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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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雾盖在脸上，像一层水膜。沢田纲吉下意识吹了吹，也没什么变化。
他的右手抬起，手腕上缠绕着那根质感奇异的触手，一直牵着他向前方走去。
齿轮声愈发近了。
手上的力度忽然加大，沢田纲吉猝不及防，被扯得一个踉跄。
他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稳住身体，攥住他的触手又是一记猛拽，让他撞进身前一片昏暗中。
“唔！”
沢田纲吉差点摔到地上，手胡乱撑在哪里才没倒下。他下意识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再抬头时眼前却豁然一亮。
白茫茫的雾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在他身后，光是翻涌着，却无法前进半分。
仅仅是平视，沢田纲吉就能看到那个巨大齿轮不断转动的下半部分。如果想把整只齿轮收进眼底，他不得不艰难地抬头向上看。
近距离观察这种巨大的东西难免会给心理带来些许压迫感。
沢田纲吉收回目光，看了看四周，发现齿轮之外的空间都是极为深沉的黑暗，身后则是沉沉雾气，仿佛一个牢笼，将他困在中间这处狭小的空间。
不知何处的微弱光线照亮他周围，以及面前孜孜不倦转动的齿轮。
倒也奇怪，当沢田纲吉站在齿轮前时，它的声音反而小了下去。
沢田纲吉垂下视线，看到绕在他手腕上的“触手”颤抖几下，在光线中逐渐消失。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接，只接到一点粉末。
沢田纲吉皱眉收紧手指，他又转身试着去碰身后的雾，指尖却被看不见的屏障阻拦住，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他沉思着收回手，又抬头看向一半隐没在黑暗中的齿轮，问打火机：“你能爬上去吗？”
打火机大惊失色：“太看得起我了吧！而且这东西那么高，我要是掉下来摔死了怎么办？”
沢田纲吉略一思索：“有道理。”
接着他把打火机塞回口袋，语气温柔：“那我带你一起上去吧？”
打火机：？？？
沢田纲吉倒也不是心血来潮地说要爬上去，而是他看到齿轮的一侧似乎挂着什么东西，垂在半空摇晃着。直觉告诉他那个东西很重要，自然要取下来看一看。
不过那个东西悬在靠近齿轮中心的位置，想依靠齿轮自转是拿不到的，必须爬上去才可以。
打火机没想到他说干就干，赶紧抱着口袋吼：“慢一点慢一点，你不要命了吗？”
“没事。”沢田纲吉耐心安慰这个胆子奇小的恶魔，“不会摔的。”
打火机：呜呜呜。
它敢怒不敢言，在沢田纲吉口袋里滚了一圈。
沢田纲吉抬手把额前湿漉漉的碎发拨开，趁着齿轮一处比较平整的地方转到他面前，就抬手抓住，双臂用力把自己撑了上去。
这具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但比之前好上许多，爬上爬下没太大问题。
踩住一处凸起后，沢田纲吉稳住身体，一点一点顺着各处凸起向上攀爬。
齿轮的转动起初让他不好把握平衡，不过很快就适应过来，跟上了转动的速度。
当接近齿轮中心后，沢田纲吉终于看清楚那里悬挂的是什么——
是他的彭格列戒指。
熟悉的戒指在半空中荡来荡去，闪烁一点银光，倒映在他眼底。
下一刻，少年瘦削的身体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他几乎是悬空了半边身体，在无处借力的情况下一把拽住戒指，用力到咯得掌心发痛。
穿过戒指的细绳登时断开，齿轮也毫无预兆地加速，速度几乎要把沢田纲吉甩出去。身体顿时失衡，他只来得及把戒指紧握在手中，就仰面倒向后面。
短暂的时间只够他在心里感慨这个高度还不至于摔出重伤，但预想中的疼痛与冲击并没有到来。
好像是一股气流在半空中轻轻托了他一下，让沢田纲吉能够缓慢地站稳在地面。
熟悉的温度伴随一点明亮的橙色在视野中一闪而过。沢田纲吉摊开手心，他把戒指带回了手指上熟悉的位置。
暖流从指根汇聚，沿着每一根神经流向胸口，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透明壁垒。
浓雾唰然消散，旺盛燃烧的火焰像是从天而降，又仿佛从尘土中燃起，将少年的身形全部笼罩进去。但下一刻，熊熊火焰无声地熄灭，只剩下沢田纲吉指间的戒指还留有余温。
在雾气消散的同时，急速转动的齿轮也停止转动，拉出长长的“吱”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
沢田纲吉若有所感地转身，一个温暖的橙色毛团就迅速地向他冲过来，直接钻进他怀里。
