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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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声敛气，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什么？”
苏衔风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说：“你没听错，我只谈过一次恋爱，就是跟男人谈的。”
这个节骨眼上，苏衔风跟我说这事，他想干什么？一种很难形容的感受把我攥住了，日光穿过玻璃窗，在大理石砖上泼下方寸雪亮，我盯着阳光，险些失了方寸。
苏衔风说：“他走了以后，我就没有谈过恋爱了。”
“走了……”我小心地分辨着这两个字的含义，说：“是离开人间了吗？”
苏衔风“嗯”了一声，说：“为我而死的。”
难怪啊。
他又说：“你知道Te quiero是什么意思吗？”
Te quiero.
他跟我第一次吃饭的时候，说的西班牙语。
我隐隐猜到了，入门语言不一定是“你好”，还有可能是“我爱你”。
“他是中国和西班牙混血，本科毕业那年，我本来是打算跟他一起出国读书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灌了一杯水，仍觉得喉间干涩。
苏衔风说：“他离开了之后，我很久都没有过欢愉的情绪了，直到遇见你。”
我冷笑一声：“苏老师这是什么意思？把我当替身吗？”
苏衔风说：“没有，他是他，你是你，我分得很清楚。”
我说：“除却巫山不是云。”
跟死人抢位置，我无力，更无心。
苏衔风说：“不如怜取眼前人。”
视频是自动连放的，播完了仙人的大结局后，便自动播花絮了，我看着我跟苏衔风笑场的画面，按了暂停，然后黑屏。
我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你是炒CP炒上头了吗？”
我拿出手机，调到刚刚看到的微博，问：“这些是你发的吗？或者是你发给别人的吗？”
不然谁能有这么齐全的料，我跟苏衔风认识之后，一点点，一滴滴，全都放在了上面。
苏衔风默不作声。
我当他是默认。
“这就是你的欢愉？这就是我为了你的欢愉所要付出的代价？”我简直要气笑了，这要不是我的手机，我准将它摔在地上，“我很好玩吗？玩我很开心吗？苏衔风。”
苏衔风说：“我没玩你。”
“这话说出口，你觉得可信吗？”
真可笑。
苏衔风说：“我妈给你的戒指是传家的。”
事到如今，还以为我会相信这样的话吗？
炒CP的火候够了，聪明的商人都懂得及时收手，红利都吃得差不多了，再炒下去，以后想解绑单飞可就不容易了。
我说：“戒指我会找时间寄回给你，祝它能早日找到合适的主人。”
我站起身，对苏衔风说：“这顿饭就是散伙饭了，以后没什么事，我们就不必联系了吧。”
《仙人》大结局了，我复杂而难言的感情也宣告无望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我买了一打啤酒，在自己家里喝得烂醉如泥，圈内外朋友、导演、父亲都向我发来恭喜，我一一回复。
回复完了，我就可以安静地消失了。
我自虐式地打开电视机，看《仙人》，看戏里戏外，看真真假假。
我想让啤酒把我的胃烧烂，我找到了苏妈妈给我的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又将它甩出去。
然后我膝行着将戒指捡回来，不能扔呢，明天还要寄回给苏衔风。
我感觉我快疯了。
当演员最痛苦的是什么？是你要成为某个人，然后你要将某个人从你的身体里剥离出来，包括他的灵魂、他的品格、他的爱，反正就是他的一切。
入戏之前，你要不断地找到那个人，变成那个人，而拍完戏后，你要不断地找回你自己，让自己的灵魂重回高地。
融合与分离，就是演艺了。
我在痛苦什么？在走上这条路之前，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希望的吗？
当痛苦与欢愉密不可分的时候，我就成功了，在不断向前的时间里，痛苦是不长久的，欢愉也是不长久的，痛苦和欢愉只有合二为一，才有了所向披靡的力量。
那就是战胜时间的永恒。
宿醉后我吐了好多回，记不清多少回了，头痛得像是装了个气球在里面，有个人在不断吹气，快要炸掉了。
我把戒指寄回去了，回它该回的地方。
然后打电话给经纪人，说我想接新的工作了。
我不断地拍戏，入戏再出戏，追求数量，也追求质量。
我野心勃勃，我想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中国家喻户晓的演员。
我知道我在争一口气，我想给那个人看看，不靠炒CP，我也能红透半边天。
所有戏我都不用替身，打戏亲自上，吊威亚亲自上，挨打也上，床/戏也上，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当不了一个好演员。
在忙碌里，我听见了苏衔风的消息，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见他的消息了，因为我在拼命的同时，他什么也没有干，不拍任何戏，也不出席任何活动。
而我听见的消息是——他正式宣布退出娱乐圈。
无数颜粉心碎了一地，宣布退圈的当晚，苏衔风飞往西班牙。
过了几天，我收到了一个陌生包裹，拆开来，里面是一箱新鲜的车厘子。
我吃了一个，很甜，心想，里面会不会有农药，能毒死我的那种剂量。
如果有就好了。
三年后，我拿到了视帝。
晚宴上，我坐在一群光鲜亮丽的老总中间，听他们言笑晏晏，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我对这个笑，对那个笑，我应该是高兴的，我在死去之前，实现了我的梦想啊。
可我是什么？
我是资本狂欢的盛宴，我是酒肉池林的原料，我是姹紫嫣红的惨白，我是万木逢春的枯老。
我是一个演员。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假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