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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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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切的痛苦都来源于那个雪夜。
明明那么幸福的一家四口，怎么一夜之间变成那般支离破碎的模样？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这场惨痛的事件里究竟是谁做了错事。
杀了他们就能重新收获幸福了吗。
惨死的父母做错了什么，不知所踪的弟弟做错了什么，他又做错了什么。
午夜梦回他被这些梦魇似的问题死死缠绕着，过去温馨平淡的日常反而成为令他深陷其中无法逃脱的泥沼。
无以言明的仇恨支撑着他一路前行，漆黑的罪孽浇灌他成为最顽强的花朵。
锥生零再次从睡梦中惊醒，冷汗从额头滑落跌进衣领中。被灭门的惨状十年如一日的缠绕在他的心头，已经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割舍不掉。
哗哗的水流声之中，锥生零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脖颈处的刺青昭示着令他感到耻辱的身份。
——最为低级的吸血鬼，随时会失去理智的野兽。
“嘭”的一声，是拳头砸在镜面上发出的闷响。锥生零淡紫色的眼里满是对自己的延误和仇恨。
“绯樱闲…”
造成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锥生零呢喃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刺骨的寒意将他包裹。
从这个女人杀了他全家开始，他余下的生命就都是为了她而活。
——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杀死这个女人。
天光大亮的时候锥生零已然穿戴整齐，从宿舍走出去的时候就看见黑主优姬站在门口的树下百无聊赖的踢着地上的石子。似乎察觉到有人出来，她抬起头，笑容和天上的太阳一样令人感到温暖。
“零！早上好啊，一起去吃早饭吧？”
黑主学院现在就像个大型的舞台，吸血鬼，人类，吸血鬼猎人齐聚一堂，下一秒就能展开一副舞台剧。
“哦呀哦呀，今天很早嘛。”
理事长黑主灰阎曾是数一数二的吸血鬼猎人，退隐之后开办了这所学院，希望有朝一日能看见吸血鬼和人类和平共处的画面。
锥生零对此嗤之以鼻。
那帮狂妄自大的家伙，在他们眼里人类就是美味的食物，谁会选择和食物平起平坐，对食物和颜悦色呢。
在他看来，黑主灰阎的愿望无异于摘天上的星星。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怕心里再怎么抗拒，他还得乖乖的扮演好风纪委员的角色，保护学院里的人类不被吸血鬼伤害。
不，不只是保护人类。
锥生零跟黑主优姬并排走在清晨的校园里，他脚步微顿，身旁的少女已经越过他走在前面，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全身镀了一层金光。
最重要的是，保护好眼前这个小孩。
“嗯？零你怎么停下来了？”
察觉到他的停顿，黑主优姬回头疑惑的询问他，大大的眼里满是不解。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将那些不能宣之于众的小心思咽下，锥生零面上表情依旧平淡，抬腿跟上了黑主优姬。
这一路的泥泞沼泽，就让我抱着你趟过吧。
黑主灰阎的愿望是保护所有不曾知晓吸血鬼身份的人类，我的愿望就是保护好你，优姬。
“我说你啊，就这么把一缕的身份说出去了？”
废弃的宿舍楼里，红玛丽亚逗弄着乌鸦，闻言无奈的看向沙发上没个正形的玖兰千纪。
“唔，有什么关系。反正那孩子这几天就会来找你了，早晚都会知道小一缕的事的。”
玖兰千纪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本漫画书看的津津有味，伸手接过一旁锥生一缕递来的零食。
“谢啦一缕。”“你们关系倒是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一缕你也由着她胡来。”
绯樱闲也好，玖兰千纪也好，外面那些人将她们说成疯子，但实际上她们也不过是渴望爱的小女生。
红玛丽亚的提问换来的是锥生一缕的笑容，他尽职的收起玖兰千纪掉落在地面的漫画书，轻轻说道。
“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元老院那些家伙就算知道了我活着又能怎么样呢？而且就像千纪大人说的…”
他转身又拿来手帕递给红玛丽亚，让她擦干净手上的饲料。
“我那个哥哥最近也该来找您了，算是给他打个预防针吧，以免到时候见到我太过惊讶。”
“你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红玛丽亚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兄弟俩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但愿那孩子到时候别太愤怒。
