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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 10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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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761像是深思熟虑了一个晚上,此刻有着些不常见的严肃。
竟翔没再接它的话,自顾自地起了床,然后洗漱,然后做饭,然后吃饭,最后又回到了这张床上。
反反复复地过着机械的生活,却并没有让他的身体恢复往常,破败的呼吸让他几乎是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地生活着。
“主人。”761喊了他一声。
竟翔没有回答他,因为他的呼吸已经快要撑不起他了。
“主人。”761又喊。
竟翔终于张开了唇,他无神地默念着一个故事:“我奶奶以前给我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个上了年纪的人,起床做了个饭,又吃了顿饭,然后回到床上睡觉,不过多久,他就醒不来了。”
761听他说着,也听着他微弱的气息。
“我能感觉到自己要死了。”竟翔说,“以前有本书里写过,人死前会感应到灵魂的下沉,我已经感觉到了。”
直到死亡真的站到了他的面前,他才终于发现,原来人类的力量真的太过薄弱,敌不过生与死,也拔不尽扎在心口的刺。
他缓缓闭上了眼,让体内所有气息逐渐消亡。
他就要死了。
他能感觉到。
他开始回忆他这几年,说不清楚到底该不该后悔。
就在他的气息即将归于平静而灵魂也将抵达地狱的那一刻,他突然看见了鲜艳的玫瑰花,长在开阔的园林里,那样的娇艳欲滴。
“岚召。”他无意识地喊出这个名字,突然睁开了眼,那一瞬间他发现他的所有气息都已经开始回到他的身体了,原本开始衰竭的器官也逐渐兴盛起来。
“看来有人不让你死。”761看着这一幕,淡淡地吐出一句。
“761。”竟翔惶恐而言,“我刚刚差点死了,是吗?”
“是的。”761道。
竟翔突然崩溃地抱住了自己,明明那个想要死去的人就是自己,却像是遭人暗算一般恐惧。
“我刚刚看见玫瑰花了。”竟翔安静下来,“很漂亮,和他胸口的纹身一样。”
“主人,你舍不下他的。”761摇了摇头,“我不是第一次见识过了。”
竟翔的思绪突然回到虚拟世界中去,他想起了他第一次知道凶手是岚召的场景,他开始疑虑,为什么岚召会坐在轮椅上?为什么张木柯会让他吃药?为什么他会露出那样与众不同的神态?
其实那个场景漏洞百出,可他当时因为太过崩溃的情绪根本没有理睬,现在想起来,才觉得疑点重重。
“761。”竟翔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我要回到28岁,我要看那段完整的记忆。”
“不行。”761坚决道。
竟翔的呼吸十分急促:“我可以拿你想要的东西和你交换,我一定要看。”
761沉默了很久,像是早有料到一般叹了一口气,才道:“十年寿命,你换吗?”
竟翔一刻也没有犹豫:“换。”
——
阴暗的地下室,叽叽喳喳像是有老鼠的声音,以及金属的碰撞声。
“小少爷,我这样心疼你,你却这样不听话,我太失望了。”
这声音让竟翔浑身一颤。
是张木柯的声音。
“这样对你不公平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应该反抗,你应该让我放你出去,然后去杀了他啊。”
终于,他听到了另一个声音,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马车碾过,几乎要听不出本来的声音:“张木柯,你见过人听狗的话吗?”
明明那道声音那样的模糊,竟翔却听出了那是岚召的声音。
他大惊失色,开始在黑暗里摸索前行。不顾障碍物地往前奔跑,他终于跑到了一个有窗的地方。
这扇窗长在接近天花板的位置,把月光带到了漆黑的地下室来。
而他在月光落下的地方看到了两个人。
“岚召!”
