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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第 2 章  ...
            
                
                
                    - 
                          那天之后,也不知是谁把奄奄一息的我拖上车带走。
  半梦半醒间,我被女人带回秦家老巢。
  口很干,整个世界都像白气虚晃的蒸笼,那块绵软的草莓起司蛋糕阴魂不散地在我眼前晃。
  不一会,旗袍女人的身影出现在我身前,她轻蔑笑着,把那块草莓起司蛋糕碾得稀巴烂,还挑衅似地唤我“小狗”。
  我又急又怒,睁开眼。
  才发觉后背衣料黏湿,早被冷汗浸透。
  肩膀和手腕痛楚火辣难忍,嗓子干得实在厉害,我去够旁边桌子上的水。
  可才刚刚悬空拎起来,就咔嚓一声摔在地上。
  腕骨被踩断,左手算是废了。
  门忽然开了。
  女人脸色依旧如初见时那样苍白病态,此时略眯着眸子,细跟鞋在地板上敲出笃笃响声,逐渐逼近。
  她踢飞地上的玻璃残渣,余光瞥见我肩头被殷红泅湿的白色纱布。
  “怎么就学不会乖乖听话?”
  女人眸底涌上一抹不满,倾身过来。
  “小狗不是该由主人来喂水么?”
  话音刚落。倏地,苍白手掌不留情面地死死捏住我肩膀伤口。
  我疼得神色扭曲,重重喘息着,完好的那只手紧抓被褥。
  娘的。
  想求饶,却忽然想起昨日只不过是没忍住发出一声呻.吟,女人就像失了兴致似的硬生生把我腕骨踩断。
  只好抿着唇,把撕裂痛感强忍下来。
  “是,主人。”
  冷汗覆满额头,我嗓音很轻,带着几分乖顺。
  女人愣了愣,唇边笑容愈发扩大,徐徐收回手。
  她动作慢条斯理,重新倒了一杯水抵在我唇边。
  手现在将近半残废,我强忍屈辱,小口抿着水。
  这个女变态。
  “我这里不养闲狗,三天后会给你指派任务。”女人垂眼睨着我喝水。
  “不要搞砸,让条子抓到。”
  我嗯一声,没多说什么。
  本来杀手就是刀尖舔血的活计,我也没想过这个女疯子会心善到让我养好伤再给她卖命。
  -
  三日之后。
  我勉强可以下地走动,也在这天准时收到了女人授意的活计。
  地点,老城区。杀一个威胁到秦芫资金链正常运转的糟老头子。
  明明可以趁这个机会直接逃回先前的杀手组织的,可我也不知道脑子到底搭错了哪根弦,竟然真听话地按照女人的指示去了老城区。
  心中自嘲。
  还真像只听话的狗。
  任务平平无奇,甚至比我之前经历的都简单。
  我在阁楼里架了狙,透过瞄准镜看见糟老头子左拥右抱,有些反胃。
  于是,故意在他笑得一脸油腻荡漾,要亲偷情对象时射穿他的太阳穴。
  场内大乱。
  收了枪,我心中升起恶劣念头。
  死在温香软玉里,似乎也不怎么亏。
  离开前,谨慎起见,我再次透过瞄准镜观察周边,却窥见糟老头子包的那几个油脂艳抹的小姨太。
  腹中翻涌。
  话还是说得太早,根本不是什么温香软玉。
  女人们穿着俗气的旗袍,粉底掉了大半,高开叉下摆露出肥肠般的丰满大腿。
  有点不忍直视。
  当机立断收回视线,可旗袍的影子却始终在我脑海里晃。
  眼前突然浮现出女疯子在雨幕中撑伞下车,步履优雅平稳,朝我走来的画面。
  蹲下身时,旗袍下那抹雪白春光,还有玉雕的细直小腿……
  他妈的。
  都在想些什么。
  我摇摇头,将脑中多余的旖旎心思悉数甩出去。
  就像在晃脑子里进的水。
  那个招人嫌的疯婆子,也就皮相能看。
  收了枪,我沿旋转楼梯摸黑下楼,准备回秦家老巢复命。
  可警笛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我看着几个制服规整的条子拉开车门,飞快涌入糟老头子的密会地点,对讲机响个不停。
  大概没我什么事了。
  我自信条子们不会聪明到第一时间就发现那个我精心选择的狙击点,嗤笑一声,背着枪包,装作一般路过人士从警车旁边走过。
  “小孩,等会。”有人忽然扳住我肩膀。
  心中跳得快了些,我脸上适时摆出几分懵懂茫然,转过身。
  是个精干男警察。
  他什么也没说,甚至对我背后那个显然不对劲的枪包也没质疑,只是拍了拍我肩膀。
  “小心,不要让她起疑。”
  “还有……”他踌躇。
  “忍着点。”
  他在说什么?