“不过绯樱闲，你怎么那么肯定锥生零会来找你？”
这也是锥生一缕想问的。但他陪在她身边太久，早就养成了话少的性子。
毕竟绯樱闲并不喜欢吵闹。
“啊…我很确定。”
听到玖兰千纪的疑问，红玛丽亚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笑起来，眼里闪烁着恶劣的光。
“哪有仆人会认不出自己的主人呢？”
快点来吧，锥生零。
让我看看，过去这么多年，名为仇恨的养料将你养成了多么漆黑的一朵花。
“…恶趣味。”
玖兰千纪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对此红玛丽亚回以冷脸。
“好了，看完的话就赶紧回你的月之寮去。最近几天我都不会去教学楼了，玖兰枢问你的话记得帮我打个掩护。”
“心情好的话就帮你啰~”
“一缕，把这家伙的漫画书都烧掉。”
“绯樱闲你这个死女人没有心！”
……
“零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心不在焉的？”
日间部的课程结束后，黑主优姬来到他面前，有些担忧的看向他。
“不会是生病了吧？这可不行啊…”
“优姬，”“嗯？”
锥生零看着才到自己胸口的小女生，喉咙里有很多想说的话，最终都化成了一句。
“我没事。”“真的吗？我说你啊，身体要是不舒服的话可千万不要强撑啊，要是生病的话会很难受的。”
“优姬，”“啊？”
又一次被打断，黑主优姬依旧没有生气的迹象，只是疑惑的看着锥生零，觉得这家伙今天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我好像是有点难受，今晚的巡逻能拜托你吗？”
“哎？当，当然啦！守护学院和平本来就是身为风纪委员的我应该做的嘛！倒是你这家伙，既然难受就不要硬撑着赶紧给我回去休息啊…”
剩下的话没说完，锥生零弯腰轻轻的抱住了她，打断了她的思路。
“谢谢你，优姬。”
放开还在呆滞状态的女生，锥生零转头向宿舍楼走去。
果然，有些事还是需要亲自确认一下。
那个女人…夜间部新转来的那个叫红玛丽亚的人身上的气息，和那个女人好像。
绯樱闲。
害他全家支离破碎的幕后黑手，和红玛丽亚之间是什么关系。以及，那个女人是不是还活着。
他需要亲自去确认才行。
回到宿舍呆了一会，锥生零透过窗户看楼下的黑主优姬离开才微微松了口气。他一天都在思考红玛丽亚和绯樱闲的关系，因为入神导致其他人看他确实很奇怪。
黑主优姬对身边人很上心，一定要亲眼看到他回到宿舍才放心。
傻女孩。
以防黑主优姬回马枪，锥生零耐心的又在宿舍等了一会，直到太阳即将落下，夜间部上课的时间开始，他才从宿舍离开。
独自一人前往那栋废弃宿舍楼的路上，他并没有紧张或害怕的情绪。从他家破人亡的那年开始，陪伴他的便一直是怀里冰冷的血蔷薇之枪。
那年的事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从那之后他一直学不会正确的和人相处的办法，永远都是冷着一张脸，也因此这么些年来他没有朋友。
除了优姬。
脑袋缺根弦的傻女孩似乎看不懂他的拒绝，永远笑着靠近他，将自己身上的热量分给他。
他对优姬是感激的，但有时候看她对其他人也永远一副热心肠的样子，不免有些厌恶。
我恨明月高悬不独照我。
他同样厌恶这样卑劣的自己，体内的野兽破土而出的时候他甚至有些难以言说的兴奋。
看啊优姬，你一直以来想拯救的想温暖的人本质上是这么个恶心的生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甚至会在某一天里杀了你。
这样可悲可恨的我，你还要继续靠近吗。
在确定了优姬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离开的时候，锥生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庆幸还是懊恼。
是该庆幸她还陪在他身边？还是该懊恼自己的身份不配站在她的身旁？
他分不清，索性不去想那些，乖顺的让优姬掌握着自己的性命。
怎样都可以，她脖子上狰狞的孔洞是他欠下的债，他愿意将生命递到她的手上。
绯樱闲曾经说过，他是她的仆人，是她永远的奴隶。这句话也曾是他的梦魇，日日夜夜回荡在他的梦境之中让他整日不得喘息。
但优姬的出现打破了他梦境里的绯樱闲的笑声。小时候他被迫成为了那个女人的奴隶，但长大后，他心甘情愿的成为黑主优姬的奴隶。
那样温柔的人，他愿意为之献出自己的生命。
废弃的宿舍楼在傍晚时分看上去像是隐匿在山林中的妖怪，只等太阳彻底落下就张开血盆大口将路过的无辜人一口吞进腹中。锥生零一路思索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很快就走到了宿舍楼的门口。
他定定的看着面前这扇漆黑的大门，知道一旦推开，有些事情将被赤裸裸的袒露在日光之下。
“吱嘎—”
大门的轴承似乎有些生锈，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随着大门的推开，锥生零抬脚迈入了这里。
他将要，当面与红玛丽亚对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