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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宫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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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大门一关,沉重的氛围扑面而来,所有来自于世俗的喧嚣与放纵,都被它不留缝隙的隔绝起来,所带来的也只有规矩的束缚。
整个皇宫金碧辉煌,是常人无可想象的华贵,这里没有一处是不吸引人眼球的,每一件东西都是那么奢侈,就算是用来装花的盆栽也镀了一层金。
林惜诺身披铠甲,眼神犀利。风尘仆仆的走上了高高的台阶。
“终于还是来了这个地方。”她的眼神里透露出向往,但其中还隐没了一丝厌恶。
这里对她并不是很友好,即使自己已经功名在身。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面商议的大臣早已等候多时。
还未进去,林惜诺骤然停下,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抬头一望,承安殿三个大字入了她的眼。
旁人一惯只能看见它华贵的外表,但只有深陷其中,才得以知晓它真正的面貌。
林惜诺这样想着,从心底冒出来的无奈,促使着她失望摇头。
每一次的胜仗,他们都面露和善,嘘寒问暖,各种名誉和赏赐样样不少,可知人知面不知心,人人都忌惮着她的性别,用着他们那埋在地底的腐朽思想,极力地抗拒她上朝参政。
他们信任的从不是才华,而是那阿谀奉承,谄媚无知的嘴脸。
而这其中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光鲜亮丽。
公公早就发现了她,走上前甩了甩自己手上的拂尘,眯着眼睛,仰头挺胸,尖着嗓子,大喊:“大理寺之女林惜诺求见!”
此话一出,大门被两名宫女打开。
宫殿之内,大臣们早已分成两排跪坐在地上。
林惜诺抬腿进门。
大殿之内,天子在上,一人不请自来,还在争议的大臣们瞬间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都落在了这位将军身上。
林惜诺镇静自若,丝毫不在意他们的眼光,径直走到大殿中央。
皇上身穿用金丝绣出的龙袍,坐在金色的龙椅上,垂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林惜诺双膝下跪,欲要行跪拜之礼。
既然他们那么不想在朝廷看见自己,那么自己也断然不会随了他们的意。
只见她头碰地,说话时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殿堂。
“臣,参见皇上!”
没有自报家门,没有过多的语言修饰,更没有别的意图,语气却异常自信。
但这单单一个“臣”字,却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
大臣们果然开始躁动,每个人都用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林惜诺。
由于声音一时过大,皇上一个眼神示意他旁边的公公。
公公接收到眼神,立刻又尖着嗓子,喊:“肃静!”
在场的所有人都害怕天子动容,这一声“肃静”就如同皇上亲自下的圣旨,人群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等听不见一点声音的时候,皇上的一只手微微抬起,开口道:“将军在外征兵打仗多年,属实劳累,爱卿不必多礼,请起。”
“谢皇上。”林惜诺站了起来,欲想找个位置坐下,但这些大臣拥拥挤挤,丝毫不肯相让,是铁了心想让她难堪。
林惜诺哪里会不知道这群老狐狸安的什么心,可就连皇上都承认的身份,但为什么这些大臣就这么死脑筋呢?
她也懒得与他们争辩。既然他们不让,那干脆走到最前面,跪坐下来,自成一派。
大臣们被他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但谁也没有宣泄自己的不满,现在将军功名在身,不会有人傻到会在这个时候去招惹她。
但总会有人在暗中使绊子。
此次会议,无非就是关于征税、收兵、发粮等问题。
他们聊的热火朝天,每个人都可以侃侃而谈,可唯独除了林惜诺。
每当她要发表自己的意见时,总会被一些有心之人先行抢言。
林惜诺也不生气,稳稳当当的跪坐在大殿上。
她心里深知这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向来从容镇静的性子是不会让她感到失利的不甘。
只要我坐在这里一时,他们就不得不承认,在这朝廷之上还有我林惜诺这个人。
她这样想着,但也不会永远就这么沉默下去,是金子总会发光。
他们大概吵了一两个时辰,直到公公再次扯着嗓子,说道:“退朝——”
皇上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估计连他也看惯了大臣之间的明争暗斗。
他们这些人世世代代从政多年,竟无一人真正心系朝廷。
窗外也早已下起了瓢泼大雨,林惜诺与他们一同出来,静静的享受着这悦耳的声音,纵使觉得自己已经被他们冷眼无数,也要静下心来,不可让小人得志。
“将军,马已放回马棚,大理寺那边安排了马车,这就送小姐回府。”一位宫女打着一把油纸伞,走到她面前行了个礼。
林惜诺点头,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马车,待她远去,大臣们又开始在说暗话。
“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女子能够上朝参政,今日一事,荒谬至极!”
“所言极是,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立功了就可以无视规矩吗?她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
“可我倒觉得此女子豪爽大气,有男子气概。”
……
林惜诺听着稀稀落落的雨声,唯有清静,才能挡住情绪的枯燥。
“现在那位小公主,大概在四处避雨吧。”她说着,莞尔一笑。
不知为何,那小公主纯真无邪的面貌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如果世间真能以最真实的面貌待人,那必定是世外桃源。”
……
“翠竹!快来。”安珏连忙跑到一个破旧房子的屋檐下躲雨,一边挤着身上的雨水,一边呼唤着她的婢女。
翠竹赶紧跟上,缓了一会儿后,看着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便深深的叹了口气。
“公主,我们难道真的要在这种地方等雨停吗?肯定会生病的。”她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家公主,嘟着嘴巴缓缓的说。
安珏也不想继续待在这,可她们出门急,一个个的都没有带上盘缠。
“没有银子,谁也不会来帮我们的,将就一下吧!”安珏有气无力的说着,然后不顾形象的坐在了门槛边缘,用手撑脸。
翠竹也垂头丧气,看着这倾盆大雨,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头。
正当两人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决定在这凑合一夜的时候,朦胧细雨中,一辆马车正向她们迎面而来。
翠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兴奋的指着那辆马车,又蹦又跳的说:“公主快看,我们有救了。”
可安珏还是一脸忧郁,颓废的坐在地上,说:“别白费力气了,他是不可能帮我们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鬼磨的就是你。
如果马车上的人认识她这个公主身份那还好,无非就是送回去之后讨点奖赏,提点条件罢了,如若不认识,那他们还是乖乖的当落汤鸡好了。
那辆马车看见了翠竹招手便停在了她们面前。
翠竹一看有希望,连忙上去询问车夫。
“啊……这个嘛!哎呀,翠竹姑娘,这也不是小的能决定的,待我去问问主子,可好?”
