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心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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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此次的跑道侵入事件，塔台内部没有发酵，集体保持缄默。
翌日上班，倒是许卓禹见缝插针凑出十分钟时间，召集一班成员到准备室开了个小会。
美其名曰他是科室主任，手里管着人，有技术有威望，实际上夹在领导层中间无任何实权——干活的时候单独扛责任，论功行赏的时候上级眼里又没他这个人。
但该提点依旧要提点，否则安全意识落实不到位，日后再出问题，那肯定就是他这个带班主任提点不到位的结果。
许卓禹往会议桌前一站，粗暴地直切主题：“我先简要说一下接下来三个月塔台的整体安排，7月模拟机综合实战演练，8月一年一度的大流量暑假运力保障，9月复训的同时还有局方两年一次的资质排查考试。你们心里应该清楚，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每一天都是挑战，每一天都不好过，工作习惯怎么样、知识欠不欠缺，基本功扎不扎实，你们问问自己，千万别得过且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这种情况很危险。”
“我还是那句话，这份工作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它性质非常严肃，别出了事情让自己良心上过不去，所以能干就干。”
团队日趋年轻化，平均年龄分布在二十八|九岁，他还是考虑到了这些孩子的脸面，后半句“不能干收拾东西滚蛋”，他没骂出口。
大家垂着眼睛，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许卓禹凶完不摆领导的谱，不浪费无意义的时间，手一挥，示意咏溪留下，其他人散会。
咏溪走到他身边，一直等人全部走完，许卓禹看着她说：“昨天下了通知，要开跑道侵入的案例分析会，如果交给你来做专题分享，有问题吗？”
一起事件发生，领导调查，一线岗位应对学习。咏溪早习惯了这样的流程，只是惊讶于许卓禹的安排。
她想了下，先表示自己没有做专题分享的经验。
许卓禹严词厉句：“没有经验，所以以后打算都不做了吗？觉得这项工作跟你没关系？”
咏溪赶紧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专题会的形式、内容侧重，我只有详细了解了，才知道怎么着手准备。”
“形式参照以往的例会模式，内容侧重在你的工作思路上，至于格式和PPT那些……”许卓禹想了想，突然挪一步到门口，看向走道，喊了声，“卜松松——！”
大鳌站在饮水机前正慢悠悠喝水，听见师父叫，走过来问：“什么吩咐啊？主任。”
许卓禹把案例分析会的事跟他讲了，然后指了指咏溪，交代说：“带一下。”
“好。”大鳌眼神在许卓禹和咏溪之间转了转，一口应下。
……
这天临近傍晚时分，飞机染着渐变的霞光，在申城机场起起落落之际，局方官网悄无声息地对外公布了一则调查事项。
[近期，申城机场发生了一起跑道侵入事件。该机场有一条穿越跑道的滑行道，在跑道入口处分别按要求设置了跑道警戒灯和跑道等待位置标志。事发当日，一架飞机拟进入跑道起飞时，管制员指挥飞机在跑道外等待。飞行员误以为跑道警戒灯所在位置为跑道等待位置，越过了跑道等待位置标志，造成了事实上的跑道侵入。幸而被管制员及时发现，没有造成不良后果。]
一概而过的事发经过，一概而过的处置结果，外行人看见只觉得是一桩不值得一提的小差错。
陈敞最热心这件事的处理走向，第一时间刷出了这则消息。
他不耻于局方捂死所有可能发酵的新闻点的做法，当即打电话给林明楷大发牢骚。
他甚至蛮不讲理地命令林明楷帮他搞一份通舟3525机组驾驶舱的录音。
林明楷作为精力旺盛型高天赋值选手，下班回家洗了个澡，炸着一头毛，尚有余力写课件刷题库。
他趴在桌上听陈敞发完疯，平静地表示：“对不起，没那本事。”
