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颗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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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江户川乱步的心情都不太好。
花瓶里鲜艳娇嫩的花朵已经强撑半月多，柔软的花瓣从边缘开始变得干枯萎缩，艳丽的色彩蒙上一层枯黄，勉强保持着花型。
向日葵不再灿烂，玫瑰不再明艳，康乃馨不再健康。
没有替换的鲜花们只能承载着最初的喜悦，蔫蔫地坚守岗位，就像江户川乱步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为什么心情不好，太宰出奇地安分，大家说起话来和风细雨，军警更是颤颤，短期内不敢找上他委托。
没有案件，无所事事且无处宣泄的江户川乱步心情更加糟糕。
每天都受到邮件轰炸，尾崎红叶终于还是不堪其扰，忍不住把他拉黑了。
江户川乱步开始转移目标。
最近，港口Mafia的首领带着异能体爱丽丝逛街时，因其表现过于变态，被人举报，险些被拘留。
消息传到侦探社，与谢野晶子高兴到当场大笑，准备一会儿下班后请大家喝酒。
而太宰治则是看向了名侦探，他当然察觉到始作俑者是谁。
乱步先生最近心情这么差，该不会要在中也身上翻车了吧？
他眼睛转了转，走进社长办公室里，决定趁着两个人还没分手，把五百万悬赏奖金拿了。
这赌注没什么庄家，最后干脆是由社长坐庄。
社长一脸难以置信，不太相信他的答案，当成是和其他人一样的瞎猜。更何况太宰治提的还是他那个关系糟糕的前搭档，难免让人怀疑是在报复什么。
在得到验证之前，太宰治是拿不出这份奖金了。
他怏怏走出来。
江户川乱步看一眼就知道他刚做什么去了，但此时的他什么都没说。
他气呼呼地想到，既然如此，就让太宰随个大份子，中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所以中也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江户川乱步觉得嘴里的零食都不香了。
他眺望窗外，远处繁忙的港口，一艘熟悉的大货轮正在缓缓靠港。
他一下子睁开眼睛，用上名侦探的观察力仔仔细细地确认。
中也回来了！
江户川乱步的脸上终于重新出现笑容，他立刻在心里计算距离两人见面还要多久。
监督卸货、工作汇报、分发伴手礼……等中也忙完空出来，大概要到晚上了，他们见面最快也是明天下班后，可能还会安排一场庄重的烛光晚餐来谈话。
要是中也打算顺势求婚，还可能玩点藏戒指的小游戏，不出意外是藏在餐后甜品里。肯定是那种用热巧克力浇开后外壳如花朵绽放的大巧克力球，戒指应该会放在里面的冰淇淋上面。
虽然之前中也不愿意接他电话，但是这次不一样，中也一定会当面说开。
一个多月里只电话一次，江户川乱步已经忍无可忍了。
他知道，只要自己提出结婚，中也绝对不会拒绝，很可能像之前一样还没想明白就答应他了。
对江户川乱步来说，这样的结果固然很好，可他心里总有点不安，就像成为情人时一样。
他担心中也某一天可能会后悔，哪怕只是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他希望中也是出于自身的意志才和他结婚，而不是被他牵引着，或者为了他，先嘴上答应，再心里慢慢接受。
而且，提出成为情人时是自己来，结婚时当然该轮到中也了！
可是这些天的等待与断联，极大地考验了他的忍耐力。想着如果作为情人，这样的情况还要上演无数遍，江户川乱步就再也忍不下去了。
要是明天的见面里，中也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他宁愿破坏计划，主动提出结婚。
即使那会使他不安，使他在之后用无数事件来验证中也的意志，但至少他能先敲定结果。
没办法，他太喜欢中也了。
也没办法，这个笨蛋中也就是他喜欢的人。
距离见面还有24小时左右，他却从现在就已经开始期待，期待见到中也，期待中也的答复。
看到墙上的挂钟，江户川乱步扬着笑容，约大家一起下班。
社员们惊讶地发现他们名侦探的心情变好了。
真是难以捉摸的名侦探。
他们收拾收拾，一起坐电梯下班，准备去居酒屋喝一顿。
