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0、第 70 章 ...
-
如果有一个人在十年前告诉孙萌，他的儿子会在十年后选择自杀，她是不会相信的，但是林峰一死，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变得合理起来。
她有些失神地回到病房门口，望着里面那个和她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儿子，第一次，她有一种想要说“对不起”的感觉。
“哈哈哈，我跟你说，等我回去，一定要跟温强和孙明明来个下马威！让他们得瑟！”林岩的笑声从病房里传出，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至少现在是这样。
“阿……阿姨？”周甜甜率先看到孙萌，赶忙从座位上起身让座，“我们就是来找林岩聊聊天，怕他无聊。”
孙萌稍微摇了摇头，“没事，你坐，我就是来看看林岩还缺什么东西，我好下次来给他带。”
林岩没说话，只是和楚阳偷偷拉着的手逐渐攥紧，终于，他开口问道，“妈，我不想……退学。”
“不退学，你的病能好吗？”孙萌打量他，“你的药能按时吃吗？能做到自己定期来回诊吗？一旦你躁狂发作，你能确定有个人会不计较任何东西陪在你身边吗？”
“如果可以，你可以不住院，但是如果不行......”
“可以，我可以。”林岩说道，“我可以自己按时吃药，定期回诊。”
“那要是你突然发作怎么办？你在外面谁能保证你的安全？”孙萌知道按照林岩现在的病情，还没到最后一步，但她也还是要问，眼神给到了楚阳，为的就是他的一个态度。
“我可以24小时呆在他身边。”楚阳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我不会放弃他，即便是你已经放弃了他。”
“难道你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把未来四五十年的时间耗在林岩这样一个人身上，你不觉得不划算吗？”孙萌是个生意人，做任何事情都是要讲究计算成本和代价，她和楚阳不一样，所以注定林岩和林峰也不一样。
所有人都屏息了，好像都在等着楚阳的回答。
“如果余生四五十年没有林岩，我会后悔，是做任何事情都弥补不过来的。”楚阳的决心比孙萌想象中的要坚决。
孙萌说道，“这么大的决心不是说说就可以的。短时间内我是不会相信的，希望你们能好自为之。”
孙萌看着林岩，“等到中途被抛弃，也只有我能保证你的治疗和未来，你最好考虑清楚。”
她不相信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东西，亲情，友情，爱情，这些东西对于孙萌来说，都是意外。
因为她没见过，所以她不相信。
“这个不需要你的提醒。”楚阳渐渐对孙萌的怀疑没了耐心，只想着弄尽快解决聊天。
“你会知难而退的。”孙萌撂下一句狠话，“不是所有人都见过他发病的样子，我希望你以后最好不要看见。”
林岩听完孙萌的话，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想法，他突然想为一个人，做些什么，至少活下去。
孙萌最后还是妥协，同意林岩评估正常之后就能出院，而她同时又放下狠话，说她只负责林岩最基本的生活资助，尽自己最大的所能给他自由。
如果说前十八年，她把林岩死死地拴在自己身边，那么她现在就是要让林岩自己去寻找属于他的天空。
这条路重新来过再走成什么样，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没什么好奢求的，只是想让林岩活下去，至少这一次，好好地活下去。
在生命面前，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人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但是现在有了这样一个弥补的机会，她想看一看结果。
孙萌走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她毕竟是个长辈，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好多嘴多舌说些什么，林岩都还什么都没说呢！
“林岩，你妈这个样子你也能忍得了？”方远刚问完，后脑勺就被汪泉打了一下，“再怎么说，那也是他妈，两个人血浓于水，这能比得了吗？”
“可是她都快把你逼垮了！”方远几乎是歇斯底里，“这种母亲不要也罢。”
“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偏激了？”汪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丫发烧了吧，要不我送你回家！”
方远这下子开始疯言疯语，汪泉怕他捣乱，想把他弄走。
原本林岩都好好的，再给他这么一说情绪一起伏，要是发病了就得不偿失了。
“我们没事儿就走吧，人这么多都在这儿，也不方便！”周甜甜偷偷使了个眼色给汪泉，让他有什么事情就赶快说，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可是汪泉并没有领这个情，直到走到医院门口都没能把想说的话说出口，方远在一旁絮絮叨叨抱怨林岩的妈妈，也根本不给他插嘴的机会。
眼看就要在车站分道扬镳，周甜甜看着两个人着实难受，干脆当了个红娘，把两个人撞到了一起，他们打了个踉跄，扶着抱在了一起。
“周甜甜，走路能不能看路？”汪泉抱怨了一声，警告他不要多事。
“吼吼，汪泉，有些话就那么难说出口吗？你现在不说，以后后悔一辈子的！”周甜甜给他打了个警告，“林岩和楚阳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难道你看不到吗？”
关梦一也跟在后面适时地唱了一句，“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方远来劲了，摇着他的胳膊好奇地问，“说什么八卦？我要听听，是不是兄弟！”
汪泉看着方远的脸，一时间犯了难，说到底，他现在也只是为了那个未来的他完成一项任务罢了，这样想着，“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好像就没有那么难说出口了。
“方远！”
“嗯？”
“我喜欢你。”
“......”
