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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如果我忘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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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前，栗子心血来潮想把屋子好好收拾收拾，明明平日里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不站着，有着千百个理由应对妈妈说自己懒的叨叨。但心血来潮就是很随机的一件事，不管之前是什么样子，也不会影响之后继续犯懒。当时一股子想法上头，下不去，就有了心血来潮。
虽然总被妈妈说像个猪窝，见不得人，但其实栗子的屋子还真说不上很乱，就是东西很杂，栗子像个随时都在准备过冬的松鼠一样，喜欢囤积物品，心怡的书籍放满了书架，还有部分流窜到了凳子、床头、电脑桌下，这些对于栗子而言顺手的地方，书籍的内容偏文学，栗子是个彻头彻尾的文学爱好者。里面包含从小学时购入的绘本、漫画，到初中沉迷的轻小说、言情小说和诗集，再到大学时以为自己会仔细阅读而购买的经典古籍，高中的时候没有买书，是因为沉迷网络小说，加上学业繁重，没有闲时间出门逛书店。
除了主力部队的书本外，还有各式铁制的饼干盒子、月饼盒子，里面装着邮票（小学时沉迷寄信买的，只用过十几张，剩下的在盒子里搁置了十余年之久）、小学同学的大头贴（小学时有段时间流行互换照片）、喜欢的信封（为了写信交笔友买的）、用空了的笔芯（因为喜欢上面的图案所以留了下来）、连包装都没有拆封，据说是来自泰国的熏香（高中交好的小伙伴送的，当时觉得来自泰国好厉害的样子，由于没有熏香的习惯，一直放着，虽然以现在的眼光去看，和礼品店批发的熏香制品没有什么差别）、diy的胶枪、珠子、零件一大盒，磁铁好几块、牵牛花种子一小盒、朋友送的摆件、以前写小说的笔记本一沓、喜欢的本子二十几个（因为颜值省吃俭用买了下来，使用了不到四分之一，长大后发现也没有那么好看，扔也舍不得扔）。
床头床尾还有着好些形状各异的布偶公仔，和没有叠起来的被子一同在床铺里缠绵。
虽然一眼看过去，有些纷杂。
但栗子十分享受，对她而言，那些东西放置的位置就是最方便取用的，每次妈妈做完清洁之后她都会头疼找不到自己要用的东西。
“杂乱都是相对的，对我而言，这样才是最方便的，不存在杂乱的感觉。”
栗子每次都是这么解释。
屋子的饱满，也意味着整理的困难度直线上升。
栗子不觉困难，整理对她而言更像是回味，她乐在其中。收拾的同时，将美好的记忆抛光，反复咀嚼，品出新的感受。跨过漫长的时光，去追视多年前的自己，每次都有新的感慨。
也许有一天，她会逐渐成熟，觉得这些东西碍眼了，到那时，抛却这些也许就不再困难了。
“欸？这个是？”栗子从角落里抽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封面是小学时流行一时的糖果屋，上面还有快脱胶的黑白猪贴纸，水彩笔在内页里画出各式小人，每一页满满当当都是稚嫩的笔触。
“苍云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在她出生那天，被五彩的霞光映照，化作彩色的流萤，随风而去，苍云山从那天起从极寒之地成为了北国之春。而她，将成为北国最尊贵的人。
……”
噫，牙有点酸。
栗子看着这古早的充满梦幻少女心的文字，忍着从心底涌上来的羞耻感，逐字逐句翻阅。
虽然时隔多年，但当时满怀憧憬一笔一划写下时的感受，再次看到文字的那刻被一瞬间重启，栗子好像还可以穿过这漫长岁月的浓雾，望见那个深夜伏案年少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自己在想什么呢？
栗子有些记不清了，只有感受似乎还残留。
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呢？
天真，幼稚，相信只要努力什么都可以办到，总是对各种美好的事物沉迷，爱做梦，和大多数青春期少女没什么两样，特别的一点，除了身高不咋高以外，大概就是话特别多吧。
那个时候的自己放到现在，可以算得上是社交牛逼症患者了。
“老师，星星和月亮为什么没有翅膀也可以挂在天上不掉下来呀？”
“爸爸，为什么车子没有腿也可以跑呀？”
“妈妈，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呀？为什么老师说是爸爸妈妈的结晶呢？爸爸妈妈的结晶为什么是从医院后门垃圾桶里面捡出来的呢？”