但刚到侦探社楼下，就见到一位不同寻常的客人。
国木田独步握着手帐本，站到所有人身前，神色警惕：“港口Mafia的重力使来这里有什么事。”
上一次他找侦探社，还是因为组合事件。
“我有事找他。”
中原中也的眼神始终看着江户川乱步，他没穿约会时的常服，是一身凌厉西装的工作打扮，长长的外套披在肩上，气场十足。
他手上拿着一瓶标签泛黄，看起来年头久远的贵重红酒，与他庄重严肃的神色格格不入。
江户川乱步拨开国木田独步，带着大大的笑脸，扑过来抱住他。
“中也你终于回来了！”
江户川乱步高兴极了，他没想到中也会先抛下工作来见他，还带着红酒光明正大地来找他。
没有鲜花很正常，这说明中也第一时间赶过来，没时间准备。而那瓶红酒显然是中也的珍藏，这说明中也从一个月前上船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一下船就来见他。
社员们见到这一幕，全部呆愣住，嘴巴惊讶地张开，足以塞进去一个鸡蛋，让人怀疑会不会脱臼。
港口Mafia的中原中也就是乱步先生的那个神秘情人？！
再说一遍，是谁？！！
当事人才不管他们的惊讶，也没人解答他们的疑惑。
按照以往两人的相处方式，中原中也一定会回抱过去，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回应，脸上也没有任何笑意。
在他身上，看不出久别重逢的喜悦，眼神里是一种决然。
“乱步，我们谈谈吧。”他郑重地说。
江户川乱步想起中也之前怎么都不愿意接他电话，心中一突，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谈话地点就近选在侦探社楼下的漩涡咖啡厅。
江户川乱步入座后，中原中也问店长要了两个红酒杯，背着他站在吧台前倒酒，石榴红色的酒液顺着杯壁倒入，浓郁的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
倒至三分之一处停下，他稳稳端着两杯酒走来。
“这是我两年前在拍卖会上购入的一瓶珍藏，尝尝看，我来之前在船上已经醒过酒了。”
他这个态度让江户川乱步越发觉得不对劲。
入座后，中原中也开门见山地说：“乱步，我已经好好想过了，也确认过你的想法。”
“中也指的是什么？”
“不是你暗示我的么，结婚的事。我应该没有理解错吧？”
他晃动着杯中的红酒，也没有立刻喝，表情有些踌躇、苦恼。
“虽然只有两年，但是我很高兴……”
翻车的预感萦绕在江户川乱步心头，中原中也的态度指向了一个词——分手。
“中也！你理解错了！”江户川乱步慌了，连忙开口。他万万没想到中也会偏到这个方向去，还一副接受事实的样子。
中原中也沉静地看着他，已然做出什么决定。
“乱步，先等我说完。”
他嘴里依旧说着缅怀的语句，“当初你可能是出于玩心，我也只是稀里糊涂……”
“不是！我才不会随便把自己玩进去，是我喜欢中也，故意设计的！”
江户川乱步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在进店之前我就发现那对情侣的事，故意上去挑衅，然后借着他们开启话题，向中也提出成为情人。”
“如果是正经地提出来，中也一定会郑重思考很久，在想明白之前都会躲着我，不来见我。甚至笨蛋中也可能完全不会开窍！可一旦中也先答应了，按照你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反悔，会顺着情人的思维一直走下去。”
“其实这件事我早在第一晚就发现了。”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世界第一名侦探蓄谋已久来算计我这个笨蛋，不管玩心占比多少，我都很高兴。”
“这证明你很喜欢我。你不会对别人做出同样的事，你对我的喜欢和对别人是不一样。”
“就算你没有弄这一出，我也可能主动提出，因为我也喜欢乱步。”他说，“你也是有所察觉才会放心行事，不然你知道我会当成开玩笑的。”
因为对象是乱步，所以他会才答应。即使有玩笑的可能，他也愿意相信是真的。
“不是这样的……”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低落下来，“我是发现了中也在意我，但那时候你根本没确定这是什么感情。是我提出成为情人定调，你才将这种心情理解为喜欢。”
