？”。
来人满身的酒气，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后，在原地转了几圈后，终于找准小九的所在，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师妹......”
“柴师兄？”小九又惊又疑，不确定眼前这个醉汉是否真的是她的那个大师兄柴信。
只听那人“呵呵”一笑，“是我，小师妹......”
小九诧异，“柴师兄，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今夜，刚好和众师兄弟们路过这里，就想回家看看，没想到一归家，就听娘说你也到了这里......可是娘不许让我打扰你，我和兄弟们喝了些酒，就想着我们师兄妹这么久没见，今晚一定要拉你一起来喝酒乐一乐，否则，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恐怕这一别，就再也没这个机会了......所以，他们就让我来这里找你......”柴师兄一边神志不清地说着，一边将小九拼命地往外拉。
这不小的动静惊动了睡梦中的林花雪，他本是走出来想要一看究竟，却被柴师兄一同拉去家中喝酒。两人来到柴师兄家中，见屋里聚集了至少二十来个米道的精英弟子，小九询问神智裳算清醒的陆师兄，“陆师兄，师傅到底让你们办什么事，居然要动用米道的这么多精英弟子？”
陆师兄回答：“我们是最近才得到的消息，就在在这附近的群山之中，有一座子规道人的秘密别庄，叫幽思山庄。这两天，子规道人要在这幽思山庄里面见一个十分重要的人，而师傅推算出，这个人的存在几乎关乎到整个武林的命运，所以他老人家需要我们在私底下偷偷地去打听有关这个人的消息，并探知到子规道人究竟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小九终于明白过来，面对柴师兄一杯接着一杯的烈酒，小九只能勉强应对过来。林花雪坐在她身侧，也是从未放下过手中的酒杯，他总是猛得将头一扬，然后将杯中的水酒一口气灌进肚中。辛辣的液体刺激着他的喉咙，时常让他猛烈地咳嗽起来，林花雪却依旧一杯接着一杯将酒灌进胸腔，丝毫不知节制，他的豪爽迎来满座的称赞，酒醉的陆师兄拍了怕他的肩膀，“我看，你可比小师妹的那个夫婿好多了......”林花雪一愣，将一坛子酒又喝了下去。
众人不知闹腾了多久，小九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脸都在灼烧，她在迷迷糊糊中昏睡了过去。待她再次醒来，她发现她的那些师兄们都东倒西歪地躺倒在她的四周，所有人都尚在醉梦之中，却惟独不见林花雪，小九抬起昏沉的头，朝四周寻找了一番。
小九猛然一愣，不远处，云裳容正带着沧冷的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小九立刻惊醒，踉跄地起身，却忽然觉得脚下一阵疲软，她立刻用手支撑住桌案，努力维持住平衡，平定下起伏不定的气息后，质问云裳容：“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要管我在这里做什么，我来这里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小九问。
“你光顾着在这里与林少喝酒行乐，难道你就不担心沈泉此刻的安危？”云裳容笑得越发诡异。
小九一愣，昨夜的酒让她的意识仍然有些不清醒，她努力整理思绪，从云裳容的话中，依稀判别出来她此番的来意，“难道你特地赶到这里来，就是要好心的来告诉我他的下落？”
“没错，他与孩子此刻就在离这不远的幽思山庄之中，你若真的想要救他们，便快点领着你这些酒囊饭袋帮的师兄们去幽思山庄救他们吧。”云裳容道。
小九咬牙，“我凭什么信你，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我相信！”
“信不信随你，总之，我已经将消息传达到了，接下来的事都已与我无关。”云裳容抛下这段话后，正欲离开，小九大声质问她：“你为什么要找沈澜？”
云裳容转身，“我已经不必回答你这个问题了，因为我知道沈澜已经死了，只留了一个女儿在我面前。”
小九呆愣，只觉眼前人影一闪，霎时间，林花雪已立在了她的身前，他冷言问云裳容：“你这女人到底是何居心，将我引开后，却又来这里和小九这些？”
云裳容没有回答林花雪，她足尖轻点，身子立刻如一片轻叶飞了出去，林花雪施展轻功欲追上前去，却被小九在身后喊住：“花雪，不能再让她伤害这里的村民了，我不能让更多无辜的人再因为我爹娘而死。”
林花雪点头，“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让她逃脱。”
小九低头犹豫了一下，随后咬唇道：“花雪，我记得你我之间的承诺，只要你帮我抓住陷害沈泉的凶手，还沈家一个清白，我就永远都会留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了。”
林花雪一愣，只见他淡淡笑了笑，这笑荡进了他的眼眸之中，显得格外的不同寻常，“好，你等我回来。”
林花雪追随云裳容离去，小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一种不安的情绪压上她的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深谷陆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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