方远听到了，可是他跑了，一溜烟就没影了，汪泉想去捉人，可是也拿不出勇气，现在去算什么呢？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吧！
听天由命吧！
谁说年纪越小胆子越大，汪泉第一个不同意。
病房里，林岩手脚俱全，也不想总是在床上呆着，下来活动活动手脚，楚阳去给他热牛奶了。
站在窗户边上，他伸手推了推，纹丝不动，医院为了防止有人想不开，窗户都是封死的，也不知道他爸是用什么方法撬开的。
林岩想着，一跃而下的时候，他爸爸究竟是自由了，还是真的离开了他们。
林峰的精神疾病是有家族遗传史的，林岩毫不意外也是带着这样的基因降生，偏偏又是这样的家庭，情况才越来越严重。
林岩幼时孤独，林峰和孙萌常常不管他，两个人经常吵架互相贬低对方，明明相爱的时候有说不完的情话，但是相厌的时候，两个人都恨不能拿出自己知道的所有恶劣的词汇去描摹对方。
矛盾的爆发最终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是林峰第一次伸手打了孙萌，家里能砸的花瓶瓷器全都碎了一地，两个人像是疯了一样互殴，直到一声巨响，林岩自己用碎片划破了手臂。
年幼的林岩想用这种方法阻止父母之间疯狂的行为，可是到后来，谁都没注意到他。
直到现在，他的胳膊上都有一条崎岖难看的伤疤，像一条蚯蚓一样蜿蜒。
楚阳端着牛奶递到他嘴边，打断了他的回忆。
“你干嘛？”林岩明知故问，“不声不响的，你想吓死我？”
“你要的牛奶！最好给我喝掉！骗我没有你好果子吃！”楚阳热的牛奶不烫，刚刚好的温度。
“你为什么不吃药？”楚阳问道，“你明明知道吃药能治病，为什么不吃药！”
林岩憨憨地笑了一声，反问他，“你喜欢我什么？”
“你又喜欢我什么？”楚阳把问题又抛给了他，“如果我没记错，是你先喜欢的我吧！”
“嗯......我想想，应该是你长得很和我的胃口。”林岩说起他第一次去楚阳的初中打架，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双肩背着包从学校里走出来，单手推着一辆“死飞”。
“你当时不知道是不是近视，我记得你好像对我笑了一下。”林岩咬着嘴唇，“就是那么一瞬间，我就知道你是我的Omega。”
“我没有近视，我是散光。”楚阳的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我当时没看见你，但是你的信息素却很好闻。”
“那是一个Alpha求偶的信号你懂什么？”林岩扭头在楚阳面前展示自己的腺体，“要不你能上钩吗？”
“最后你发挥失常来三中，也是说明我们之间有缘分。”林岩将牛奶一饮而尽，又说回了刚刚的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吃药吗？”
“因为我不知道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我，也许你觉得我有趣，可那有可能是我没吃药，精神亢奋的结果。”
“如果我吃药了，我变得不再兴奋，也许就会变成一个无趣的人，你说不定就不喜欢不高兴的我了。”
楚阳主动上前一步，“所以这就是你每次出现在我面前，都像个疯子一样的原因？喋喋不休也是为了能让我高兴？”
“但是我后来发现你好像并不喜欢这样的我。”林岩蹙眉疑惑，“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我？”
“我喜欢所有的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