放任中也自己去想，也许会被归类到特别的友情，甚至是乱七八糟的亲情里去。从未接触过爱情的他根本不会有意识地往那个方向去想，是自己在从中引导。
虽然现在中也绝对是喜欢他的，但很难说那时候是中也对他的感情到底是哪一种。
这是他不安的原因。
中原中也终于露出一抹错愕。
确实，他的所有想法都是在确立关系后才深入思考，自我剖析的结果就是他喜欢乱步，接受成为情人。
看似没有任何外力干扰，但其实他早已陷入证明题的误区。
中原中也重新回忆当时的想法。
他对乱步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还是不一样的……”
他并没有为自己的感情茫然，“就算我不知道这种心情叫什么，但我知道，我对你是独一份的心情。”
“成为情人后的两年里，这种心情从未有过偏差和矛盾，它只是变得更加强烈。”
他笑起来：“名侦探，你到底在不安什么？你自己对人情世故懂得还没我多，又不是魔人那样算计人心的好手，凭什么觉得我喜欢你都是你的功劳？嗯？”
拉长了反问的尾调，在对方茫然的惘然的那刻，他又铮铮道：
“我喜欢你就是事实，还需要什么引导来让我相信吗？”
他大胆坦诚的发言怔住江户川乱步好一会儿。
名侦探的表情逐渐舒缓，喜色重新染上眼尾。
“中也真狡猾，我又更喜欢你一点了！”
江户川乱步嘀咕，暗恨中间有张桌子，不能让他抱住中也亲上去。
中原中也嘴角扬起，又想起自己的来意，清咳一声压住笑容，把话题拉回来。
“总之，这两年无论是你对我的感情，还是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实的，我很高兴成为你的情人，没有后悔，也不曾留下遗憾。”
他深吸一口气。
“所以我理解你的选择，不会阻挠你，我们和平分手吧。”
江户川乱步满脸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煞白，他猛地起身，眼神前所未有的凶狠，他咬着牙，死死盯着中原中也的表情。
所有的不安都在这一瞬爆发。
他一直在恐惧中也明白一切后和他分手。
“我绝不会和你分手！”
他不断重复，语速极快且滔滔不绝，声音越来越大，像是要把自己的话语灌进对方脑中。
“我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喜欢你，也只想和你结婚！中也笨蛋笨蛋笨蛋……我那是想和你结婚的意思，你居然猜不出来！”
说到这里，他脸色被气得涨红，呼吸急促。
“都是你一直顺着情人的思维走下去，我才悄悄提醒你，疯狂暗示！你居然要和我分手？！难道是我表现得还不够喜欢你吗？笨蛋中也，我怎么可能会抛下去和其他人结婚！我最最最最喜欢你了！”
他咬牙切齿，气得直跺脚：“你竟然一点都没有想和我结婚的意思，直接提分手，中也太过分了！”
“快来哄我！”
“中也出差一趟学会骗人了！”
“我生气了！”
他试图像平时一样玩闹过去，可中原中也仍然沉着地坐在那里。
他心下一沉。
瞥到桌上的红酒，江户川乱步哪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顿时气冲冲道：“我才不要喝分手酒！你平时不是很喜欢那种传统型浪漫吗？那种烛光晚餐求婚仪式，再俗套我也不会嫌弃的！”
见到中原中也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他似乎明白什么，欣喜地扫过中也全身。
“哼，我就知道你肯定是骗我的。先分手然后再求婚对吧？让我猜猜，戒指不在身上，应该在酒杯里。”
江户川乱步端起自己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
可杯底空空如也。
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喃喃道：“不可能，我的推理不可能有错！”
又不死心地端起中原中也面前的酒杯，同样饮尽，却同样空空如也。
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额际冒出细汗，咬住下唇，瞪大了绿眼睛，声音都在发抖：“不可能……”
“笨蛋乱步！”
看到他的反应，中原中也忍不住心软，打破了刚才一触即发的氛围。
居然也有让他这么喊的一天。
江户川乱步一下子卸力，跌坐回位置上。
他紧张地问：“我就知道中也是骗我的，对不对？”