  我蹙起眉,既听不懂这条子的胡言乱语,也并不喜欢陌生人随意的身体接触。
  刚想把他手拍掉,就发觉余光有抹刺眼银光闪过。
  是刀。
  可惜已经晚了。
  开刃的短匕首没有预兆地划过我刚刚愈合的肩膀伤口处,轻易刺破疯女人给我的新风衣,留下一道汩汩涌血的伤口。
  最近怎么净遇见疯子。
  我心中警铃大作,一脚踹在条子腹间,想抽出风衣里的小枪崩了他,余光却看到不少警察从老宅中走出。
  不能打草惊蛇。
  我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狠剜一眼仰倒在地的男人,狼狈逃离。
  奇怪的是,没人来追。
  秦芫给我的是一件墨黑色的风衣,沾了血也瞧不出来端倪。
  我喘着粗气,不敢搭车,硬生生凭着两条腿走回了秦家老巢。
  到书房外,有个静默不语的黑西服保镖在门口守着,见我来了,示意我直接进去。
  “挺卖命啊。”擦肩而过时,他贴在我耳边,语气嘲弄。
  “是条忠犬。”
  我止住步子,淡淡瞥他一眼,忽然勾唇。
  抬手狠抽了西服保镖一巴掌。
  酣畅淋漓。
  疯女人把我当成狗还不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也配?
  “彼此。”我嗤笑。
  推开门。
  秦芫像是没有听到门外争执,背对我站在落地窗前。
  我抽了抽鼻子,敏锐闻到一股甜腻香气。
  视线略略扫过,发觉桌上有个装着粉嫩蛋糕的透明丝带盒子。
  “主人。”
  忽视与疯女人书房氛围极其格格不入的蛋糕,我开口。
  “已经杀了。”
  秦芫转过身,依旧穿着那身刺绣精致的紫金勾边旗袍,手里托着红酒杯。
  她优雅地饮了一口酒,步履徐徐,踏过羊毛地毯走过来,站在我面前。
  “做得不错,小狗。”
  似乎刻意忽略了我肩膀上新添的伤口,女人又缓步回到桌前,嗓音柔和:
  “该奖励。”
  无血色的苍白指尖勾起蛋糕盒上的丝带,动作赏心悦目。
  透明盒被拆开,袒露出一块精致诱人的西点。
  “这块草莓起司蛋糕,给你。”
  我几乎有点受宠若惊了。
  疯婆子难得这么好说话,竟然还记得三日前初见的承诺。
  晚餐没吃,有点饥肠辘辘,再加上前几天到手的蛋糕遗憾错过,我喉咙滚了一下,挪动步子,凑近秦芫的办公桌。
  “谢谢主人。”
  “乖。”女人缓缓勾唇,低声吐出一个字。
  倏然,眼前划过一抹粉白色残影。
  旗袍女人手一扬,精致甜品就这样被惯性带着摔在地上,滚成一滩惨不忍睹的烂泥。
  我身子略僵,硬生生停住脚步。
  秦芫眯起了眼,笑容略显张狂与恶趣味。
  “来。”她掸了掸手,嗓音轻柔诱导:
  “舔干净。”
  头脑依旧没转过弯来,我就这么愣愣看着。
  下一秒,下颔被冰凉手指抬起来。
  秦芫表情溢满病态温柔,声音却已经沾染上几分不耐:
  “怎么,小狗不饿?”
