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 ...
-
良久之后，原肆仿佛在混沌的思绪中终于寻得了一丝清明，紧锁在一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模样就好似做出了一个关乎生死存亡的重大决定，而后毅然决然地迈出了步伐，朝着牢房的幽深之处走去。
牢房的地面不仅阴暗潮湿，还泛着一层令人厌恶的水光，墙壁上也渗透着滴滴水珠。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烂气息，混合着陈腐的血腥和排泄物的味道，那股恶臭直冲入鼻，令人胃部翻涌作呕。
那里的天空低矮得让人倍感压抑，如墨般的乌云沉沉地压下来，仿佛要将这片空间碾碎。
这是一条喧闹至极的通道，咒骂声此起彼伏，有人声嘶力竭地辱骂他，有人卑微可怜地哀求他。
这里面的人被囚禁已久，他们的面容憔悴，眼神空洞而绝望。
如今看到原肆的到来，就如同在黑暗中瞥见了一丝曙光，个个都瞬间精神抖擞，仿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可原肆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这些人的死活在他眼中与尘埃无异。
向他伸来的脏兮兮的手，他敏捷地侧身躲过，向他喷来的恶言恶语，他充耳不闻，权当是过耳的风声。
他即将面对的，是这条路尽头的那个最大的挑战——迟宿离，那个让他在半生岁月里沉沦纠结的男人。
那是整个牢房中最为安静的一隅，外面围着的一群人沉默不语，宛如一尊尊静止的雕塑。
里面那个挺拔的身影孤独地站立着，同样一言不发。
时光悠悠流转，许多人已改头换面，诸多事物也面目全非。
唯有那个身影，一如既往，高大、坚毅，正是那个曾无数次将他护在身后的身影，没错。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已足以让原肆心生胆怯。
他不敢去正视他，因为他灭了他的国家，残杀了他的兄弟，甚至将他俘虏至此。
原肆低垂着头，郑重地一掀衣摆，迈入其中。
他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的状况，迟宿离的拳头就已直直地冲向他的面门。
那一拳若是击中，原肆必定头破血流。
然而，就在离他仅仅只剩下半寸的距离时，迟宿离却戛然收势，那拳头稳稳地停留在那里，一动不动，四周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半晌之后，那紧握的拳头才缓缓放下，原肆一直紧攥的拳头也随之慢慢松开，他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但依旧不敢抬头去看迟宿离。
而迟宿离也始终低着头，不去看他，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安静地站着，谁也不瞧谁一眼。
明明任何一个人只需往前迈出一小步，就能够触碰到对方，可是却谁也没有这样去做。
明明近在咫尺，却仿若相隔天涯。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原肆才终于低着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小声说道：“宿离哥。”
听到这话，迟宿离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片刻之后又重新低下了头，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原肆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回应，心中不禁焦急起来，忍不住向前迈了半步。
迟宿离却像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般，立即向后退了半步，再次与他拉开了距离。
“杀了我吧。”由于太长时间没有说话，迟宿离的声音显得格外沙哑，甚至带着些许沧桑。
明明这是个只有二十五岁的青年，如今看上去却莫名像一位历经风霜、年过六旬的老人，就连那曾经高大挺拔的身影，此刻也显得有些佝偻。
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原肆的眼眶瞬间红透，他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端着那虚假得不能再虚假的笑容，抬起头望着迟宿离说道“你就那么想死？”
虽然他在笑着，可那副神情，任谁看上一眼，都能察觉出这人分明已濒临崩溃，即将痛哭流涕。
“是。”迟宿离终于抬起头，与原肆直直对视着。
他看似在看着原肆，可目光却穿透了此刻的时光，飘向了三个月前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