喊出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都要被震碎了。
这两个人中无论哪一个,都不应该以这种形式出现在这种地方,至少在竟翔的认知里。
一个是坐在椅子上拿着烟的张木柯,他的眼里是阴翳的笑,在竟翔的记忆里张木柯从来不抽烟,也绝不会有这种表情。
另一个则是被镣铐扣住手脚跪在地上的岚召,他深深低着脑袋,良久地沉默着。
他们听不见竟翔的声音,而是进行着他们自己的对话。
张木柯碾灭了烟蒂,从桌上拿出一份文件,他蹲到了岚召面前,森森道:“岚召,你看这是什么。”
岚召没有如他所愿抬起头来,而是以沉默作为反抗,对他的话置之不理。
张木柯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了头来,竟翔看到了岚召消瘦的脸颊和一双落魄的眼,他的心脏也跟着这个画面揪了起来。
岚召偏头甩开了他的手,冷道:“别碰我。”
“OK。”张木柯笑着,将手远离了他,“不碰你可以,但你一定要看看我手里的东西,这里面可是有大新闻。”
岚召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只是把目光放在了窗口上,看上去很想离开这个地方。
张木柯很有耐心,就这么给他举着文件等他一个眼神,一动也不动。
“张木柯。”岚召无神地说着,“我知道你的用意,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即便我不是岚家的孩子又如何,即便那个叫做竟翔的人是我妈妈的亲生儿子又怎样,这并不会影响我在他们心里的地位,你希望我去杀了他无非是想成全你和你喜欢的那个女的。”
张木柯突然抬起了眼,愠怒地站了起来,他将文件悉数扔到了地上,指着岚召道:“我不是!佟稚喜欢的是我!我不需要他的死来成全!”
佟稚。
这个名字撞在竟翔的心口。
他即便是重生很多年了,也不会忘记这个人。
在高中的时候,他曾经岚召跟说过他有过一个喜欢的女孩,而后来因为某些事黄了,她的名字就是——佟稚。
而当时黄的原因就是因为张木柯的插足,那时他完全看不出张木柯是喜欢佟稚的,因为他们之间的相处实在太过单纯。
可是如今,张木柯却告诉岚召,他对佟稚的感情并不纯粹。
为什么所有的事都与他看见的不一样,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像傻子一样相信着所有人。
岚召轻佻地露出一个笑,在这昏暗的环境里显得格外阴森:“如果是这样,竟翔的死又有什么意义?”
“我是为了你好。”张木柯失去了理智,他不像站在人前时一样,而是满脸惶恐,他上前揪住了岚召的头发,命他看着自己,“我告诉你,我是为了你好,我替你感到不公。”
岚召挑衅地看着他:“你和疯子最大的区别就是你抓了一个你不该抓的人,张木柯,你最好放了我,否则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张木柯抿起唇,无辜地点了点头,满不在乎地点着头:“这样啊。”
“我原本想用和谐地方式帮助你,现在看来,你不太喜欢这个方式。”张木柯的笑在月光下变得可怖起来,他像是炼狱蝰蛇一般蹲到了岚召面前,双手搭在腿侧,借着两根手指挑起了岚召的下巴,“那就粗暴一点吧。”
接着,竟翔看到张木柯走从那张桌子里摸出了一把小刀,刀尖在月光下叫嚷着,发出森森的光芒,竟翔心脏一颤,紧张地盯着张木柯。
事情像他想象一样发生在了他眼前。
张木柯蹲到了岚召身后,将那把刀插进了岚召的脚腕里,他看见岚召隐忍地仰起了头,脖颈崩出动人的线条。
竟翔看不清张木柯的动作,但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眼泪顺着指缝滑落下来。
是张木柯,挑了岚召筋脉的人是张木柯,让岚召坐上轮椅的人是张木柯。
金属和皮肉交缠的声音在岚召的身后进行着,他不断地发出沉重的喘息,却没有一点反抗。
“岚召……”竟翔试图靠近他,“岚召。”
可是岚召根本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的呼唤,他的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竟翔伸手想替他擦掉,还想亲吻他深深皱起的眉头,可他的身体最终只是越过了岚召根本无法触及。
张木柯将血淋淋的家伙摆在了岚召面前,温笑着问道:“我会让你把他吃下去的,如果你不听我的话。”
岚召被扒开的脚腕翻着嫩红的肉,落下冗长的血液,他不住地颤抖着,最后却对着面前的东西笑了出来,他笑得很难看:“你认为这样,我就会听取狗的意见?”
张木柯根本不怒,而是笑眯眯地望着他。
岚召也笑着,用颤抖的声音挑衅着他:“怪不得那个女的不喜欢你。”
这似乎是唯一引燃这个耐心的男人的方式,张木柯一听到这话,疯了似的往岚召身上踹了一脚,弯腰抓起那些血肉模糊的东西往岚召嘴里塞。
“你给我吃下去!”
岚召竟然张开了嘴,附和地接受着他的动作。
竟翔崩溃地跪到了地上,失声地哭了出来。
待张木柯累了,松开了岚召,岚召才厌恶地将自己的筋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