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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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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
峪海市的早高峰堵得出奇,旺叔瞅着看不到头的马路没了脾气:“我提前二十分钟到,知道少爷你没起就算了,瞧见人家邻居小同学早早出门,我心里就好痛。”
祁浔坐在后排看英文报刊,闻言抬眸:“他起很早?”
“可不,小同学的妈妈在小区开了家面包店,跟你差不多大吧,一大早就去帮妈妈干活了。”
祁浔乐道:“他这么乖?”
明旺笑着打方向盘:“这话说的,不知道还以为小浔你是在夸那个幼儿园小孩,总之袁总夸味道不错,分部公司的下午茶也经常订她们家的,大家都爱吃。”
在无数回路过的沿海公路上,远处的海鸥飞过海面,祁浔从车窗掠过一眼,若有所思地敲两下膝盖:“还挺合我们一家人口味的。”
旺叔纳闷道:“嗯?”
全靠着生死时速,将这倒霉少爷送到校门口,又是踩点没迟到的旺叔,对明天能否不被扣工资感到很存疑,却不合时宜地想,小浔这孩子不是从来不吃甜食的?
那怎么说那家甜点也合胃口呢?
进了教学楼后,祁浔习惯从班级后门走,稍一抬眼,靠在门边的纪琢穿上峪高校服,白得泛光,咬着吸管喝牛奶,像是一只矜贵的小白猫。
他迈长腿停步在纪琢桌边,正打算说一声让让,压根没抬眼的纪琢原地一收座椅,连人带椅挪进距离,主动让出了过道。
祁浔好笑。
感觉这小猫崽子是真的记仇。
祁浔带着笑意倒退,卡在后门的区域,用一种神机妙算的语气:“最近学了六爻,要不要算一卦。”
眼前的纪琢身形顿住了顿:“不用。”
祁浔:“甲震乙离丙辛坤,丁乾戊坎己巽门,庚日失物兑上找,壬癸可在艮上寻。”
纪琢:“……”
听不懂。
可怎么感觉听着像是跟丢失物件有关?
祁浔瞥见那白皙后颈,似是想回头却碍于面子,僵持了会儿,也就不继续逗这家伙玩了,兀自走往最里边的座位,趴桌翻找了本英文报刊看。
因班主任苏强还没回来,周二的语文课被数学课占用,三节连堂课好在有一节半用来写卷子,否则整个班的怨气能比鬼还重。
数学老师是个老头,跟赵主任复制粘贴似的穿搭,没事就捧着个大水壶在班里逛游,这回的路线有点特殊,从祁浔这边逛到纪琢那边,又往走廊外转悠一圈,继续从纪琢这边逛到祁浔那边。
数学老师啥也没说,保温杯里蒸腾水雾,漫至眼镜什么也看不清,反倒更有神算气质。
全班同学满脸问号:“怎么感觉连数学佬都在吃瓜?”
好不容易到了下课,数学老师让课代表收完卷子,终于肯开金口:“全班都有同桌,你俩怎么还牛郎织女遥遥相盼呢?”
纪琢淡漠地不好补觉,祁浔支着下巴道:“老师考个语文教师资格证吧。”
“那老苏得跟我急,”数学老师笑着拍他一下,“被教研搞昏头了,我这脑子真是不记事,所以你俩到底谁是从渔城中学转来的?”
祁浔眨了眨眼,而余光里,纪琢不吭声也不主动举手,不过是在等待数学老师的后一句话,眼神闪避,像是在谨慎地对待审判。
祁浔听似随口地说:“老师找前渔中学子有什么事吗?”
