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找到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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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你了》
文/陆听橘
2022年11月22日独家首发于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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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连连，雨滴绕着薄雾缠绵在山间。
山脚的窄路被雨水沾湿，一辆白色的越野车摇摇晃晃撵着碎石子前行，车轮伴着窸窸窣窣的声响将泥泞甩到了车身上。
车内音响里传出节奏鲜明的摇滚乐，和外头的冷寂对比鲜明。
苏愿久斜倚在靠背上，双脚前伸搭到了副驾驶的窗前。
右手支在车门上撑住脑袋，时不时会顺手捋一下垂在肩上的黑色发丝，左手食指正在划拉摆在大腿上的平板。
她双眼紧盯着屏幕上的黑色文字看，一对弯眉稍蹙着，下方的双眸澄澈如泉水。整张脸上除了正红色的双唇外，再没有其余修饰。
酒红色吊带上衣下，大片莹白的皮肤映在窗外的森冷之中，更加显得细腻光洁。
她五官生得英朗，好看是真的好看，却总是让不熟悉她的人觉得这人很难相处。
所以身边仰慕者不乏，那些人却总是在见多了她的一张冷脸之后就敬而远之了。
只有身边几个朋友知道，苏愿久这个人就是典型的外表美得像瑶池仙子，心里却住着个十足的疯子。
最能让她发疯的，通常就是和她拍摄有关的。
车子转弯的时候，徐迟偏头看向右侧的倒车镜，视线恰好从她手上的平板扫过。
她又在看那份关于玉雕大师程睦年的资料。
看样子，离发疯已经不远了。
徐迟勾着唇角轻声笑笑，调侃道：“难得见你也会这么没着没落啊，这份资料都看得快包浆了！”
听徐迟这么一说，后排的霍冰和汪俊喆也挪着身子往前凑过来，笑呵呵伸长脖子往苏愿久的平板上看。
霍冰清脆的说话声立刻盖过了音响里的音乐：“苏苏，来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一定能拿下程大师，现在这样子分明是心里没底嘛。”
苏愿久根本懒得理会这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白皙修长的手指仍然还在文档页面上滑动着。
眼皮也没抬，冷漠又干脆地抛出一声：“滚蛋！”
本就没几页的资料，一下子又一次被她滑到了最后一行。
映入眼帘的仍然还是那句简短却醒目的话：程睦年从业以来从未在任何公开场合露面。
这行字不管再看几遍，也还是比绵延的雨寒意还深好几分。
她反复读着，不由叹了口气，对于自己冲动接下周教授布置的这个毕设作业又懊悔起来。
先前只知道程睦年年少成名，二十二岁就因为《幽兰》这个作品成为了玉雕界坐拥金奖的大师。
能将这样的人变成素材，拍摄到她的毕设纪录片里，那顺理成章就是她就业路上的敲门砖。
无疑还是块金砖。
可就连得金奖的时候他都不愿意出面亲自去领奖，那么说服他接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进行纪录片拍摄，这完全就是难于上青天。
从接下任务起，苏愿久就四处搜索程睦年的相关资料，各种相关的报纸、杂志、网络通通翻了个遍，但整理到最后，也还是只有手头上这个仅仅三页的简短文档。
并且这三页里，也三分之二都是在介绍他以往的作品，对于他本人的介绍就只是寥寥数语。
那一刻，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周教授把这个任务交给她。
这位程大师，实在是块难啃的骨头。
放眼她们整个编导专业，也只有她苏愿久平时喜欢搞这种挑战。
别人在拍摄美食的时候，她在山巅蹲守初雪降临。
别人在大草原上策马驰骋拍摄壮阔美景，她在沙漠里守着等一汪泉水。
大学四年，除了上理论课的时候，她几乎没日没夜都在各种出其不意的地方拍摄。
因为这些片子，大大小小的奖项她也拿到不少。
但在人物拍摄方面，她的经验却实在欠缺。
这也是这次周教授会指名让她来拍程睦年，并且她没加思考就立刻答应下来的原因。
