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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 8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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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三年过去了,未晏把朱荣正当成自己儿子一样照顾,这小家伙刚学会说话的时候就喊他“爹爹”,未晏纠正了半天都没有改过来,所幸也就随他这么叫了。
朱荣正趴在小榻上呼呼大睡,露出自己白软软的小肚皮,未晏怕他冻着了就给他盖上了一条小毛毯。
小家伙挠了挠脸颊,嘴里梦呓般地嘟囔了两声,未晏看着他就忽然想起了小皇帝,那孩子也是这样肉嘟嘟的可爱。
渐渐地,回忆开始跑偏,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浮现出澹云深的身影,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澹云深了,可一旦冒了头心脏就“突突突”地跳动了起来,他立刻别开了脸,好像看不见就不会想起一样。
钟玉琅的脸出现在窗户口,问道:“在发什么呆呢?”
未晏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是在数下面呈上来的粮食数量,看看够不够这次过冬的份额。”
钟玉琅走进了房间,“我们打算去狩猎,猎一批野货储存起来,要不要一起去?”
“好。”
黑风寨建在山上,周围用高高的砖头墙砌起,以防山间猛兽侵袭,每年固定的时候寨子里的人都会组织去狩猎,打些野味来吃。
山下的百姓不敢贸然上山,就连猎户都很少有,所以百姓没什么野味改善胃口,大家就会把打得野货拿到镇上去买,换些银钱好为过冬准备棉衣棉被。
未晏飞身上马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就不一样了,雄赳赳气昂昂的,英姿飒爽无与伦比,拉满弓箭就能一箭三雕,箭术亦是一等一的厉害,每年就数他猎的货物最少,去年还猎下了一只棕熊,头骨挂在正堂展示,一身水亮的皮毛给正正制了一件冬衣,剩下的部分做了一条小毛毯。
“当家的,我得和你比试比试啊,我的箭术可是日益渐进了!”张同驱马走到了未晏的身边。”
“我说二哥,这还用比吗?肯定是老大第一啊,整座山上怕是都找不到第二个比老大箭术更好的人了!”原盛豪饮一杯就开始大肆夸赞,“连当初咱们老当家都说您待在山寨里都算是埋没了呢!”
张同也不生气,哈哈大笑一声,昂了昂首,“那可未必呢,说不准我今年运气好,能比咱老大猎得多呢!”
随着一声哨响,众人纷纷入林大展身手。
未晏一口气就猎到了山兔山鹿不等,收获颇丰,张同也不遑多让,一直往丛林深处而去。
然而不知深到了何处,张同抬眼正撞见一头虎,吊起的双眼像浸了冰,前爪落地时震得地面发颤,“这……这林中怎么有虎!当家的,小心了!”
众人放轻脚步,但不知道是谁放出了一箭,直接惊动了老虎,呼啸着冲离它最近的年轻人而去。
未晏立刻扣箭拉弓,羽箭“咻”地穿透丛林,正中虎肩。老虎吃痛咆哮,声浪掀得周遭雾气翻滚,惊动了马匹,带着年轻人朝外逃窜而去,倒也是保住了性命。
可老虎并不善罢甘休,随即调转方向直扑未晏而来,再想拔箭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弃马而行纵身一跃,足尖轻点树枝跳到了虎背上。
众人见状连忙拉满弓,但老虎带着未晏疯狂乱窜,根本瞄不了准头,没有一个人敢冒险去射。
千钧一发之际,未晏瞅准时机掏出短刃铆足了劲割断了老虎的喉管,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未晏的手上都是温热黏腻的血气,老虎最后奋力一甩将未晏甩飞了出去,幸得钟玉琅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才不至于造成二次伤害。
众人一开始还是懵的,隔了一会儿才爆发出欢呼,纷纷上前扒拉着老虎,将它捆起来,如同战利品一样扛回去。
“没事吧?”钟玉琅看着未晏鲜血淋漓的手紧张地问道。
未晏的手臂被虎牙划伤了,但还好伤口不深,混着老虎的血倒还看不出伤口,他喘匀了气息,“没事,我先回去包扎一下。”
钟玉琅拿着药推门而入,看见了未晏伤痕累累的后背,心尖猛地一颤,不禁问道:“你这后背……”
未晏连忙拉上了自己的衣襟,“没什么,小伤而已。”
“怕是老当家身上都没有你这么多的伤,你从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自然是比寻常人要多点伤的,那不是还有点身手,恐怕早就死了。”未晏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伤痕。
钟玉琅眉头紧锁着,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可未晏不愿意多说,他也不好再问下去,“这是上好的金疮药,还可以止痛,我帮你涂抹一点吧。”
“不用。”未晏驱赶人的态度让钟玉琅也不再言语,识趣地关上了房门。
直到门口没了动静,未晏这才松了一口气,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一块人皮面具掉了下来,钟玉琅要是再晚走一步,他的脸就要暴露了。
***
中秋佳节,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万人空巷,未晏将黑风寨的人都放了出去好好地过个节,由于三年前的贪污一案,朝廷为黑风寨正名,所以百姓对黑风寨没那么抵触,也能好好地聚在一起猜猜灯谜划划船。
未晏原本打算在屋里睡觉的,这段日子为了过冬事宜忙得不行,但是架不住正正那个小家伙的软磨硬泡,被拉着一起去了镇上。
钟玉琅把湖蓝色的披风披在了未晏身上,“秋季寒凉,晚间更甚,要多注意保暖。”
“多谢。”未晏拉了拉衣襟,往旁边挪了一步,和钟玉琅拉开了距离。
竹玉镇的廊柱上挂满了成串的走马灯,上面画着五颜六色的画儿,小商贩卖着各色各样的小花灯,有长耳朵挂流苏的兔子灯,粉色琉璃瓦片的莲花灯,把石板路照得像铺了层碎金。
原盛的背又宽又大,把正正驮到了自己的肩膀,让他好看看中秋盛景,小家伙高兴得手舞足蹈,催促着他就往花灯会那里跑,倒是把未晏一行人摔在了后面。
张同的视线在未晏和钟玉琅之间来回扫视着,最后勾了勾嘴角也悄然地隐入了人群之中。
等未晏回过头来时发现就剩钟玉琅一个人了,“他们人呢?”
