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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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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淮颂是被一阵刺眼的光线吵醒的。
他的睡眠不大好,虽然入睡容易,但怕声音怕光亮,很容易被外界的声音光线吵醒。
他这时候还有些困倦,眉头蹙了蹙往被子里钻。
然而身下床垫硬邦邦的触感,却让他很快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迷糊着抬眼往四周瞧,简陋而陌生的环境让他想起来昨天是借宿在一户渔民家里。
冷淮颂很快精神过来,坐了起来。
他抬眼,发现季时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而且整整齐齐穿好了衣服,就连纽扣都扣到了领口。
只是对方的脸色瞧上去似乎不大好,像是没太睡好的样子。
冷淮颂没多想,他刚睡醒还不大精神,有点慢吞吞地坐在床上穿衣服。
等洗漱收拾完出了房间,就立刻闻到一阵浓郁的煎鱼的香气。
老头朝两人瞥了一眼,嘴里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年纪轻轻的这么晚才起床。”
不过老渔夫只是嘴巴硬,心肠却软,特意煎了新鲜的鱼,熬了软糯的粥,还蒸了金灿灿黄澄澄的玉米面饼子。
早餐的时候季时昂依旧没什么话,倒是冷淮颂又开启糖果机模式,一句句嘴巴很甜地哄得老头很开心。
一顿饭打开了老头的话匣子,给他讲海边打渔的故事,冷淮颂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哄老头让他多讲一点。
白天的时候冷淮颂依旧帮老头整理渔网,季时昂则走到一旁打电话。
冷淮颂一边弄着手里的活计,一边时不时往季时昂的方向瞧一眼,他见季时昂挂断电话但脸色不大好。
于是冷淮颂放下手里的渔网走过去。
“那边什么情况?”
“台风影响,船这两天都进不来。”季时昂表情不大好。
冷淮颂仰起头,朝远处的天际瞧了一眼,天空倒是风和日丽一派晴朗的景象,只是船要到码头需经过新海口海域,那片海域受台风影响,船便进不来。
他心里有些焦虑,担心回收站那边的事情,只是此时着急也没有用处,只能等着台风过去。
这里临海的傍晚来得早,八点多的时候天便完全黑了下来。
冷淮颂正蹲在院子里摆弄渔网,老头手里拿着两身衣服走进来,扔到他面前,道:“小子,换上衣服,一会儿去赶海。”
“现在么?”冷淮颂问。
这两天的相处,老头对这个模样好看脾气又好的小年轻很喜欢,他看着冷淮颂黑白分明的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满布皱纹的黝黑嘴角露出一点柔和来:“还得等会儿,等天全黑了的。”
冷淮颂百无聊赖地又等了快两个钟头,老头终于又走过来,他手里拎着渔网和铁桶,还有两双渔靴,朝两人招了招手。
冷淮颂换上渔靴,跟在老头身后一脚深一脚浅地往海滩的方向走。
相比于冷淮颂的好奇宝宝,季时昂则明显冷淡得多。
冷淮颂手里拖着捕捞网和铁桶,眯着眼睛往海滩的方向打量。
他眼力好,一眼便盯见海草丛里躲着一只螃蟹。
冷淮颂眼疾手快,扬起捕捞网便将那只螃蟹扣了进去。
“您看这个!”
老头伸出脖子往他的捕捞网里瞧了一眼:“不值钱的海蜘蛛,”他科普道,“肉少不好吃,没人捡。”
“哦。”冷淮颂有点失望,将那在网兜里扑棱扑棱挣扎着的海螃蟹又扔回了海里。
他往前走了两步,脚步忽然一顿,小心地屏住了呼吸:只见清澈的浅海里,一只体积硕大、深棕黄色的蟹子正在水里挪动着爪子,仔细看去,那蟹子的甲壳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天鹅绒般的细毛。
冷淮颂眼疾手快,一把用兜网将那蟹子扣住,那蟹子却力气颇大,在兜网里猛的挣扎起来。
老头这时候探过头来:“呦,这蟹子倒是肥。”
冷淮颂一把将兜网捞起,海水顺着兜网滴滴答答淌下去,那只肥硕的蟹子在兜网里竭力扑棱着。
“这个能吃么?”他问。
老头点了点头。
冷淮颂脸上立刻露出一点高兴的笑容来。
之后冷淮颂便逐渐熟练起来,不一会儿的时间便捕捞了不少的蟹子扇贝之类。
而那老头的话也更多了起来,冷淮颂从他口中得知,这几日海域受台风影响不能出海,不然乘着渔船到海边撒网,运气好的时候,一次能打捞上来几十斤的海货。
这里距离市区远,盘山路又崎岖,往日里来往的车辆稀少,老头基本都是自给自足,只隔几个月才到镇子上一次。
冷淮颂凑在老头身旁,一边和他聊着天,一边学着打渔,不一会儿的时间便捞了快一桶的海货。
“这赶海打渔也挺有意思的。”冷淮颂觉着有趣,随口说了句。
老头笑着朝冷淮颂看了一眼:“这也就是偶尔图个新鲜,让你们天天住在这里,你们就该无聊了。”
冷淮颂之前捞了不少的海货,手上的手套有些皱,刚脱下来整理,这时候忽然看到一只肥美的扇贝在水里游着,眼瞧着那扇贝要游走,他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捞那只扇贝。
忽然手背一紧,被人按住。
老头拦住他:“戴好手套,这片海域有时有蛇。”
冷淮颂表情微微一凛:“蛇?”