  我被迫对上她一双癫狂的眸子,未等答话,肩膀深可见骨的新添伤口再度被人狠狠捏住。
  痛楚叫我不禁蹙了蹙眉,微张着唇,发出一声难以察觉的气音。
  “主人……”我艰难开口。
  自尊心被层层击垮,我在女人带有几分威胁的手劲下被迫弯起腰身,像只卑躬屈膝的虾米。
  “舔干净。”女人声音温和得能掐出水来。
  心中反感又屈辱。
  脖子上覆着女人冰冷如毒蛇的手,一寸寸将我身躯压低,迫使我缓缓弯下腰身,离视野中那片奶油狼藉越来越近。
  好像是将唇瓣咬破了,淡淡的血腥气逸散在口腔里。
  身子已弯得极低,女人抽手的时候,我也顺势跪在地上。
  不知道今晚究竟为什么要如此听这疯女人的话,我竟真违心将脸凑近地面那片狼藉。
  真的是违心吗?
  书房里好像有什么蛊惑人的妖术一样。
  倒像是渴求。
  我闭上眼,唇瓣触碰到尚还温热的奶油。
  明明是从来不会向他人卑躬屈膝的性格。
  头顶,秦芫似乎是心情极愉悦,低声哼笑着。
  不久,她也蹲下来,将我狼狈丑态尽收眼底。
  像在欣赏。
  我垂着眼,已经麻木,真像一只听话的饥肠辘辘的狗一样,小口小口地吞食着狼藉的草莓起司蛋糕。
  可能是那场大雨把我的脑子烧糊涂了。
  也可能是,疯女人将我也传染上了难以痊愈的痴怔癔症。
  书房里的挂钟滴答作响。
  我从未经历过如此漫长的二十分钟。
  就像刑架上被捆得结实的将死歹徒,亲眼目睹脚下篝火层层燃起那样煎熬。
  而秦芫就是将我温柔捆在刑架,手举火把笑着旁观的处刑者。
  “主人。”我舔干净地板上最后一丝奶油,缓缓直起身。
  “我吃完了。”
  秦芫笑弯了一双眼,目光柔和且满足,用冰冷指腹擦干净我唇边的奶油渍。
  “乖狗狗。”
  她蹲着看了我二十分钟,此时站起来,身子有些微微摇晃,像是脚麻。
  “今天做得不错。”重回到办公桌后,她开口。
  “但是。”
  我看不清秦芫的表情,却能明显察觉到她的语气冷了下来。
  “以后,不要让我看见你身上出现除我以外的人留下的伤。”
  我垂着头。
  “为什么?”
  思绪麻木,我甚至没想起来用那个尊敬却恶趣味十足的“主人”称呼。
  “因为,你是我秦芫的狗。”女人把玩着桌上的白瓷挂件,语气嘲弄。
  “如果狗不慎死在别人手上……”她抬眼睨着我。
  “主人岂不是没有乐子可以看了?”
  心里腾地窜起一簇火苗,渐成燎原之势。
  我垂着头,“是,主人。”
  “滚吧。”秦芫低哼一声。
  我没有挪步。
  秦芫抬眼,眉宇有几分暴戾与不耐,“滚。”
  我勾了勾唇,在她嫌恶目光中上前几步。
  身子越界掠过办公桌。
  近在咫尺,我贪心又胆大妄为地盯着女人精致脸颊,几乎鼻尖碰鼻尖。
  太阳穴抵上一道冰冷触感。
  看都不用看,是枪口。
  “又不听话了?”秦芫声音冷彻。
  “滚出去。”
  我舔了舔唇。
  随后,捏住女人玉雕般精致的下巴,眯眼扫过她玫瑰瓣似的唇,不留情面地狠狠咬了上去。
  “就不滚。”