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岔路口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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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心心念念的甜品邀请后，程小稻简直高兴得忘乎所以，连连点头答应。她与林烟烟都是没什么眼力见儿的家伙，见陆大小姐矜持地示意二人先回去休息时，便一边念叨一边蹦跶着离开了。
“泡芙塔……泡芙塔……”
完全被这一个单纯的念头诱惑住，全然无法思考其他。
陆潇潇似乎也是从未有过的开怀，唇角一直上翘着。她立在原地目送二人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背影。
幽暗的夜色中，风声与叶子婆娑之声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随着小径尽头身影的消失，快乐的气氛也仿佛一下子烟消云散。
卢梦森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沉默着。多年精心观察身旁空气的经历，让她拥有了一种极为敏锐的预感。
陆潇潇是特意留在后面的——这很显然是有十分重要的话要单独和自己说。
果真。过了一会儿，就在卢梦森表面平静、实则心中七上八下时，陆潇潇才终于悠悠然开口。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不是么？她一点也不像以前的样子，心思单纯到不能再单纯，但我……并不讨厌现在的程小稻。”
何止是不讨厌？卢梦森甚至从刚刚的笑容中，看到了极为浓烈的、平等的亲近之意。那是陆潇潇与自己相处时从未有过的模样。
“其实我一直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会付出相应的努力，这样很好。”
陆潇潇没有回头，半边面庞隐没在光影交错中，令人看不清神情。
“但是。知道【聪明】和【实力】的区别在哪里吗？”
“很简单。实力没有极限，但当聪明超出了某个界限，也就许会适得其反。而这“适得其反”的度，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梦森，你是个既聪明也有不错实力的姑娘，我很欣赏，所以才会一直接受‘学姐’这样过于亲近的称呼。但是……你懂得我的底线，对吗？”
语气温和，却又不失令人生畏的威严。
卢梦森心中一凛。
她不会听不出来——这是一种来自上位者温柔而残酷的警告。
一来，警告自己不要将刚刚谈话的秘密内容外传。二来，也警告自己收起试探的心思和花招，用实力来堂堂正正地争夺亲信的位置。
远离不入流的心思手段，就是陆潇潇的底线。
原来刚刚那句对程小稻看似打圆场的玩笑，已经瞬间将自己的内心暴露无遗了啊。
是了，怎么会下意识忽略这件事呢？所谓“陆大小姐”“霸总”之类的昵称，都只不过是在这个赛场上的一种玩笑。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人都逐渐忘记了“荆棘玫瑰”这个真正的名号——它代表着陆潇潇已经开始掌控世界排行前列的玫瑰集团，以一己之力闯入男人们的战场。
在她面前搞小动作，无异于自掘坟墓。
就算自己汲汲营营多年得到华国黑米林“女神”的虚名，可换个场合，恐怕连陆潇潇的裙角都没有机会触碰到。唯独在这里，这个赛场上，才可能获得她的青睐、获得一直渴望的优渥未来。
可是，实力吗……
难道说，只因为程小稻拥有压倒性的实力，陆潇潇便决定以“朋友”而不是“上位者”的态度去对待对方吗？
自己肯定无法取得那样恐怖的战绩，所以最终连亲信的位置都无法企及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选择依附陆潇潇的决定，是否其实一开始便是错误的呢？
卢梦森自知在厨艺上实力不足，便一直如履薄冰地经营形象，专攻舆论与人际关系，也深知今天的晋级其实有不少侥幸成分。一想到漫长惨烈的赛程、陆潇潇难以捉摸的心思、不知是对是错的选择，便一时惴惴不安、心绪叠起，罕见地感到迷茫起来。
陆潇潇从不会因一次偶然错误便彻底否定他人，见卢梦森心事重重的默然模样，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话伤心了，不由地摸了摸鼻子。