“水蛇?”他记得之前在书上看过,有的海域的确会有水蛇,而且海蛇毒液的性质与陆地蛇毒相似,但毒性却要远远强于一般陆地蛇毒,属于最强的动物毒素,毒性是响尾蛇的十倍以上。
最可怕的是,海蛇咬人并无痛感,且存在潜伏期,很容易使人麻痹大意,海蛇毒液没有解毒血清,人被海蛇咬后几小时到几天后便会死亡。
更何况他们现在所处之地人烟稀少,一旦被海蛇咬到后果不敢设想。
冷淮颂听人劝吃饱饭,立刻乖乖戴上了手套。
他跟在老头身后,在浅海域海滩里又捕了一会儿,这时候带来的桶已经装满了大半。
老头动作麻利地捞了两只螃蟹扔进篓里,随口问:“你们是兄弟?”
冷淮颂道:“不是。”
他朝不远处季时昂肩宽腿长的背影瞧了一眼,道:“他是我老板。”想了想后,又压低声音小声道,“也是我的债主。”
“怪不得脾气那么差。”老头啧了一声,“原来是债主。”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欠他多少钱?”
冷淮颂想了想,含糊道:“挺多的。”
他没敢实话实说七个亿,怕吓到老人家。
这下老头点了点头:“怪不得没有个好脸色。”
冷淮颂无奈地笑了一下:“不怪别人,谁让我欠人家钱呢。”
老头似乎是有点担心,又问:“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欠你老板那么多钱?”
冷淮颂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老头见他不想说也没多问,想着这样的好孩子肯定不会沾染什么黄赌毒,那八成就是被诈骗仙人跳了。
这里虽然偏僻闭塞,但他也听说最近有不少什么东南亚诈骗,许多人都被骗得家破人亡的。
想到这里,老头心里头不免对面前这个长相漂亮的好孩子产生了担忧。
冷淮颂浑然不知对面老头对他的担忧,还在兢兢业业地下网捕鱼。
几个人又捕捞了一会儿,眼瞧着篓里的海货捕得差不多该收拾收拾东西收摊了,冷淮颂帮老头整理好篓桶,便抬脚往季时昂的方向走去,想着问问他码头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这时候远处天际隐隐露出一点光来,他有点费力地淌着水走到季时昂面前,刚要招呼他收拾东西,眼光无意中往水里一瞥,当即脸色一变。
他的余光瞥见水里盘踞着一条环形花纹的水蛇,距离季时昂不过半米不到的距离!
而季时昂却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正准备抬脚往前走。
情急之下,冷淮颂朝季时昂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
季时昂眼前一晃,一个温热柔软的身体扑进自己怀里。
一股熟悉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冲进他的鼻腔。
他整个身体一僵。
下一刻,冷淮颂压得极低的声音穿进耳朵里:“别动,有蛇。”
季时昂垂下眼去,朦胧的月色下,距离自己不远处的水中盘踞着一条水蛇。那蛇身上间或交替着白色和暗蓝色的环状花纹,盘成一团隐蔽在沙中,夜色里不仔细看根本留意不到。
“这蛇有毒。”
他们虽然穿着捕鱼用的套装,但是这蛇的牙齿锋利得很,一口咬下去几层的布料怕是都会被咬穿。
在这水蛇面前,穿着衣服也几乎同赤身裸体无异。
冷淮颂根本来不及做他想,紧紧抱着季时昂生怕他一动之下惊到那水蛇。
季时昂垂眼看着那蛇,其他感官却敏锐异常。
他一动不动,能够清楚听到面前同自己贴得极近的人,那竭力屏住的压抑着的清浅呼吸。
季时昂微微撩起眼皮,抬起眼。
面前的人大抵是太过紧张,一张漂亮的脸面色微微有些发白,浓密的黑睫小扇子一样垂着,在眼睑下打下一圈阴影。
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水里的海蛇。
忽然水声一响,一阵水花翻动,老头儿眼疾手快地一把掐住那水蛇的七寸将它从水里提溜了上来,那蛇只来得及扑棱一下,就蜷成了一团。
季时昂忽然身上一轻,下一刻,冷淮颂已经松开他转身朝那老头身边凑了过去。
一瞬间,那一点的清冷的气息被咸腥的海水味道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