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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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火机很不争气地骤然熄灭，盖子啪嗒合上，开始果断装死。
沢田纲吉将它握在掌心里，视线却凝固了一般，直直看着前方。
湿润的雾气有着莫名的柔和感，其中那一点血红的瞳影一闪而逝。沢田纲吉垂下目光，他抬起手，空荡荡的左手手心朝上，落下一片粉白的莲花花瓣。
“……骸。”
“是你吧。”
“砰——”
斧头劈砍在鬼屋的残旧墙壁上，恶魔直起身体，烦躁地追寻刚刚那个人类的气息。
破碎的白色木屑被它踩在脚下碾磨着，那个凭空消失的棕发少年给它带来的满是本能的不安。
“杀了他，吃了他……”
恶魔碎碎念叨着，忽然停下脚步。它扭过越发狰狞的面孔，看向水族馆的方向。
姬野收回右手，蓝光荡漾的水族馆内只剩下地板上的点点血迹，恶魔的身体已经全部进了她契约伙伴的肚子。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喃喃说，“外面有点太安静了，按理来说纲吉君在看完情况后早就联系我了。”
金属碰撞的声音骤然响起，在水族馆的墙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火花。
黑色的短发被风吹向一侧，看不见的一只手挡住从高处斩下的利刃，久违的酸痛从手心传到肩膀，令姬野向后踉跄退了一步。
满身血腥气的恶魔悠闲地晃了晃手中的斧头，它笑起来：“嘿，嘿……这里还有一个落单的女人呢。”
粘稠鲜红的血液从它身上滴落在地，姬野瞳孔一缩。
“在找另外一个臭小子吗？”恶魔恶意地停顿了一下，“不如你猜猜，他现在被分成了几份？”
还等不到它洋洋得意地欣赏到面前这个年轻女人崩溃的神情，虚空中的强力就向它正面袭来，几乎要斩破空气。
“我失去过太多同伴了。”姬野轻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要让你下地狱。”
那只眼睛又消失了。
沢田纲吉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下一刻他手中的花瓣变为纷飞的银色粉末，覆盖住他的双眼。
脚下的实地瞬间化为虚空，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飞速下坠，冷淡的雾气却依旧萦绕着他。
他却只是闭上双眼，表情无动于衷：“这种幻术还是差了一点吧，骸？”
坠落中止，沢田纲吉再度睁开眼睛，他还站在刚刚那间狭窄昏暗的小房间内。不过环境不是刚刚的黑暗，不知何处传来的微光照亮了周围。
他将手在面前挥了挥，雾气终于全部散去。他站在原地抬起头，平静的表情终于震动，棕色的眼瞳里倒映出一整面石墙。
石墙上是一扇逼真的紧闭的石门，乍一看像是画上去的，但好像下一刻就能被轻松推开。
尽管沢田纲吉看不见什么，但敏感的直觉告诉他，在另一个世界 ，有人在默默注视着他。
“骸？你在门的后面吗？”
似乎有个熟悉的声音轻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另一个模糊又焦急的声音断续传来：“十代目？十代目！”
沢田纲吉手指猛地一紧，打火机在他的手中发出咯吱的惨叫，愤愤说：“你轻一点！”
不知名的白色仪器滴滴作响，入江正一弯着腰，镜片后的眼睛冷冷盯着屏幕。他手撑在操作台上，偏头问：“联系上了吗？”
狱寺隼人对着他那边的另一块屏幕不停地呼喊，而六道骸却拧眉站在一旁，手指曲起，顺着趴在他手臂里的纳兹。
“信号很不好，大约能传过去一点消息吧。”
入江正一挫败地揉着满头红发。他垂下头，好像是计算了一会，才继续说：“时空裂缝这种东西一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们现在联系上纲吉，还是通过他卧室内裂缝的残余部分。”
“现在这个裂缝在不断消失，不能再拖延下去，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狱寺隼人终于放过那块模糊的屏幕：“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十代目在那边不知道有没有危险，该死，我……”
他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我绝不能让十代目一个人留在那里！”
“难道你要过去？”入江正一毫不客气，“冷静点，纲吉那么强，不会有事的。”
“所以，现在可以把沢田纲吉带回来吗？”六道骸突兀地插话进来，同时放下手，将纳兹塞进库洛姆的怀里。