“我们这里为什么不会下雪呢？”
“你们在吃什么呀？我可以加入吗？我有带别的好吃的。”
“明天为什么永远不会来呢？”
“我要去买水，有谁需要带东西的吗？”
“这个石头灰抹在伤口上就不会流血了，这难道是小说里写的药石？”
“妈妈，我在学校爬墙把手腕伤了，老师让上医院看看。”
“他们说我喜欢你啊，喜欢是什么？”
“我觉得我可能考不了100分了。”
“哇哇哇……我的小鸡仔死了。妈妈说学校门口卖的小鸡都是病鸡，养不活的……呜哇……”
“……”
栗子回想起小时候的自己那些聒噪的话语，从已经成人的她的角度看去，颇有些好笑，小朋友都会像她一样这么话多吗？
后来是怎么变得不那么爱说话了呢？
好像是因为有人说她偷东西，然后玩得好的小伙伴相信了并且疏远了她，心大的小姑娘没有很难过，但是心上总归有些不舒服，后来交了新朋友，逐渐爱上了一个人的娱乐方式——阅读。
曾经爸妈逼着都不愿意多看一眼书本，就因为上面的文字太多，谁知道后来的自己主动看书还沉迷其中。
不过，她喜欢看的可不是爸妈期待的教材课本，而是各式各样的小说、漫画、百科等等，在爸妈眼里彻头彻尾的课外书，所谓课外书，对爸妈而言，就是跟学习之外的书，为此，栗子每次看书就像是在搞游击战一样，东躲西藏，层层掩护。你永远不知道教辅下面垫着的时草稿纸还是一本新鲜出炉的漫画。
那个时候的栗子沉迷着文字图画编织的世界，憧憬着自己也有一天会成为这样的织梦人，她甚至忍住了口腹之欲，放弃了辣条，选择了购买喜欢的本子和笔芯，在父母不在家或者入睡的时候，埋头书桌上，一笔一划写着自己幻想的故事。
稚嫩，夸张，将自己所能接触，所能想象的一切付诸笔下。
没有深度，浅薄得现在看来令人发笑。
男主为什么对女主一见钟情，女主为什么觉得男主讨厌，人物的心路历程，故事的时代背景，通通来自看过的言情小说，豪车华服从未接触过，全凭路人甲乙丙丁的惊叹烘托。明明一无所有，却那么坚定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就是最好的，哪怕现在不被人看好，终有一天会闪闪发光。
栗子想着那个时候的自己，忍不住笑了：真是好有自信的一小姑娘。
可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姑娘变了。
也许是意识到所谓的现实与梦想之间的差距了，也许只是单纯因为学业原因，逐渐没有了时间去打磨自己的文字了，曾经作文会被老师拿在班上作为标杆宣读的人，逐渐成为了普通一员，光芒逐渐褪去，和灰色的背景融为一体，重复着家和学校的两点一线，对自己的梦想也不再信誓旦旦。
是真的完全放弃了吗？
栗子支着头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今天的天气真好呀，和十几年前的下午一般无二。
人好像越长大，越现实，做梦都不是天马行空的，小时候梦里的王子公主巫婆恶龙，转个身就化身为考试升学工作加薪，倒也不是说有什么不好，生活的环境不一样了，人也需要进行相应的变化，咸水鱼要在淡水里面生存，不进行改变的话，可是很难的。
几十亿年前，水生生物为了上岸可是连腿都进化出来了呢，现代人只不过是放弃一下不切实际的梦想，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要是说完全甘心了，好像也不是。
被上班薪水各式娱乐环绕的自己，年龄逐渐增大的自己，更多的会去考虑的是责任，是疲惫之后放纵自己沉迷娱乐之中，而不会兴致勃勃地幻想自己额外付出努力去做梦之后的美好，衡量是否值得去做的标准从单纯的是否喜欢变成了有没有足够的回报，而回报也是物化的，值多少钱是最直接的判断标准。
不值钱的事情，做了只是浪费时间。有没有意义在大部分时候，也可以翻译为是否值钱。长大以后，好像很多复杂的事情都变得简单起来，是否值钱就是一个可以通用的衡量标准。这样的价值观说起来非常浅薄，但好像也是为了生活，说不得有什么大过错。
完全是为了钱倒也不一定。
栗子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同，社畜还是有自己的生活的，只是没有钱拿和有钱拿相比，天平总是会更倾向于有钱拿，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其实，还是有些舍不得。
哪怕是追名逐利好几年，看起来时间被填的满满当当的，很是充实的样子，但也会在某些时候感觉空虚，物质上不再那么匮乏之后，精神上是否也需要关怀呢？
虽然听起来关怀什么的，容易联想到临终关怀之类的，但如果真的临终了，是不是也会觉得有所遗憾？
栗子抱着泛黄的本子，沉默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