中原中也叹息一声：“还是全都被你猜到了，亏我想了那么久，练了好几天的表演，打算先分手吓吓你的，谁让你这家伙居然拿结婚来吓我。”
差点被吓坏的江户川乱步神情终于恢复如常，气鼓鼓地说：“我是很认真地想和中也结婚，明明是中也没猜出来！还不和我联系！”
“我就搞不明白你们这些聪明人了，你喜欢我，想和我结婚，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难道我会不答应吗？”
“就是知道中也一定会不加思考地答应我，所以……不想让你后悔。”
“那我一提分手你还不同意。”中原中也笑骂，“你只接受一种结果吧！”
“没错！”江户川乱步理直气壮，“我就是要中也心甘情愿地和我结婚，一辈子不许反悔，因为我已经给过你反悔的机会了。”
他开始算账：“中也你竟然吓我！”
中原中也轻哼：“哈，活该！我差点以为你是真要分手了，让你也体会下我的心情。”
不过他确实也被乱步的反应吓到了。
“中也是怎么发现的？”
中原中也笑答：“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对我的喜欢。你既然这么喜欢我，肯定舍不得分手，你又明示我要结婚，我怎么可能还反应不过来。”
“那中也愿意和我结婚吗？”他目光如炬。
明知故问，摆明了就是想听他的答复。
名侦探为什么会喜欢听到这种意料之中的答案呢？
中原中也认真回答：
“情人也罢，结婚也罢，我愿意一辈子和你在一起，笨蛋乱步！”
江户川乱步笑得开怀：“不行，不能加笨蛋乱步，因为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乱步大人才不是笨蛋。”
心知肚明的答案，竟然还这么高兴。
中原中也忍不住逗弄：“不，我就只和笨蛋乱步结婚！”
江户川乱步经过一阵深思，叹了口气：“没办法了，那笨蛋乱步也只好和笨蛋中也结婚了。”
中原中也在桌下轻轻踹他：“说谁笨蛋呢！”
江户川乱步大声嚷嚷：“要和我结婚的中也！”
中原中也瞥一眼外面，他知道侦探社那群八卦的家伙绝对在外面偷听。
江户川乱步又提起一件事：“中也，你说我都猜中了，可是杯子里并没有戒指。”
“原本是想放在杯子里的，怕你太快发现，所以放在另一个地方了。”中原中也勾起嘴角，“你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我，所以才没发现。”
两枚戒指像飘落的雪花一样，缓缓从桌子上方落下，悬停在江户川乱步眼前。
倒红酒的时候，他就一直控制着戒指飞在两人中间。
“有中也在的时候，我就只能看到中也，这有什么不对吗？”江户川乱步觉得这理所当然的。
就算早已习惯他的直白，中原中也还是脸红片刻，把这甜言蜜语堵回去：“这样说来，我以后不能去你的破案现场，你要是只能看到我，就找不出凶手了。”
江户川乱步正色：“为了在中也面前表现，我绝对会用更快的速度找出凶手！”
他把两枚戒指抓在手心里，也拉住中原中也的手，扯掉黑色手套，郑重其事地问：
“中原中也先生愿意和江户川乱步先生结婚吗？”
中原中也带着满足的笑容，不厌其烦地回答：
“愿意。”
江户川乱步扬着幸福的笑容给他戴上戒指。
两枚。
中原中也：……
“喂喂，搞错了，有一枚是我给你戴的！我带来的戒指，怎么变成你的求婚了？”
江户川乱步浑不在意地说：“戒指是拴心的，我的心就在中也身上，当然也要戴在中也手上。至于求婚的问题……”
他眯起眼，露出气人的笑容。
“中也刚才说我们之间没有留下什么遗憾，我觉得这样不行，记忆不够深刻！再加上中也吓到我了，作为补偿，我要抢走求婚权，让中也永远留下遗憾，永远记住我！”
“你已经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存在了。”中原中也摘下一枚戒指，抬起江户川乱步的手指套进去。
“我的心也在你那里，应该戴在你手上。”
皆大欢喜。
但过了一会儿，中原中也嘀咕起来：“这样是不是变成自己给自己戴戒指了？”
“……”
江户川乱步闻言，立刻说：“重来一遍！”
中原中也说：“那就真是自己给自己戴了。”对方的心在自己身上，要套牢就得戴自己手上。
笨蛋乱步和笨蛋中也一起陷入沉默。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颗糖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