唔，是不是话说得有些重了？
“咳——”陆潇潇沉吟片刻，颇为认真地补充道，“当然，无论身处什么行业，我认为热情与执着才是最重要的。即便目前实力稍有不足，但只要肯心思纯粹、踏踏实实不断走下去，终有一朝会在某个领域有所成就的。”
“聪明？实力？不，也许这才是一切的基石。”
“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便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成绩不代表一切。哪怕目前在赛场上稍显平庸，但只要专注磨练下去，就像现在的程小稻一般满心满眼都是厨艺，未来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陆潇潇不希望优秀的女孩子们被埋没，更不希望她们走错路。她的确可以提供更优渥的条件与地位，可无论如何，每个人最终依靠的都只能是自己。
这才是她最看重的品质。
闻言，卢梦森只是微笑地点点头。
“学姐说的是。”
继而迅速垂下眼皮，神情隐藏于阴影之中，没有再接话。
不晓得听进去了没有。
一阵风拂过，凉如水的夜色传来冷意，月光昏暗幽冥，看不出真切的模样。陆潇潇凝视对方许久，最终轻轻叹息起来。
希望如此吧。
她轻轻拍了拍卢梦森的肩膀，这是她不太熟练的安慰方式。
“你先独自静一静，想想我说的话。”
“然后……等会儿记得回来。我们一起做泡芙塔。”
——
不知过了多久，月光隐藏于乌云之后。小径路灯明明灭灭，或许是昨日大雨打坏了电线还未来得及修理，显得有些惨淡。
卢梦森原地站了很久，很久。此时一看天色已晚，再不回去恐怕就错过陆潇潇的邀约，便沿着路慢慢走回去。
刚刚是她失态了。
虽然现在脑海中思绪混乱，但至少这两天是休息日，淘汰赛也不必参与。至于关于陆潇潇、程小稻的事情……她还有许多时间可以仔细思考出路，不急于一时。
是的，对未来有利才是根本，也许出路不只有一条……
四下安静无比，一时仅听得见风声与沙沙树叶声。卢梦森走着走着，便瞧见不远处有一道还算高大的身影，只是在闪烁的路灯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这时候选手们不是在直播，就是去训练厨房或是回宿舍了。谁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呢？
“晚上好。”
对方似乎也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率先颔首搭话。
而这身影竟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话题的主人公之一——纪林。
卢梦森：……这家伙不去直播那边出风头，跑这里来鬼鬼祟祟干嘛？！
说起来，纪林、程小稻与卢梦森都是华国黑米林学院毕业的选手。按理说有同窗之谊在，赛场上一般都是要抱团亲密作战的。但很显然，对于这位向来在小姐们之中人气颇高、无往不利的纪林，卢梦森压根儿就看不上。尤其今晚听说了不少程小稻被纪林利用的过往，简直就更不想搭理了。
那是一种微妙的，同类相斥的感觉。
不过基本礼貌还是要有的。卢梦森扯了扯嘴角，随口答道：“晚上好。这时候怎么在这里呢？”
沉默。
“呃……没，没什么。”
过了许久，纪林才略带结巴地回答道。
卢梦森：……？
明明只是平常的一句寒暄而已，本应当点点头便擦肩而过，谁知对方却莫名有些慌张。论起察言观色，卢梦森自认为还算很有心得，如此不同寻常的细节引得她有些好奇。
难道有什么猫腻？
这种神情她很熟悉。那是一种……得知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时的慌张神情。
刚刚，纪林是悄悄见过谁，知道了什么吗？
“是在担心过两天的淘汰赛吗？没关系，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我们可都是华国黑米林毕业的选手呢。”卢梦森微笑着，不知为何，态度也更加和善起来。
这种试探实在称得上巧妙，又真诚，又隐约有拉近关系的意味。纪林本来还对卢梦森避之不及，听到这话也不由得眉头舒展开来。
今晚他其实是想找程小稻单独聊聊的。有关淘汰赛的帮助，有关未来的感情，他已经想好了不少说辞……谁知路上不小心偷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莱昂·李的真实身份，竟然是黑米林集团的继承人。