毕竟要走纪录片导演的路，拍人是绝不可能回避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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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个小时的颠簸，车子终于拐进北鞍的镇子。
刚刚下过一场雨，把街上的小贩和游客都赶进了屋子，一向热闹的北鞍，这一刻清净无比。
程睦年的工作室在一条石子小路的尽头，苏愿久他们四个定的民宿也在那条巷子里。
将行李摆到房间之后，苏愿久在吊带外头套上了一件黑色的短夹克，接着便扛起摄影机要往楼下冲。
霍冰俯身在鼓捣行李箱里的衣服，开口叫她：“苏苏，等等我啊，我换身衣服跟你一起去。”
苏愿久脚步顿下，疑问道：“你又不跟我一组，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去？”
一边扯着一件宽松的白T恤往身上套，霍冰一边说道：“都来到程大师家门前了，不去见识一下真容岂不白跑？”
她伸手扯过斜挎包背好，迅速起身挽住苏愿久的胳膊一起往外走。
才来到楼下，两人就见徐迟和汪俊喆也早就站在民宿门口了，看样子是要一起去。
程大师的吸引力果然还是够大。
苏愿久扯了扯肩上装器材的包，走在队伍的最前头，马丁靴和湿滑的石子路面摩擦发出细微响动。
沉默的走了一小段路，汪俊喆收起了手上的相机，开口道：“你们说这个程大师到底为什么从不露脸啊？他这个行业本来知道的人就少，有机会露脸那不也是在为自己宣传？”
老生常谈了。
这个问题从苏愿久接下这个作业的时候，他们几个就讨论过几次。
霍冰朗声笑笑，说道：“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一个男人这么年轻有为却死活不愿露面，无非就是两个理由，要么长得太丑，要么长得太帅。”
她的说法简单粗暴，却也不无道理。
长得不好看，不自信所以不愿意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
反之，长得太帅，要是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又会过度让人注意在他的脸蛋上，反而忽视作品。
徐迟轻声在笑，接话道：“男人嘛，永远都觉得自己很帅，身材又好，但凡长得能过眼，怎么可能会遮掩起来？”
这话的意思就是赞同了霍冰的第一个观点。
这番拆穿男人心底想法的大实话一出，几人的笑声在巷子里飘散开来。
一开始，苏愿久也觉得这个想法很有可能。
但反复看了程睦年这几年来的作品，也算是对他的创作理念有了一些皮毛上的了解。
那些作品中，令她印象最深的是程睦年十八岁那年的《青松翠柏》和二十二岁得金奖的那个《幽兰》。
这两个作品，一个算是他在玉雕界的出道作品，一个是他迄今为止从业八年来的巅峰之作。
两个作品在他职业生涯之中，都可谓是具有里程碑式意义的。
可就是这样两个关键性作品，却都是以自然为主题，并没有什么华丽又流行的设计，就连选取的玉石也只是中等料子，并非价值不菲完美无瑕。
从选材、设计再到成品细节的把控程度，无一不让苏愿久觉得程睦年并不像是会被一副皮囊所左右的人。
她皱着眉咂了下嘴，说：“别议论人家了，人家又不是明星，不用靠脸吃饭。他有才华，并且还不自负，愿意兢兢业业为了自己的事业付出，这些才是重点，你们跑偏了！”
话音落下，几人已经来到巷尾。
苏愿久侧身对着身后的三人‘嘘’了一声，静下来之后，她才伸手拽住了木门上的门环轻轻扣了两下。
静听几秒，没什么动静。
她敲门的力道比刚刚重了一些，门环又往那扇泛着黑的木门上碰了两下。
正在她要敲第三次的时候，里头终于传来一声：“请进。”
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却不会让人觉得沉闷。
简短两个字，像是玉石轻轻相撞时发出的声音一样净澈又好听。
苏愿久已经迈在门槛上的左脚滞了半秒，然后才一边推门一边要提着右脚顺势进去。
脚底的几颗碎石子和门槛下的青苔磋磨在一起，她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失去重心往前扑了过去。
身后沉重的拍摄器材，此时就像是一只助推的大手把她整个身子用力往下压。
要是面前没有一扇门勉强拦了一下，她一定是脸着地了。
现在人是站稳了，场面却也没好看到哪里。
为了不摔下去，苏愿久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往门上扒。