翠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有人拒绝公主,而且还是个小小的车夫,公主是什么人?怎能由他们任意戏耍。
“行!那告诉你家主子,如果你们将我们送回王宫,我家公主必定重重有赏!如若不送,你的脑袋就不保了。”
车夫只是尴尬地笑着,一边点头,一边询问着林惜诺。
安珏坐在门槛上,用手托着下巴,眼神有些空旷,应该是在发呆。
林惜诺十分豪爽的先邀翠竹上了车,然后打了一把伞,来到安珏身边。
安珏丝毫没有注意,小巧玲珑的脸上尽显忧愁。
林惜诺见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笑着将手伸到她面前,安珏也是想都没想就将手直接搭了上去,林惜诺也是略显惊讶。
“翠竹,你待会问问他们想要什么赏赐。”
林惜诺瞬间有了一门小心思,用着男声,依旧托着她如白玉一般的手,轻缓着声音,微笑着说道:“殿下,臣不需要赏赐。”
安珏听声音不对,但又有些熟悉,连忙去看来者。
可刚转过头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一张脸,还那么温柔的对她笑。
他那清澈的眼神里无欲无求,没有一丝目的,就如同这大雨一般,冰清玉洁,洁身自好。
这么近的距离,安珏瞬间红了脸,直勾勾的看着他,身体僵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什么情况啊?怎么会是将军?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那么失礼,还问他要什么奖赏,将军是那么清明,那么高尚,怎会看上我这点金钱,那岂不是污了他的耳。
而且……他还牵着我的手。
安珏想着,咬着嘴唇,低下头,好不容易在他面前刷的好感度,就这么被自己作没了,她心里后悔极了,说话前就应该看清楚人呀。
林惜诺见她一动不动,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连忙安慰着她。
“如果公主殿下实在不喜臣,臣可以在此处等马车将你们送回去,再回府。”
安珏一听这话,紧张的抓住他的手臂,看着他使劲的摇了摇头,由于过度紧张,声音也不自觉的有些大声。
“没有!我没有不喜欢你!我们可以一起走,还有……”
“我非常喜欢你。”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却十分的小,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听见。
林惜诺看着她那呆萌的大眼十分紧张的望着自己,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公主殿下,请恕臣无礼,只是这雨下的过于大了,请上车吧,臣送公主回宫。”
安珏瞬间红了脸,连忙松开了他的胳膊,轻轻的点了点头,她转过身去,小声的说:“没关系的,我还要谢谢将军送我回宫呢,外面确实怪冷的。”
林惜诺十分有礼的将她扶上了车,然后对着车夫说:“还是先麻烦您将公主送回皇宫里去,放心吧!价钱出两倍,不会让您白跑一趟。”
车夫点点头,等林惜诺上车,就掉头回宫。
马车内,安珏全程低着头,感受着手心还未散去的温度,明明那么想见将军,却不敢看将军的眼睛。
林惜诺看她如此不自在,用手将车帘拉开一角,说:“这下雨时的声音甚是好听,虽然杂乱无章,但却是带着大自然的音弦,使人清静舒心,就如同您的名字一样,疏雨,乃人间最清醒之物。”
安珏抬头,静静的听着雨声,默默的看着将军的侧脸。
“原来你还记得呀。”
“公主的名字自然得记在心里。”林惜诺也转头看向安珏,再一次的对她微笑。
安珏觉得在这样沉浸在他的目光中,肯定会让自己疯掉,她望向窗外,听着这能让她静心的声音。
她们的氛围也融洽起来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她们还未开口说几句话,就已经到了皇宫门口。
林惜诺撑着伞,亲自来送安珏。
她们在同一把伞下,安珏不舍得一步一步往前走,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拉着将军逃离这个地方。
离别之际,安珏依旧站在宫门外,看着已经远去的马车。
翠竹还在暗自沾沾自喜,说道:“我就说肯定会有人来救咱们的。”
安珏看着空旷的远方,自己的心好似也空旷了一处,她默默的说:“谁都可以不救我们,但唯独他不会,就算站在屋檐下的是普通老百姓,他也会毅然决然的停下马车,送他们回家。”
她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从未看见过的清澈,那种清心寡欲,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气质深深影响着她。
“就算是将身份抛掉,我也只是个不起眼的普通女人,但就算是这样,你也会送我回来吧?”
安珏轻声道,最后望了一眼远方的风景,然后敞开心扉,心情愉悦的回到了宫中。
在路上,翠竹突然问:“公主殿下,问你一件事。”
安珏心情正好,点点头说:“你问。”
“你不是说下次见到他要问他名字的吗?你问到了吗?”
安珏身子一僵,脸上的表情逐渐
僵硬,然后茫然的眨了眨眼,最后一声不吭的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她在床上不停的翻滚着,最后只好苦着脸,安慰着自己,说:“只好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