听到这样的秘密，连后面耶瑟说的什么厨神、食谱都变得模糊不重要起来。一时间，那股巨大的冲击全然无法消散，一直想要跻身上流社会的心境轰隆作响，隐约的兴奋不断从心底升起，爆炸。
可这之后，更多的却是惶恐不安。纪林还算有些自知之明，男性对自己的讨好向来极度厌恶，这也意味着他根本无法从莱昂·李这边入手。所以，与其说是上流社会的入场券，这个惊天秘密对他而言倒更像是一颗不定时炸弹，只能埋在心底。
而更糟糕的是，他既无法从与莱昂·李曾有婚约的陆潇潇那边下手，程小稻也完全找不到踪影——远的姑且不说，过两天的地狱淘汰赛他到底该怎么办？
谁会想到自己费尽苦心讨好埃克托主厨的鱼汤，竟然被判定为违规？！
很快，纪林便又眉宇阴然，摇摇头：“百分之五十的超高淘汰率，谁知道呢。这世上也没有一定可以晋级的方法。”
就算程小稻最终答应帮助自己作弊，可这里又不同于学校，严格的赛制下怎么可能保证百分之百晋级呢。
不甘心啊。
“噢？那也说不定。”
“什么？！”
纪林心中苦闷无比，本想离开再去寻找程小稻人在哪里，闻言不由得精神一振：“是什么方法？”
“唔，豁免权？”
卢梦森似乎真的在体贴地给予建议，“淘汰赛前的实时人气投票第一名，拥有淘汰赛豁免权，而且可以转让，不是么？”
纪林：……
难道你指的是耶瑟那个家伙吗！
明明自己苦心孤诣，但人气值只能徘徊在前几名而已。可是，那家伙凭借一张还算不错的脸，还有一点街头学来的厨艺，就牢牢占据人气榜第一名的位置！
更可恶的是，他还亲密地探望程小稻，甚至威胁自己……
纪林很不情愿地假笑：“这个，人家说不定会转让给关系亲近的人呢。”肯定会转让给程小稻吧。
卢梦森假装看不到那股冲天的酸气儿：“你的人气也很高，说不定下次就是第一名呢。”
纪林：呵呵……
“我是说真的。比如对外宣布一些谁也不知道的消息啦，肯定会人气暴涨的。”
纪林脸色一僵，下意识答道：“……这怎么能对外公布呢，找死吗。”
找死？
“啊，说的也是。我只是开玩笑，举个例子嘛。”
绝不能对外的秘密、淘汰赛、未知的巨大权力……一方步步试探，一方浑然不知。纪林与卢梦森本来算不得熟悉，但有问有答几轮之后，纪林也不由稍稍放松了警惕。
“……说起来，淘汰赛不知道会是什么题目。还记得我们刚开始签的合同吗？上面条条框框看得我头都疼了，只记得说连尤根都不知道题目呢，都是组委会严格保密、比赛当天将台本传给主持人的。”
卢梦森假装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
纪林满心思都在交际上，连海选赛都是作弊加上幸运值过关的，哪知道题目是从哪里来的？但涉及切身利益，他也忍不住好奇起来：“保密措施做得这么好吗？不愧是黑米林掌控的比赛。”
“就是呢。而且年年赛制更新，今年又格外不同，谁知道淘汰赛会有什么新花样啊。”
纪林深以为然。
卢梦森觑着对方不断变换的神情，缓缓地笑了起来。
“如果能提前知道题目就好了。”
她的语气十分不经意，语速也是极慢极慢的。
纪林盯着对方的嘴唇张张合合，耳畔传来舒缓的声音，有种莫名的魔力。
“可惜，这世界上一切都是有对价的。说起来，任何事情不过都只是交易而已。”
“那么难的淘汰赛，还有以后的赛程，想生存到最后是很难的……要是能提前知道题目就好了，大家同学一场，互帮互助也是应当的。不过，怎么会有人能让组委会违规放水呢？不可能的，至少我完全想象不到。”
仿佛是某种地狱般的引诱。
“所以——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
卢梦森微笑着，小心观察着纪林的瞳孔。
蓦然放大，夜色中波涛汹涌。
“也只能是个玩笑。真可惜。”
那双瞳孔中，多出了一种被点燃的欲望与蠢蠢欲动的野心。
以及，明知前方凶险万分，却仍忍不住为了巨大利益而踏上不归路的兴奋感。
……
上钩了。
在转折的岔路口前，纪林会走上彻底错误的道路吗？
“很愉快的交谈，同学们其实可以多像今天这样聊一聊的。”
“那么，先晚安了。”
卢梦森凑近纪林的耳畔。然后，轻巧地转身离开。
错误的道路？不，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重要的是，纪林到底知道什么可以利用的秘密。而自己，又可以从中获得什么新的出路。
也许……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岔路口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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