木门就这样被她撞开了一扇，哐当的一声巨响回荡在寂静的巷子里。
终于站稳，她长舒了一口气，仍然还是心有余悸。
她抬手在轻轻拍着胸口安抚自己，视线下意识往眼前的屋子里看。
这时才见，院子里一个穿着藏蓝色长衫的男人正对着她。
男人眉头微皱，薄唇紧闭，两侧的唇角往下撇着。
他鼻梁挺直，脸上架着一副黑色的半框眼镜，透亮澄澈的双眸隐在镜片后头，正眼神幽深地在朝门口看。
院内没有风，但他身上自带的森冷气质，还是恍然让人觉得他身上的长衫似乎在微微飘拂。
在苏愿久进门之前，他原本正捏着一支铅笔，低头在往手里捧着的一块青白色的玉料上绘制图案。
起身去够桌边的茶杯时，屋门的那声巨响惊得他下意识颤了颤，手上的玉石险些没握稳。
他掀着眼皮朝门口看了一眼，面露不悦，俯身重新坐下。
苏愿久被他这个眼神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赶紧站稳然后将双手从门上收了回来。
她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裤，一边在快速环顾整个院子。
小院不大，一共两层。
二楼只有一个小房间和一个玻璃顶的阳台，晾衣绳上挂着两件白色的男士衬衫还在跟着清风晃悠。
一层左右两侧分别是卧室和厨房，厨房门前的一小块空地用灰色砖块围成了半圆，种着花花草草和一些蔬菜。
院子正中的木头架子上爬满绿植，男人此刻所坐的桌椅就在下方的阴凉处。
他旁边除了一张长形木桌以外，还支着一个两层的摆台，堆得都是大大小小的石料和雕刻工具。
想来，眼前的人就是程睦年。
而这个小院应该既是他工作的地方，又是居住的地方。
是简朴了些。
却似乎又格外和他的气质相符。
苏愿久咳了一声，再次打破寂静，轻声发问：“您好，您是程睦年先生吗？”
程睦年依旧在继续手上的绘制，简洁应了一声：“嗯。”
连客气问一句你们有何贵干也不愿意，但这一声却比刚刚的‘请进’低沉不少。
苏愿久也不是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莽撞肯定是让人家不舒服了。
也能理解，搞艺术的嘛，多多少少肯定喜欢安静又不爱沾染世俗，不善与人交往更是常态。
先不说别的，至少他们几个刚刚的猜测是不攻自破了。
面前这人，面目清俊，眉眼却又似远山一般英朗，脸上的黑色半框眼镜反着太阳的微光，显得他的皮肤和手中那块玉一样白且润。
搭在桌上的两只手一只捧着玉料，一只握着铅笔，手指颀长指节分明。
左手腕上圈着一串老山檀手串，手背上的血管被雪白的皮肤包裹着，透出清晰可见的青紫色。
从小到大，苏愿久都没少听身边的人夸赞她皮肤白。
但皮肤这么白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摇摇头，甘拜下风。
挪着步子往前慢悠悠走过去，她浅笑着自我介绍：“程先生您好，我叫苏愿久，是淮宁传媒大学编导专业大三的学生，我来是想邀请您做我纪录片的出演嘉宾，之前我和程静远小姐通过电话，她……”
“请回吧。”
程睦年冷声将她打断。
一点点弯弯绕绕也没有，倒是直接。
这种反应，反而让一路都在琢磨该怎么和他周旋的苏愿久松了一口气。
她抿了抿红唇，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到程睦年桌前继续说道：“程先生，我希望您能给我一点时间，我向您介绍一下这次的拍摄主题。”
话停在这里，她偏头望着眼前那张有如百般雕琢过的精细面庞，不由慌神。
程睦年又往玉石上画了几笔，终于停下来，将笔和玉都放到一边。
他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抬头对上苏愿久的双眸。
一双眼睛透亮又好看，可却在流露一股冷意，让苏愿久不敢直视太久。
这时，他终于缓缓张口，勾起的唇角衔上一抹笑意，“苏小姐，看在你刚刚为我说话的份上，我好言好语和你说，我不接受拍摄，不论你的主题是什么都一样。”
苏愿久：“……”
为他说话。
那不就是说，刚刚他们四个在门外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人果然还是不能在背后议论别人。
尤其还是程睦年这种明知别人是在议论他，他不止不觉得尴尬，还当场就要说出来让对方尴尬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我找到你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