“很困难，目前最有可行性的方法是一个人过去，通过我们这边的牵引把人带回来。不过可行性很低，最可能的是都留在那边。”
狱寺隼人毫不犹豫：“我去。”
入江正一：“不，等等，现在还不保险，而且引线我决定采用死气之炎，你的火焰不太稳定。”
“我倒是可以试试。”六道骸说，下巴有些倨傲地抬起，目光扫过入江正一身前仪器上不断跳动的数据。
他神情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对周围人惊疑不定的视线全部无视，继续说：“我的身体可以留在这里，这样穿过裂缝的话，应该更安全一些吧？”
库洛姆：“骸大人？”
狱寺隼人：“你在胡说什么？”
入江正一推了推眼镜，思索道：“好像也不是不行……”
六道骸似笑非笑：“时间很紧迫，现在开始吗？”
人类温暖的手心贴上冰冷坚硬的石料，石门的纹路凹凸不平，沿着掌纹印出轮廓。
沢田纲吉闭上眼睛，他手上用力，将石门向里面狠狠一推。
石块移动的轰隆声伴随不知何处而来的凛冽寒风穿过他的身体和思维，遥远的空洞中，两个本不相干的世界扭曲着交融在一处。
沢田纲吉向上望了望，他再次试探着叫了一声：“骸？”
不过这次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之前一闪而过的熟悉感彻底消失了。
充满不知所谓的内容的私语窃窃响起，一种轮盘转动的“咯咯”声从沢田纲吉的上方传来。但他抬起头后，只看到弥天大雾。
几乎凝结成实体的恶意很快扑面而来，打火机简直炸毛，身上火焰忽明忽灭，尖叫声把那些无孔不入的细语都盖了下去：“都是恶魔啊啊啊——快跑——”
“这是地狱！”它惨叫说，“这是地狱！”
沢田纲吉没说话，他比打火机还先一步预知到危险，超直感恨不得把警告拉满，可是他已经无路可退。
在他身后，那扇石门已经彻底关闭。
“跑不了了。”在这个关头，沢田纲吉还低下头摸了摸它过热的身体，只是眉头皱着，“这里的恶魔比你强很多吗？”
打火机在他手中蹬直了腿：“对不起……我可能是最菜的恶魔。”
沢田纲吉：“……算了，早就该猜到。”
他神情忽然收敛起来，原本温和秀气的五官在离开日常的柔软笑意后变得冷硬甚至锋利，浮动着几点金色的眼瞳在昏暗中极为鲜明。
沢田纲吉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似乎穿过一切选择了方向，接着直直向那个地方走过去。
在他前方不远处，一个细长伶仃的黑影慢慢从地面站起来，头部削尖，腹部慢慢像吹气一样鼓胀，伸出的前肢像一柄匕首。
它伸长了脖子，向沢田纲吉这边爬来。
然后被一把拧了脖子。
沢田纲吉把这个恶魔直接拧断后，将它手上的匕首扯下，握在手中转了转，勉强当作是武器。
一开始都是些弱小且没什么智力的恶魔，处理起来如同砍瓜切菜。但随着沢田纲吉的前进，他不得不被一直出现的恶魔绊住了脚步。
匕首上的液体像是黑色的石油，一滴一滴黏稠地落下。沢田纲吉握紧湿漉漉的手柄，他面前是一个状如蜈蚣的恶魔，全身惨白，露出的口器却是漆黑。
它在打量面前这个全身汗湿的人类，一眼就看出他的弱小，却没有率先攻击。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人类了。”
出乎沢田纲吉的意料，蜈蚣恶魔盘起它长长一条的身体，数不清的足部簌簌作响：“这里是恶魔的领地，感谢我吃饱了，不想动你。现在回去吧，再走下去，你连你的墓碑都不会有的。”
沢田纲吉没有立刻回答这只大蜈蚣。
他将前额汗湿的头发一把捋起，眨了眨眼睛避开即将滑落的汗珠，目光看向离他越发近的、掩藏在雾后的巨大齿轮。
之前他进来的时候，这个东西在雾后隐藏着，只传出声音。现在他站在这里，终于能勉强看到那个巨大机械的轮廓，看到深铜色的几个齿轮在那里缓缓转动。
“那是什么？”
蜈蚣恶魔转过脖子看了一眼齿轮，又转过来没好气地说：“不知道，老早就在那里了，反正与你无关。喂，你走不走？我虽然不喜欢吃男人，但也不是不能吃……”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
沢田纲吉猛地后退一步，在他面前，这只巨大的蜈蚣被从中彻底劈开，向两边倒下。深色的□□喷涌而出，一阵腥臭的味道让沢田纲吉捂住口鼻。
在飞溅的血花后和遥远的齿轮前，一个高大的人形黑影收回了手。
齿轮转动的声音乍然停止，雾气凝固，隐藏在深处的凶兽睁开了眼睛。
沢田纲吉全身只剩下眼睫末梢还在颤抖。他清楚感受到那个面目模糊的恶魔的杀意，直指他的胸口。
血液在体内躁动的声音鼓动着耳膜，可是这具身体一无所有，看起来只能等死。
黑影动了动，向这边走来。
心跳变得缓慢绵长，好似被拉成一条柔韧的细线，在黑暗的虚空中悬着，沢田纲吉就站在线的一端。
他要走到另一端。
在他的左手边的角落里，本来凝固的雾气又缓缓涌动，流露出一点不起眼的青色。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