钟玉琅直直地看着未晏的眼睛,“不知道,许是人太多了都走散了吧。”他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支糖葫芦。
“你把我当正正了啊。”未晏接过来尝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儿在舌尖化开。
“觉得你应该会喜欢。”钟玉琅注意到一点糖渍粘在了未晏的嘴角,抬手想要抹掉,可远处传来了小孩子的声音。
“爹爹!你看!这是我刚赢来的哦。”正正高举着琉璃莲花灯,两团肉肉的脸颊红扑扑的,毛领都被摘了下来缠在手腕上,颇为骄傲道,“送给爹爹哒!”
“正正真棒啊。”未晏高兴地拿着小花灯,还是不免担心道:“要把毛领戴好了,别着凉了。”
原盛爽朗一笑,“大当家的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原叔叔,我还要那个小兔子灯!”正正胖乎乎的小手一指,原盛就立马应答,驮着小家伙冲锋陷阵。
满河的灯影顺着水波晃出光斑,星星点点宛如置身星河之中。
水波灯影交叠,未晏捧着正正刚赢来的一盏琉璃莲花灯静静地坐在河边,不知道写下了什么,就将花灯放进了水中,渐渐地和数只灯盏交织在了一起,分不清是灯在水上走,还是心跟着飘远了。
“你许了什么愿望?”钟玉琅问道。
未晏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钟玉琅一直都知道晏秋生了一双极美的眼睛,晶亮到宛如星河一般,和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结合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可依旧是美的,令人挪不开双目。
未晏渐渐地收敛了笑意,与钟玉琅错开眼神了,指了指不远处,“那里有杂耍啊,我们去瞧瞧吧!”然后从钟玉琅身侧而过,跳入了人群之中,和众人一起嬉戏玩乐,暂时忘却了一切的烦恼和忧愁。
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一只骨骼分明的手将琉璃莲花灯捞了上来。
未晏的笑容灿烂又耀眼,让人恍然隔世。
隔着人群,未晏陡然间对上了澹云深的视线,眼睛倏地瞪得滚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本以为三年过去了,未晏早就可以忘记澹云深这个人,可是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心脏还是猛烈地跳动了起来,呼吸声变得急促,巨大的压力狠狠地压在他的心头,沉重到呼吸不过来了。
仅仅只是眨眼间澹云深就消失不见了。
钟玉琅发现了未晏的异状连忙问道:“怎么了?”
未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挥开了钟玉琅的手,艰涩道:“没事,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我要……我要回去休息了。”
回到房间,未晏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泡在浴桶里紧紧地揪着自己的猫尾巴,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心慌害怕的感觉了,他的秘密从离开王府的那一刻就彻底淹没了,他就可以一直忽视猫尾巴的存在,可是现在似乎又要回到起点了。
未晏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告诉自己只是眼花而已,澹云深是不可能会出现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沟沟里的。
对,不会的。
未晏一边说服自己,一边颤抖着指尖把猫尾巴用一条红色的丝带勒在腿间,大腿都勒到通红了才罢手。
腿间传来丝丝缕缕的痛感才让他的心情终于静了下来。
然而深夜,未晏刚陷入了睡眠,窗扉就轻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有什么东西进来的声音,阴影笼罩在了床边。
在对方的手即将靠近自己的时候,未晏瞬间惊醒,电石火花之间掏出匕首抵在了不速之客的咽喉间,然而下一刻好不容易放下去的石头又提到了嗓子眼。
澹云深无视着脖间的匕首俯下身,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未晏的脸颊,带着无比的眷恋,又夹杂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和不可言喻的占有欲,脸掩在黑暗之中,看不出情绪,却像是蛊惑人心的鬼魅一样,缓缓道。
“我好想你啊,你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