陈敞哼一声，讽刺他与局方一丘之貉的尿性，“你分明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省得一人生病全家吃药，自己跟着遭瞎殃。明明整个事件里头，最无辜的当属那位女管制了，工作做到位了，却讨不到一句好，丫的，你们就是看人家声量小，纯欺负人！”
林明楷顺着他说：“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们飞行队伍，就别来吃流量，不都一早被踢出局了，你一个外人怎么还拿队伍当娘家人，自觉性呢。”
往事不堪回首，陈敞的心被从戳痛，“你什么意思啊！林明楷！”
“意思是—— ”林明楷本意是让他别烦，突然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停了半响，心里冒出一个盘算。
“不如你转换转换视角呢，别整天只盯着薅飞行身上的羊毛。”
“你是说——”陈敞困在思维路径里，豁然开朗。
“对啊。”林明楷打断他，一副为他着想的表情管理，“正巧，有人脉，我也乐意帮忙。”
陈敞：“……”
“怪不得你赚钱困难呢。”林明楷讽刺他。
陈敞站在专业角度挽尊，说我做视频内容要考虑用户黏度。
“拉倒吧。”林明楷说，“互联网上一群杂食党。”
没有再跟陈敞继续费口舌，他利索地挂断电话，可刷题思路也就此断了。
点开和咏溪的微信聊天界面，他停在界面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才发送消息过去。
【下班了吗？】
【有空接个电话吗？】
【有的。】
回复紧跟着过来。
按下语音通话，又是秒接，但第一时间，电话两头的人都没有开口。
片刻后，林明楷笑着说：“接人电话都不打声招呼吗？”
咏溪也挺有理有据：“你给人打电话都不先问候人吗？”
林明楷被她堵一句，心里反倒莫名爽快，轻笑一声，套用那个经典又老套的开头，“我有一个朋友，托我来请你帮个忙。”
简要介绍了陈敞的工作情况，至于具体的帮忙细节，他说得十分含糊，大致意思概括为，陈敞想站在管制的角度做一期视频，解析这起跑道侵入事件的发生。
咏溪支着电脑，盘腿坐在地毯上，正在翻看各类跑道侵入的相关案例。这么一听，她就近拿了个抱枕垫在腰后，背靠住沙发。
盘在茶几睡觉的zulu莫名醒了，弓背抻了个懒腰，它跳下茶几，走到咏溪身边，揪着脖子用脑袋拱咏溪垂在沙发沿的手掌。
咏溪没注意，只想着那天饭局，陈敞给她留下的印象还不错，但鉴于她不了解陈敞的运营账号，以及现在的网络风气，她谨慎地问：“哪个网站？什么性质的运营账号？”
林明楷戏称：“你一句话怀疑了我们两个人。”
他又适时提供可信度证明，“他跟主流媒体联合在民航报上发表过文章，专业度可信度没有问题。”
咏溪有一阵不说话，似乎在考量什么，“如果我拒绝呢？”
“问清楚原因。”林明楷跟得上她的思路，反应极快，“塔台有明确禁止你们向无关人员透露相关工作内容的规定吗？”
咏溪模棱两可：“视情况而定。”
视情况就好办了，都是聪明人，还把握不好谈话的尺度吗？
林明楷不端架子，“求人帮忙就该拿出求人的态度，今天不答应，我明天再打个电话试试，不过事不过三，次数多了也不好，不仅让人为难，还招人烦。”
话说得很圆满，咏溪再一次感叹他的心思深沉。
“什么声音？”林明楷很奇怪地又问，“你在哪儿呢？”
咏溪低头一看，zulu不知什么时候爬到她身上，正呼呼噜噜搓脚呢，搓得不亦乐乎。它见咏溪看它，还冲她叫唤一声。
聋猫一个不招人喜欢的原因大概是叫声的难听刺耳。
林明楷手机里听得一清二楚，咏溪怕他介意，忙顺了顺zulu的背毛。
林明楷紧接着却品评上了，“这要是送去唱秦腔，高低是个老生。”
咏溪：“？”
记起什么，他又说：“不是形容自己没什么兴趣爱好吗？”
咏溪觉得奇怪：“养猫算兴趣爱好吗？”
林明楷轻快的语气：“算啊。”
咏溪随即睁着眼睛说大瞎话：“我没养猫，这是在猫咖遇到的招待客人的猫。”
“哦。”林明楷的逻辑严谨周密，“只知道闷头干活的人，下了班，跑去猫咖逗猫喝咖啡，快11点了还不回家啊。”
咏溪：“……”
无言以对，只好选择不搭理他，绕回正题，“你说的事情，我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
“好。”林明楷说，“等你答复。”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心眼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