纪琢像是得救般投来了视线。
数学老师笑道:“是我以前有个得意门生,去了渔中当老师,想问问他最近怎么样了。”
祁浔不住地打量而去。
只见纪琢舒了口气:“老师,是我。”
紧接着。
数学老师主动跟纪琢聊天去了,后者似有些拘谨,不知是该站该坐,而祁浔见这模样,干脆地让出位置:“老师您坐我这儿。”
数学老师和蔼地笑:“乖了。”
没事可做的祁浔往走廊走去,擦肩而过时,故意趴在走廊处的栏杆,是能正面看到纪琢和数学老师聊天的最佳观影台。
像是故意在那俩面前逛来着。
纪琢:“……”
这人怎么时好时欠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纪琢能感觉到方才的祁浔有帮他接茬,也就没刻意拉上窗帘,只当对方不存在似的,接受数学老师的热情聊天。
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
因为祁浔的目光太过火辣,直勾勾的,又像是那种观看动物的眼神在盯着自己,纪琢不自在地拉上半边帘子:“老师您继续。”
而被隔绝在外祁浔,挑起唇角,越来越感觉纪琢像一只小猫了,只当那份凶巴巴的模样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
这种家伙什么时候敞开心扉,就会对你伸爪子翻肚皮了,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比如——
作为得罪过他的自己,捡到了重要的东西再还回去,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想想还真是让人期待。
当祁浔立在走廊,注意到有其他班的家伙,路过时打量纪琢的身影,也不自觉偏过脸,从缝隙中投去视线。
窗帘掀动,窗外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少年的发丝在阳光下泛出淡薄的浅棕色,像一只乖巧的小橘猫。
祁浔微怔。
然而。
几个隔壁班的同学路过,他恍然听到路过的别班同学,叽叽歪歪了一句:“祁浔同学在外面盯着纪琢同学看,肯定是——”
祁浔竖起耳朵。
接着他听到一句:“看纪琢同学非常非常不爽!”
祁浔:“?”
啊。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他怎么不知道?
祁浔失笑,反手撑着栏杆,一如平常在走廊吹风,忽然,余光里瞥见纪琢似是防止他偷听,彻底将窗关上,还把帘子拉得紧紧的。
“噗嗤——”
祁浔很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
班里已进入躁动的状态,铃声一响就能逃荒似的,祁浔接过从口袋翻耳机听歌,一不小心睡到了下课。
梁展尧一脸无奈地叫醒他,来回翻他桌上的卷子,吐槽题目难也不能不瞎写啊,英语老师念叨起来可是没玩的。
祁浔没戳穿是题目太简单了,只随手收进了抽屉,瞥一眼正在收拾书包的纪琢:“今天我自己回去。”
梁展尧石化了:“哈?我的好兄弟被哪个狐狸精勾去了魂,连我这种老实人都抛弃了!”
两个人在教室里搡作一团。
而纪琢像是完全没听到,背起书包就走了,紧随其后的是破天荒地没让司机明旺来接的祁浔,想了想还是没把狗皮膏药甩掉,跟哥们一起跨进地铁二号线的车厢。
相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梁展尧远远瞧见纪涿:“我靠,请祁总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兄弟就把你偷偷护犊子的事抖出去了。”
祁浔扬起个吊儿郎当的笑:“怎么就是护犊子了。”
“那是什么,”梁展尧早就咂摸出不对劲,“上回跟我说的话别是真的,哥们你真喜欢男的啊?!”
祁浔简直笑得浑身发抖:“我骗过你什么?”
梁展尧卧槽了好几声:“你不会想泡他吧,讨厌一个人就要把他变弯?”
祁浔简直笑得肩膀直抖:“还真说不准。”
梁展尧:“???”
信你个锤子!
不远处。
从始至终就知道他俩存在的纪琢,只听到嘈杂的声音,微微偏过身子,塞上耳机随机播放一首歌:“我想我是你的失物,赶紧快来认领。”
纪琢:“……”
怎么一首歌都在找存在感,提醒他早上听到祁浔说的那句话?
一大早去找了门卫调监控,却被告知整栋楼的监控坏掉了,仔细想想,八成是那晚为妈妈的新店开张帮忙,回来得晚,脑子糊涂没注意丢了东西。
“……”
纪琢失神到差点提前下错站。
一路不知怎么回的小区,时而感觉有人同行,时而怀疑是产生了错觉,回到家先做了会儿家务,见妈妈的店还没打烊,又准备出门下楼帮忙。
哗啦——
纪琢怔在门边,只见门外不知何时搁了个纸箱子,像是一份没打招呼就出现的礼物。
纪琢:“……”
他弯下腰,打开那个盒子,指尖一抖,只见里边完好无损地躺着那枚平安福,以及一张小卡片上写着:“不用谢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