沢田纲吉下意识把毛团抱紧，才慢半拍地讶异道：“纳兹？”
兴奋过度的小狮子抬起头咬住他的袖口，口中含糊地呜呜叫着。
“纳兹！你怎么来了？”
像一个不可思议的玩笑，沢田纲吉把它举起来，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什么幻觉。他揉了揉纳兹蓬乱的鬃毛，切切实实感受到它的温度和心跳后，才如获至宝地把它抱回怀里。
如果纳兹来了，那么其他人呢？
还是说，只有纳兹跟着他来到这个世界，彭格列的其他人却没有办法？
沢田纲吉头脑难得混乱，抱着纳兹还没推理出一个靠谱的猜测，某种奇异的感觉忽然蔓延开。
下一刻，他和纳兹契约成功。
沢田纲吉：？
他不顾纳兹嗷嗷叫着抗议，硬是把小狮子全身检查了一遍，确定纳兹和他记忆里没什么不同后，事情越发扑朔迷离。
纳兹是匣兵器，不是恶魔，可是为什么他会和纳兹形成独属于这个世界人类和恶魔之间的契约？
况且契约的条件都是交换，他和纳兹之间连交换都没有，这份契约就这么草率且迅速地达成了？
而在他口袋里，缓过神的打火机发现自己独一无二的地位受到一只陌生的小猫挑战，也气得跳脚。它从沢田纲吉口袋里顺着衣服爬出来，誓要把这只不识好歹的猫的胡子给烧了。
当然，出师未捷，爬到一半被沢田纲吉心烦地一根手指按回去，还教训它：“别捣乱，我正烦着呢。”
打火机顿时心中凄凉，深刻认识到了人类喜新厌旧的本质。
沢田纲吉现在没空梳理它的小情绪。他把打火机按回口袋，再把纳兹用一只手抱好，决定先从这里出去再说别的。
当雾气散得一干二净后，那些蛰伏在各个角落的恶魔也消失不见。沢田纲吉来不及探查更多，匆匆顺着原路返回。
外面还有个等着杀他的恶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追过来。
不过现在戒指还纳兹都在身边，沢田纲吉反而开始期待与它正面对战了。
少年急匆匆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后，已经停顿的齿轮小幅度地动了动，其后的阴影中探出一只苍白的手，搭在齿轮边缘。
“嗯？就是这里？”阴影后传来一个男人喃喃自语的声音，“完全陌生的地方……唔，不过还是有一点熟悉，我的种子们呢？”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隐约带了点笑意，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招，飘散空间各处的粉末纷纷聚集在男人的手心，闪闪烁烁后，凝聚成一枚戒指的形状。
“晚来一步。”他语气依旧不疾不徐，“不过马上就可以见面了。”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正在小跑着穿过曲折狭窄的走廊，越来越强烈的直觉直指地上，他知道那个恶魔已经离他越来越近。
心意相通的契约让打火机和纳兹都明白沢田纲吉的想法，打火机第一个投降，纳兹嘎唔一口叼住沢田纲吉的手腕，开始对那个长相恐怖的恶魔瑟瑟发抖。
沢田纲吉只好转而把纳兹塞进帽子里，几步跃上最后几级台阶，被迎面而来的碎石沙砾呛得咳嗽几声。
他眯起眼，鬼屋靠近大门部分的建筑都被毁得差不多了，已经可以清楚地听到不远处室内沉重的打斗声和恶魔的怒吼，间或还有利刃擦过地板的刺耳噪音。
战斗的本能令沢田纲吉在冲进去瞬间握紧拳头，彭格列戒指伴随他的动作燃烧，明亮的橙色在一片昏暗中尤为显眼。
姬野喘着粗气躲开又一斧头，她举起疲惫的右手，艰难扯下斧头恶魔另一侧的臂膀，并把断肢狠狠甩在房间另一侧的墙上。
但这只是暂时的。地上还有几条被她撕扯下来的手臂，可恶魔极强的自愈能力让它根本不在乎这种小伤，没一会就长出崭新的胳膊。
她连空出手擦汗的功夫都没有，喉咙里隐隐泛起血腥气，身体的肌肉都在发酸抗议，神经紧绷，已经快到极限了。
恶魔固然身上伤也不少，但姬野知道，要不了十分钟，她就会成为这个恶魔补充体力的加餐。
该死。
她咬牙恨恨地想，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被恶魔吃掉的，哪怕把自己全部献祭给幽灵，也不能让这个恶魔舔到一滴她的血。
“别反抗了。”斧头恶魔拧了拧脖子，“喂，人类，你现在乖乖给我吃掉，我可以让你死得快一点，怎么样？”
“怎么样？”面前这个垂着湿淋淋黑色短发的女人甚至笑了一下，她用温和的口吻回答，“不怎么样，不如你过来被我剁碎下地狱吧。”
沾着鲜血的斧头高高举起，姬野警惕地俯下身，就在她将手抬起的时刻，一道明亮却不刺眼的火焰冲破墙壁，去势不减地砸在了斧头恶魔的身上。
“轰——”
巨大的轰鸣声和石砖坍塌的声音让姬野耳鸣了几秒。她不得不闭眼缓了缓，顶着视网膜上的残影，去寻找刚刚火焰的去向。
在废墟的烟尘中，慢慢走出一个不断咳嗽的少年。
“抱歉，没伤到你吧，姬野前辈？”沢田纲吉满脸歉意，“我好像没控制好力道。”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